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傲娇别扭的女人!
路澜清轻啐一声,瘪瘪嘴跟了上去。真是的,她什么时候跟别的女人勾肩搭背了,陌生女人正眼都没瞧过,她心里只有顾怀瑾好不好……
挠挠头,路澜清抿着唇去看顾怀瑾身侧摆动的手,踌躇半晌硬着头皮伸过去欲牵住,可不料分明触手可及的手绕到胸前。顾怀瑾挑起眉梢,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要么安分地跟着,要么转弯去上班。”
“哦……”嘟嘟嘴,路澜清委屈地跟在她身后,眼珠子无聊地四处乱转。
慢慢的,喧闹的人群渐行渐远,四周安静的只有海风抚过树叶的沙响。路澜清根本没有丁点儿心情去欣赏沿途的风景,全在懊恼自己某方面的迟钝,总是该揣摩的时候揣摩不清楚顾女王的心思,其他地方倒是挺灵光,比如——如何厚颜无耻地耍无赖。
约莫徒步上行一刻钟,路澜清一直跟在顾怀瑾身后全神贯注地保护她,防止她从上坡打滑跌倒,好在两人有惊无险地走到了顶,路澜清捏了把虚汗,扫视一周莫明地传来一阵熟悉感。
路澜清和顾怀瑾站在小峭壁之上,空旷的土地与方才一路遇见的植物形成鲜明的对比。路澜清向下眺望,目测她们的位置大抵有四五层楼的高度,左面被天然山石格挡,右面则是从悬崖缝隙中生长出的各类树木,若仔细凝望,还是可以透过枝叶间的间隙看见离她们较远的人群。而前方,自然是一望无垠的海洋,波光湛蓝的海天一线让路澜清的心情稍稍明媚起来。
崖下海浪拍打着礁石,时重时弱,每每一次又一次永无止息地抚摸,又依依不舍地后退。
路澜清轻笑一声,柔下眼眸。她和顾怀瑾曾经来过这儿,在她创业遇到重创的时候,她来m市散心,没想到会遇到那个让她甘愿心动一辈子的女子。
顾怀瑾胸口传来一阵阵的温热,她抚上脖上的芋石,面前崖边出现两道并排而坐的身影。
“公司万一倒闭,我是不是得回去打工?”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怀瑾望着双手撑在背后歪头凝望天空的“小家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去?哪儿?”另外一道身影脊背挺直,略微变得有些僵硬。
“嗯?还能有哪,穆清那啊,我从那边出来的,现在回去她肯定也会收留我。”
“小家伙,a市不止有她一家证券投资公司。”“顾怀瑾”撇过脸,忍下自己想捏“路澜清”脸颊的冲动。
“可是……去她那比较方便啊。”“路澜清”固持己见,相比找家新公司慢慢熟悉,还不如去自己熟悉的地方来得舒服吧。
“你跟穆清到底什么关系!?”
“顾怀瑾”几近咬牙切齿的质问却被某个呆头呆脑的人误认为是普通询问,“她”乖乖回答说:“跟你和怡然一模一样啊,好知己、好闺蜜。你们之间不也经常互帮互助嘛,你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怡然就能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这样的默契难道不是友情深厚的见证吗?”
“唔……”“路澜清”沉吟一声,侧头对着“顾怀瑾”粲然一笑,“就拿上次的火灾来说,假如把穆清的处境换成是怡然,你不是也会跟我一样奋不顾身地冲进去救她吗?先不谈这是一条生命,这样的关系就足够去冒险相救。当然,那个时候我一定在你身边,我会让你在外面等,我去救,因为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顾怀瑾心房仿若被重击,她怔怔地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身影,快步追了上去。
比任何人……都重要吗?
她想抓着她的小家伙再确认一遍这句话,她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胸口陡然传来刺痛的灼热感,随即猛然一鼓作气地冲上脑门,顾怀瑾捂着发涨又晕眩的脑袋,身形一晃。
“顾怀瑾!”
