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四节相忘

八章 四节 相忘

别害怕!别害怕!!苏沅告诉自己,她贴墙站了很久,才颤抖着走到编织袋前,真的是黑sè的头发!是尸体,一定是尸体!

苏沅一下子颤抖起来,双腿发软,几乎坐倒在地上,不会啊,不会的,这浴室这么干净,看不出一点异样的痕迹,难道是她眼发花了。

苏沅拼命的镇定着自己,待她不觉得那么害怕了,才伸手拉住那些黑发,好像不是人发的质地,苏沅长出一口气。她转过身,扶住洗手台,镜中,她的脸sè苍白,汗如浆出。

站了一会儿,伸手从洗手台上拿了一把牙刷,然后用牙刷刷开那丛黑发旁的石灰,是一顶很jīng致的假发,从发根和发梢可以看出,每一根头发都经过了jīng挑细选,苏沅把手伸进发套里,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丝温度,也许是放进石灰里久了,假发里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儿,苏沅有些恶心的把假发扔到垃圾桶里。

洗完手,苏沅正想到客厅里休息,电话却拼命的响了起来,原来是她的男朋友刘轶,在电话里,刘轶对她昨晚的彻夜不归很是恼火,要她马上到běi jīng路见面。

待苏沅赶到běi jīng路,已经上午11:00了,餐厅里人渐渐多了起来,苏沅才进门,就看见刘轶坐在一个隔间里,满面的恼火,她款款走了进去,“来了很久吗?”

“你昨晚去哪儿了?”刘轶几乎在质问她。

苏沅点燃一支烟,满不在乎的说:“采访滨海公路崩塌,你不是看到新闻转播了吗?”

刘轶看着一个又一个烟圈从她嘴里吐出,“我问你新闻转播之后呢?”

苏沅伸手弹了弹烟灰,一桌的灰白sè,“然后去吃宵夜,然后就睡了。”

刘轶看着她镇定自若的脸,“和谁在一起?”

苏沅吐出一个更大的烟圈,“和组里的人吃的宵夜,然后到红姐家睡了。”

刘轶一愣,“你到她家?你不是说你和她吵架了吗?”

苏沅掐熄了烟,“你叫我到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就是为了问我和红姐是不是吵架了?你真无聊,我昨天快天亮才睡,你是不是要变成像你妈一样,你才高兴?”

刘轶不说话了,他伸手招了侍应,要了两客午餐,他从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沅沅,我不是关心你吗?昨天晚上,我打了你几十个电话,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通了你不接,滨海公路那么荒避,我不是怕你出事儿吗?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只璀璨的钻戒,做工较为jīng细,苏沅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告诉你,我现在不想结婚吗?”

刘轶胸有成竹,“不是结婚戒指,是订婚戒指,你看看,是爸爸从英国带回来的,国内没有这种款式。戴上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纤长的手指,做了五彩的指甲,看上去就像一个彩绘鸡蛋的外壳,刘轶一边儿帮她戴戒指,一边儿笑道:“如果妈妈看见你的指甲,一定马上晕过去。”

苏沅冷冷一笑,刘轶的父母都是省院的负责人,刘母是一个有相当洁癖的人,平时到他家,不要说美甲,连涂口红都不允许。

戴好了,刘轶拉着她的手欣赏了半天,“沅沅,真的是太美了,正合适。”

苏沅收回手,随意看了看,“这个款式在国内很普通嘛!”

刘轶也不回嘴,抬起茶杯正要喝,猛的停住了,“沅沅,你到这儿之前,摸过些什么?”

苏沅见他的脸sè凝重,但认真想了想,“也没什么?就是洗了几件衣服,然后去做了美甲,其他也没摸过什么?怎么?我手上有味儿?”

她抬手仔细闻了闻,除了润肤露的味道,她什么也没闻出来。

刘轶伸手拉着她的手又仔细闻了闻,“沅沅,如果我没闻错的话,你的手上,有尸体的味道。”

剧烈的呕吐,令苏沅几乎把肠子都吐了出来,早上她没吃什么东西,开始吐的是昨天还未完全消化完的宵夜,然后就是苦胆水,吐得苏沅全身瘫软,如果不是刘轶在身边扶她,她几乎要坐在地上。

待她吐完,刘轶扶她坐下,“沅沅,你到底摸什么东西了?你好好的想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苏沅虚弱的靠在椅背上,她的表面不动声sè,内心却如电转,她相信做为法医的刘轶的嗅觉,高中的时候,生物老师就说刘轶长了jǐng犬的鼻子,他不可以闻错的。难道那顶假发的臭味,就是尸臭?想到这里,苏沅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看到刘轶掏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苏沅阻止了他,“阿轶,你让我想想我到底摸了什么?不要胡乱报jǐng。”

