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夫人已经派人将饭桌收拾利落,沏好上等的毛峰,哑伯和沈青杨靠在小沙发上谈话,沈青杨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听得哑伯一惊一乍的,酒气当然也淡了不少。
玉夫人靠在软椅上,摆弄着那把鱼鳞皮短刀。这东西曾经是二爷的最爱,现在成了沈青杨的私物。不过老爷子倒是舍得,敢把这么金贵的东西随便扔给一个陌生人,而心机颇多的八爷也敢干,就这么给了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哑伯,所有迹象都表明敌人已经做了充足准备,而我们却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仅凭你我一己之力是无法抗衡的!”沈青杨的心思沉沉,现在形势变化多端,不知道对手什么时候采取行动,更不知道采取怎样的行动。如此被动,在战略上已经棋输一招了!
“现在的形势跟十年前很像,大部分华商都在看热闹,看哪一方取得优势,然后再做选择,这是商人本性决定的,他们的心里只有利益,没有正义!”
“所以现在应联合起一部分力量做好准备!”
“很难!”哑伯翻了一下眼皮:“十年前,二爷曾经做过努力,但结果呢?冷公应该跟你讲得很明白,偷天盟分崩离析,华人地位一落千丈,空有经商本领,任人欺压到现在!”
沈青杨明白哑伯的意思。用玉姐所说的“猴群”理论来考量,现在这些华商正在找哪只“猴子”最弱呢,到时候说不定就落井下石,然后到主子那去领赏!
“现在能做到团结华商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会长白鹤梁,八爷,今儿上午我去海蓝别墅,他对西邢天阁事件的意见是——隐忍!”玉夫人面露憎恶的脱口说道。
“这个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估计这也是老爷子的意见,否则白会长是不会开金口的!”哑伯淡淡地叹息一声。
“老爷子也是有些糊涂了,没有十年前那般生猛了,倘若是在十年前,他也会拍案而起,要骂娘的!”玉夫人起身给两人斟完茶,忽的坐在沈青杨身边:“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弟弟应该有所准备才是,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多事情是有变数的!”
沈青杨翻了一下眼珠子,心道自己不是奸商,智商也不够用,擅长杀人,但这地方不比非洲丛林,杀人是要偿命的!
“哑伯,玉姐说的对,我们要做的是……把鱼肉变成刀殂……就是先自己强大,然后才能捅破天,您明白不?”
哑伯哂笑,老脸红光满面,褶子开了不少,这话我爱听!如果当年二爷还在的话,应该欣慰!
“小哥,你说的就是从长计议?但听过远水解不了近火一说没?大家都想从长计议,火来了,很猛,都烧死了,还计议个屁!”
“我可以灭火!哑伯,火可不是一下子就着旺了的!”
“也有道理!”
“我想知道在中海的华商中谁最聪明,堪为将帅之才的。”沈青杨将话题一转,惹得哑伯和玉夫人一愣。
“嘿嘿,二爷申君慈啊!”哑伯破口而出。
“天泽园的徐青松怎么样?”
“弟弟,天泽园可是和黑龙帮是一丘之貉,你不会是与虎谋皮吧?”玉夫人满脸疑惑地看着沈青杨,这个家伙刚和徐老板较量完又要打什么主意?
“徐青松?他是个狠角色,不过跟二爷比起来还差得多!”
那就好!沈青杨站起身:“玉姐,我和哑伯要办正经事去了,至于从长计议的问题还是留给你吧,想想办法怎么改变老爷子的思维方式!”
话头不小!玉夫人和哑伯两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老爷子的思维方式岂是轻易改变的?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了!
沈青杨检查了一番所带之物,没有遗落后才穿好风衣,哑伯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玉夫人送到阁楼门厅里,不由自主地挽住沈青杨的胳膊:“弟弟,今天的事……别介意,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你不是二爷……但总是事与愿违!”
沈青杨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又将披肩把胸前白花花的地方档个严实,才憨笑一下:“其实我也想见二爷!”
从三楼下来,所有服务员又是一通“二爷”的招呼声,沈青杨只得隐忍着接受,到了门口又看见那两个保镖。
“沈二爷!”
这回的舌头掳直了?沈青杨点点头:“玉姐是这么吩咐的吗?”
“二爷!”
“兄弟,你是云天安保的保镖?”
“是!”
“玉夫人的安全一定要精心,懂?”
“明白!”
“如果出事,不管大小,先护送玉夫人去玄岛,懂?”
“二爷,这个……公司有全盘的一揽子安全行动保障计划……”
什么一揽子二揽子计划?沈青杨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计划没有变化快,难道杀手还按照你们的安保计划行动?难怪三天死了8个保镖,官僚作风害死人啊!
