那里躺着仍然昏迷不醒的季子春,商洛守在病床旁,满脸的胡茬,神态颓然。
见我进来,商洛连忙站起身来:“你可来了,快来看看子春怎么一直不醒?医生也没有办法……”这种没有外伤、原因不明的昏迷不醒,普通的医生自然是束手无策的。
我毫无要去救季子春的意思,而是定定的站在门口,冷眼看着焦急的商洛,说:“刚刚的事,我希望不要再有别人知道。”
刚刚搞定了方妙妙,现在就剩下最麻烦的商洛了,他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必须要让他缄口才行。希望他能识相,不要逼我走到洗掉他的记忆那一步吧,不然很可能会造成他大脑的损伤,代价未免太大了。
商洛看着我的眼睛,明白我现在是在用救季子春为条件交换他保守秘密,他居然松了口气,既然敢来做交易,那就说明子春有救了:“好,我明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直看进他干净无尘的心底里,“好,我相信你。”
“那子春……你看他眼睛都全黑了。”商洛掰开季子春的眼皮,给我看他只有黑眼珠没有眼白的眼睛,眼球原本该有的玻璃光泽也没有了,远远看像两个黑乎乎的洞。
“不用急,他以前又不是没遭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体质比较特殊,对这些脏东西有很强的吸引力,加上杨晓晓上他身的时候,正好在转化成厉鬼的过程中,当从环境中吸收了大量的阴气。虽然你一巴掌把杨晓晓打出去了,但是阴气却滞留在季子春体内了,只要把那些阴气排出去就好了。”
“那我该怎么做……”
“先去找一只没被阉过的公鸡,在天亮之前带回病房,我需要一碗在它打鸣的时候取出来的血,”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光,对商洛说:“你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商洛二话没说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我看着商洛离去的背影,心里滋生出一些陌生的难以言明的情绪,转头对床上无知无觉的季子春说:“你可真幸运啊,有这么个发小,要没有他守在你身边,你早不知道投过多少轮胎了。”
身后的空气凭空出现一些波纹,一只小小的黑背幼犬慢慢从波纹里显出身子来。
“送到了?”
“恩。”一把沉稳厚重的男声从黑背身上传来,幸好病房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季子春,再没有其他人了,不然一只狗开口说人话,不知道要吓死多少人。
“那就好。”希望杨晓晓下一世有个好去处吧,我不无叹息。
“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了,太危险了,你要记住,从你叛出宗门那一天起,你就只是李期而不是子奇了,你已经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了,你没有责任非要去救谁,而且……你也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我知道了,今天确实是我大意了,没料到她已经开始进化了。”我把刚刚从阴阳眼那里顺来的黄符递给破军:“帮我画一张吧。”
破军接过黄符,压在爪子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说:“以后也不要再给我下那种和你分开的命令了,我不会再执行的。”语气是那么的严肃,不容置喙。
……
我们两个用目光较着劲,最后是我败下阵来:“好,我答应你。”
莹莹的光从破军的爪子下蔓延开来,黄符上的朱砂图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张新的符,然后破军就消失在空气里再次漾起的波纹里。
我捡起地上的符纸,坐在旁边的空床上发呆。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破军开始变了呢,变得这么强大了,在执行我的命令的时候居然可以跟我谈条件了,而且……刚刚的要求,透出的那种超乎契约关系的关心,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啪,病房门被推开,商洛拎着一只羽毛鲜亮,极其威猛高壮、公的不能再公的公鸡窜了进来。也不知道大晚上的,这孩子上哪儿去弄来的公鸡,而且居然知道越壮的公鸡阳气越足,效果越好,应该没少花功夫吧为了弄到这只鸡。
“去把窗帘拉开,把鸡放到窗边吧,马上就要日出了,等它一打鸣,就立刻下刀取血。”
在鸡血流入瓷碗的同时,我手里的黄符无火自然,待黄符烧到一半,我把黄符丢进鸡血,符纸瞬间被鸡血湿透,但符上的火不但没熄,反而像遇到了油那样烧得更旺,膨出一簇幽紫色的火苗,无情的燎掉了商洛额前支楞着的刘海,变成一个个的焦卷糊在额头上。
我看着他那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哈哈起来,让你留这么装逼的发型。
商洛摸摸被烧焦的头发,跟着我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笑耶。”
我瞬间收敛了表情,伸出手指把血里的符灰搅搅匀,“喂他喝下去吧。”
“啊?这是给他喝得?”他光是想想就干呕了一声,不过还是过去给季子春喂了下去。
3、2、……我在心里默数,1!
季子春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刚把头伸出床沿,一大口黑乎乎黏答答的东西就从他的鼻子嘴巴里一起涌了出来。
熏天的腥臭气味,激得商洛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我身边,学着我的样子把脸放到窗外大口大口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
“让他吐,把黑的吐完了他就会醒过来的。还有,这三天都不要给他吃饭,让他饿着,然后每天早上日出的时候都要取一碗新鲜的公鸡血给他喝,等到他连续三天都没有再吐黑的出来,你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商洛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你不在,我不放心子春……”
“大哥,这大白天的有什么不放心,我一宿没睡了……”我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走了。
出了医院,我没回宿舍,反正都一宿没睡了,干脆一次性把该办的事情办完。我打了个的士去了第三附属医院,之前122栋女生宿舍跳楼的那些姑娘,还没死的那两个就住在这家医院。
我静静的站在王丽梅的病床前,看着她睡熟中的脸,灰败的脸色和那上面浮现出的浓浓死气显示她虽然从ICU转入了普通病房,也已经大限将至了。
天理循环、因果终报,谁都逃不了。
王丽梅感觉到身边有人,幽幽醒来,缓缓睁开了眼睛,待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看到站床前的我:“你……?”
“杨晓晓托我来你这里取回她的东西。”
我话音刚落,清楚的看着她的表情,像蒙太奇一般,从刚醒的睡意朦胧,到不可置信,再到极其惊恐,逐格播放,终以一声崩溃的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