刘轶放下电话,苏沅抱头,似乎在思索,实际上她已肯定臭味儿的来源是那顶假发,问题是,那顶假发到底是谁的呢?为什么会在余梦杨家的浴室里呢?那些石灰难道是用于藏匿尸体?余梦杨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sè呢?尸体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苏沅想得头都痛了,半晌,她下定了决心,“阿轶,我想起来了,昨天在滨海公路的时候,我想方便,可是荒郊野岭的,红姐就带我到僻静处方便,途中滑了一下,跌了下去,结果碰到了一只死老鼠,当时我就洗了手,不会……。”

刘轶有些疑惑的又闻了闻她的手,“你用什么洗的手?”

苏沅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瓶,“就是这个,固体香皂。”

刘轶旋开盖子,仔细闻了闻,“味道不对,如果是老鼠的臭味儿,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你再想想。”

苏沅假装想了很久,犹豫着说:“只有这件事才能沾上这个味道,红姐家很干净,而且我们一去,洗了澡就睡了。”

刘轶又闻了闻,“阿沅,也许是墓地里钻出的老鼠,所以带了人尸体的臭味儿,如果不是人,尸体的臭味不可以这么持久,而且这样恶臭。”

苏沅几乎又要呕吐,刘轶不敢再说,“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去吧。你休息休息,晚上我做饭给你吃。”

苏沅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还吃饭!?你吃得下,我可吃不下。今天晚上妈妈要来,你还是别过来了。”

刘轶无奈的挡了一辆出租车,“那晚上打电话给你。”

编织袋还在那里,苏沅小心的走了过去,这次,她戴了厚厚的橡胶手套,穿着一条厚帆布的围裙,手里拿了一根铁钎,一步一步的接近那个巨大的石灰袋子。

白sè的石灰,发出令苏沅眩晕的光泽,她深呼吸了几次,然后举起铁钎,正要插进去,却听身后有人缓慢的、优雅的、不急不徐的、有一种令人着迷的语调特征,“不要插进去,绣蕾怕疼。”

铁钎掉到地上,余梦杨满面的笑容,“你要干什么?”

苏沅指着编织袋道:“你说谁在里面?”

余梦杨把铁钎放好,他弯下腰,细心的拉上拉链,然后抬头对苏沅道:“我说绣蕾,我太太陈绣蕾。”

苏沅吓得跌坐在地上,她万分惊恐的看着余梦杨,余梦杨恍若耳语般,“别害怕,我太太是自杀的。”

“不是,不是,如果是自杀的,她怎么会在这个袋子里?”

余梦杨坐在浴盆的边缘,像一只抓到老鼠,心情嬉耍的猫,“你知道砒霜吗?”

苏沅的脸发青了,“知……,知……,知道。”

由于巨大的恐惧,她几乎发出哭声。

余梦杨看着她眼里的眼泪,又笑了,“砒霜的化学名叫三氧化二砷,是白sè粉末,没有特殊气味,与面粉、淀粉、小苏打很相似,所以容易误食中毒。 砒霜的毒xìng很强,进入人体后能破坏某些细胞呼吸酶,使组织细胞不能获得氧气而死亡;还能强烈刺激胃肠粘膜,使粘膜溃烂、出血;亦可破坏血管,发生出血,破坏肝脏,严重的会因呼吸和循环衰竭而死。这是教科书里对砒霜的定义,而实际上,砒霜里的有些成份,能够帮助人,例如说美容,古代巴比伦的妇女,用它涂抹嘴唇,因为涂抹了砒霜可以让自己的嘴唇更绚烂鲜艳。砒霜xìngyīn,微量服用,可延缓衰老,使肤如凝脂。旧时有女人每天服用微量砒霜,刺激新陈代谢,血气运行,于是红粉绯绯,任何胭脂都没它神效。我太太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她比我大三岁。”

苏沅向后倒退着,直到抵到墙,“即使她比你大,她也不会自杀。”

余梦杨从怀里掏皮夹子,扔给苏沅。

皮夹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有点微微泛黄,照片儿是一个极端秀丽,柔美的女人,皮肤白晰,眼神通透,唯一的缺点是皮肤略略显得粗糙,而另一张上,还是同一个女人,只是皮肤明显的滑腻得多、看上去相当的细嫩。

苏沅仔细看了很久,“这就是你太太?”

余梦杨眨起眼睛,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他陌生的看着苏沅手上皮夹子里绣蕾的照片儿,她才死了一个周期,怎么感觉她从来就没存在过呢?余梦杨嘴角泛起一个顽皮的微笑,就像一个刚刚戏弄了别人的少年。

是啊!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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