玉姐的保镖必须换掉!
“小哥……”哑伯失声笑了笑,怎么总是管他叫小哥呢?十几天相处的感情比一些人处了一辈子的还深呢?难道这就是个人魅力?
沈青杨发动车子,也是兀自憨笑一下:“哑伯,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兵,咱们是从天堂一起混过来的,叫什么无所谓,是不?”
“额!你说的对啊,小哥,我这辈子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二爷,另一个就是你,新二爷!”
沈青杨知道哑伯又在油滑着戏弄自己,心里不禁一暖,看来被戏弄也不是什么坏事!
“既然如此,我有点儿小要求,哑伯一定要答应我!”
“那是自然?出这条老命意外……对了我养老的钱都给你了的!”
呵呵!他还惦记着那三百万美金的养老钱!
“我要见馨儿姑娘!”沈青杨见到哑伯第一面的时候,就想问他这事。只是碍于玉夫人在场,不好说。
哑伯点点头靠在副驾驶靠背椅上:“她很安全,不过……你为什么想见她?”
“不为什么,就是想看看!”沈青杨的老脸一红,这个你老家伙还不知道?就是想了呗,心里想的!
“你想什么时候见她?”
“明天!”
“额……好像不行!”
“后天!”
“额……也不行!”
“怎么回事?”沈青杨的脸立刻浮上了一层寒气,哑伯莫非是隐瞒了什么?馨儿到底在哪?
“是这样,那里离这很远,周围全是海水,还没有船……关键是三天的时间你都不一定到,你明白不?”
“您说把馨儿姑娘送到海蓝了?”
“海蓝埠很大,这你是知道的!”
沈青杨不再言语,车子飞一般向中海驶去。
哑伯的心酸楚着,不知道该不该让沈青杨见馨儿姑娘。现在的风险太大,关键是西邢天阁的事情引起了整个中海的震动!白鹤梁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所有华商为敌,毕竟自己的大部分产业都在中海,而西邢天阁不过是个安保公司,相对于所有华商的利益而言,他的利益不值得一提!
现在事情进展扑朔迷离,而错综复杂的形势下,最了解其中根本厉害关系又有强大的自身实力与对手叫板的,只有沈青杨!他的心胸比申君慈还要大,哑伯从沈青杨的谈话中已经感觉到隐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庞大的计划,相比与白鹤梁所言的“隐忍”二字不知高出多少倍!
所以哑伯信服于沈青杨。无论从胆识功夫还是见识能力上,他仅比申君慈差了一点儿:沈青杨的缺点是判断力差一些,但这个能弥补,毕竟身边还有小小,小小的判断力可是超强的!
“小哥,馨儿姑娘也想见你!”哑伯终于憋不住说了出来。
“哑伯,她在哪?”
“在埠外渔村!那里是我一个兄弟的家,他在十年前的火拼里死了,只剩下一个寡妇……那里很安全,全天几乎没有外人去,但很远!”
沈青杨没有说话。这种事情有很多,在非洲,因为战争、饥荒等等原因,流离失所的人比比皆是,这里还算好的,那些边缘人也能自食其力地讨生活,虽然艰辛却也能活!
“哑伯,我想把她接回来,她受不了那个苦!”
“送哪去?”
“这个……您放心好了!”
车到中海码头路,沈青杨将车子停靠在路边。这地方是个三岔路口:向西能到西货站码头,东侧能到客运码头,对面则是红灯区的花街。
“今天比约定的提前了一天,天地通给您十天时间,是吧?”沈青杨点燃一支烟,摇下车窗,外面的人群纷纷攘攘,霓虹闪烁着,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看一眼便令人厌倦。
“嗯,老家伙这几天没事就追我,问事情办得怎样了,小哥,你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什么样的任务到你这儿都如儿戏一样!”哑伯喟叹一声,从后面拿出个包裹,脱掉衬衫领带和西服,换上先前那身“装备”,弄了一些灰在手里揉了几下在额角涂抹。
沈青杨把胳膊搭在车窗上,歪着脖子看着哑伯化妆,老家伙的易容术可真厉害,脖子一伸,耳朵动了动,面部肌肉蹦了几下,犹如得了面部神经炎一般。又恢复了先前模样。
“哑伯,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你?”沈青杨有些闹得糊涂了,西装革履穿在他身上就如绅士,这套叫花子行头套在他身上也像那么回事!
“嘿嘿,你猜猜看,考验你的判断力!”
“今天是玉姐的生日?”
“嘿嘿!你终于猜对了一回!”
沈青杨摇摇头,不过从红色宾利车上下来个叫花子,任谁都会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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