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拂过枫林,火红色的枫叶泛起波涛,一如昨夜绽放在红牌楼巷中的鲜血。秋阳升起,但这个早晨却全无往日里那种宁静的氛围。
天地间充满着一股肃杀之意。
长生殿道人一夜间斩杀王悉之和宫凝素的消息,震撼世人。
从未有修道者如此高调嚣张过,这样的大战,注定会对世间的修真者造成极大的心理威慑。
离琅琊郡城稍近一些的门派,纷纷出动,打探着消息。
仅仅几个时辰的工夫,有关这场死斗的传言,便已是众说纷纭。
多宝阁和靖道司的人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他们将所有的尸体都收殓焚化,把地面是打扫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半点儿痕迹。
但是依稀可以从那碎裂的地面、倒塌的房屋、焚毁的院落中,想象得到发生在此处的战斗,该是何等的声势浩大,惊天动地。
绮霞山,多宝阁总楼。
大殿里的气氛十分沉重,殿内垂首站立着许多人。
一个身着黄衫裙装的美妇,自山巅驾云而来。
云雾散去,阎浮萍飘然落地,走进殿中。
“阁主。”众人立刻恭声问好。
阎浮萍点点头,静静的站在殿门口,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阁主,暂时还没有那道人的消息。”一名黑袍老者躬身禀报道。
阎浮萍瞥了他一眼,厉声道:“继续查!”
“是。”黑袍老者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恭敬应道,“半个时辰前,靖道司传信来,希望我们将此事的所有信息,全部封锁,不知阁主意下如何?”
阎浮萍皱眉沉思了片刻,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靖道司还妄想着蒙昧世人,可笑!不必理会他们。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找出那个道人!”
“是,谨遵阁主谕令!”
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三天已过,多宝阁却依然没有发现吕光的身影。
很多身处中州境内的修真宗派,对于三天前的那场大战,密切关注。
“那道人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
“说来也怪,此人自称是长生殿的殿主,可这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靖道司竟是对其之前的来历一概不知。”
“我们一定要擒拿住他,此人握有无上法阵‘八阵图’。”
“对,我们得赶在靖道司和多宝阁的前面,那道人的生死倒是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上古杜子遗留下来的‘八阵图’!”
这是中州境内一个二流门派的内部谈话,其目的不言而喻,乃是要擒住吕光,逼问出八阵图的画法。
……
南境江州,靖道司总府。
青山很高。
山巅站着一个人。
他的身材十分颀长,白云在他脚下缓缓游动着,他的眼睛里带有一抹忧郁,一身紫袍迎风飘舞,看起来是个极其俊朗清秀的翩翩君子,他的相貌似乎很年轻,可两鬓却已斑白如雪。
他自言自语道:“或许文王当初该把吕氏一族全部杀死。”
一道纤柔美丽的身影站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那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闪动着慑人心魄的亮丽光泽。
她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子,一个美到极致的女子。
她的五官很是精致,挑不出一点儿瑕疵,身材曲线玲珑,眼睛里焕发着迷人的神采。
“文王遗旨,不得杀戮吕氏族人。”
她的声音异常动听,但语气却极为冷淡。
“靖道司乃文王一手创立,我等自当从命。不过,时至今日,有些事情,也该变一变了。”紫袍男子淡淡的说道,“听说你认识他?”
“认识,只是认识而已。”
“你一直都很聪明,自然不用我教你怎么做。”紫袍男子微微挑眉道。
“知道。”
紫袍男子低头俯瞰着山道间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凝声道:“你看,世间大部分人就像是蚊虫蚂蚁一样,生来便是要被我们踩在脚下的,你心生怜惜,绕道而行,不去践踏他们,这样岂不是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多谢司主教诲,天婵明白。”
紫袍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你懂得就好,目前我不便离开江州,不能时时刻刻的教导你。但我以后,不想再听到有关那道人的任何消息了。”
“遵命。”
有时候,面对长辈的严苛教育,很多人都是表面顺从,内心违逆。
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虽然嘴上说的是‘遵命’,但心里却在想着怎样去‘抗命’。
……
秋阳灿烂,微风正好。
吕光站在阳光下,经过几日的静养,他的阴神念头已恢复了大半,此刻整个人也有了一些精神。
天空湛蓝,绿草如茵。
眼下已是晚秋将冬时节,而在这处幽谷里却暖风熏人,蝴蝶飞舞,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这里是挽春谷。
春日的景色,都被挽留在这片山谷中。
挽春谷是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它地处中州与云州交界地带。
此地十分偏僻,鲜有人迹。
而此时,吕光却还没察觉到,几天前发生在琅琊郡城的大战,已经在天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当夜,他和白玉京脱力昏迷之后,安如山与曲扬,竟真带着他们顺风顺水的离开了琅琊城,一路北行,最后来到这个群山掩映之中的峡谷。
他不知道外面如今到底风声如何了,因为曲扬和安如山前天离谷去城内探听消息,直到现在,还未返回。
曲颦儿带着温柔的笑容,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轻声笑道:“大哥哥,你真厉害,我爷爷说你已修至显形境界了呢。”
吕光负手而立,仰首望着远处的山峦,夸赞道:“你也不错。”
曲颦儿嘟着嘴道:“我还差得远呢,才刚修得阴神。”
“修道一途,在于明心顺意,切勿着急。”吕光告诫道。
曲颦儿笑道:“大哥哥,你这个样子好像我爷爷啊,他也总是这么严肃的训斥我。”
吕光苦笑道:“我可没有训你。”
曲颦儿忽然声音低沉下来,“大哥哥,你这几天,总是郁郁寡欢,是不是有心事啊?”
白玉京这时从远处走了过来,朝她笑道,“你大哥哥的心思,很难猜。我劝你还是别自寻烦恼的好,少女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那些烦心事,不是你该知道的。”
曲颦儿蹙起眉头,倔强道:“谁说的?一直以来,我和爷爷都想着怎么去重振全南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