惊呼声从路澜清的口中呐出,她甩开手中的领结,纵身一跃而起,拉住顾怀瑾坠落中的手腕。
“嗯——”低低的闷哼,她胸口以上的部位已经腾空,只有小半个身子还在空地上。忆起方才的惊心动魄,路澜清一阵后怕。她本是想要系好松开的领结,若不是听到顾怀瑾走路的声响下意识抬头去张望,她无法设想结局会是如何……
顾怀瑾胀痛的脑袋稍稍好转,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然而眼前的状况让她面颊陡然煞白。
“抓紧我,我有在,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嗯?”路澜清强颜欢笑,声音轻柔地哄着不慎坠落的女子,一些稍微尖锐的石头棱角磕得她手臂生疼,甚至有一处衣服因为方才的跳跃摔倒已经划破,肌肤与石子亲密相触。
她的安慰让顾怀瑾眼眸微颤,自己近期愚钝的误会让她懊恼不已。
深冬的低温让路澜清五指冰冷,再加上手臂上血液无法畅通循环,左手开始有些僵硬的趋势。
“路澜清,松手。”
顾怀瑾哪能看不出路澜清硬撑的模样,她额上的青筋已经凸起,脸也涨的通红,一只手支撑一个人的体重已经是极限,更别谈是否能够使劲拉上去。
“我说过,我会更加努力保护好你,拿命做的担保。”路澜清憋气用力拉扯,然而没有右手的支撑,这点高度根本无法让她足够使出真正的力道,尝试几次失败之后她粗喘着气,手臂划伤的伤口有撕裂的感觉。
她捕捉到顾怀瑾内疚及悲戚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路澜清就已经明白她想做什么,立马吃力道:“我趁你睡着的时候许下的承诺,如果这次又办不到,岂不是,又负了你。顾怀瑾,你这辈子,都别妄想我放手。”
女王微红的眼眶让路澜清不住地心疼,她极力想安慰,却有心无力,她的体力……快支撑不住了。近期连续几天几乎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就无法保证她的体力,再加上她已经忙碌了半天,她甚至能感觉到手臂上流失的血液。
晃神的一瞬,路澜清像前滑了几寸,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
“路澜清,为什么每次让你松手你都那么死皮赖脸地不肯答应,这次听我一次都不行吗?”
“那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路澜清苦笑一声,双脚刮着地面试图找到一处凸起以便拉回身体,一滴从浸湿的衣服滑落的血液滴在顾怀瑾的手背上,只见她双瞳收缩,开始不住地挣扎。
“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路澜清!”
“我不放!”路澜清以同等大的声音嘶吼回去,她望着眼下愈加汹涌的浪潮,脊背一阵恶寒。已经处于缓缓下落的太阳表明即将退潮,看现下的趋势这段时间海浪只会越来越凶猛,过后便是大退潮,大片礁石露出水面。
无论是哪一种,她们假若坠落,都没有还生的可能性。
“我不想再扔下你一个人了,”路澜清摇摇头,左手开始发颤,它的表现让路澜清呼吸更是乱了节奏,“没有人比你在我心目中更重要,即便是我自己。不要再挣扎了,无论是哪,我都跟你一起。”
闻言,顾怀瑾破涕为笑,笑颜异常柔和,这个小蠢货,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情话呢……
“谢谢你,”她抓住路澜清的手缓缓下滑,落到她扣住自己的手腕处,柔情万种地说,“深爱过我。”
“瑾!”
路澜清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顾怀瑾会掰开她的五指……脚下用力一蹬,路澜清紧要关头仍然抓住了她的衣袖,再因自己用力蹬的力道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右手使劲死死地拽住一棵树干。
“你有力气掰开我的手,还不如拿这力气踩着我爬上去。”
逐渐恢复知觉的右手传来碾压似的抽痛,手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在竭斯底里地抗议,她故作什么事都没有,轻轻啃咬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薄唇,勾勾嘴角。
“来,抓着。”路澜清拥着她艰难地在吊空中的情况下转换方向,见她仍然保持不可思议的状态好笑地又偷了口香,“瑾,抓着树干,虽然我很满足现在的香玉满怀,但是我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好不容易半哄半骗地把顾怀瑾推到崖上,路澜清闷头咬着衣服,右手几近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得她直冒冷汗,同时左手的伤口依旧在淌血。
真的……要没力气了……
“路澜清,你敢丢下我一个人,我就再跳下去。”
顾怀瑾焦急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路澜清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这个傻女人,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推上去,要是再下来陪自己送死,岂不是白费这么多力气受这么多罪。
四肢力气逐渐流失,就像左臂上的血液一样,路澜清脸上已经没了方才嬉皮笑脸的活泼,脸色白如死灰。
“上来啊,澜,用一点劲就好了……”
眼前的顾怀瑾面容逐渐模糊,路澜清分明看见她越流越多的眼泪,以及那焦急的面容,她不住地拉扯自己右手,奈何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拉动自己。
路澜清虚弱地摇头,不是她不愿,而是办不到。她的右手完全是情急之下才有了反应,然而这么多年的荒废早就没了原来的灵活性,它的透支让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抽搐,似针扎又似剃肤啃骨之痛使得她完全没了活动能力。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路澜清除了不舍,就是满满的怜惜。
真的,对不起呢……她又要食言了。
晕眩之前,另一双手稳稳地抓住了自己,路澜清淡然一笑,虚软的声线低不可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