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怔怔的望着银光迸射的湖面。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黑色的东西突然飘进到他的视线中。
在湖泊中心,正是先前那漩涡产生的地方。
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宛如飘浮在水面的杂草,随波而动,缓缓向岸边漂来。
这一幕诡异的变化,顿时让吕光张大了嘴。
他定神看去,却见一个黑浚浚的东西,在水面散发着滢滢亮光。
当鲜血浸染到小壶之上后,奇妙的变化接踵而至。
此刻,吕光感觉自己的身心与小壶紧紧的连接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待到他稳住身形后,只觉一股无比亲切的感觉从小壶向四肢百骸、内心深处传去。
吕光一脸骇然,自言自语:“这片湖泊刚才所产生的那股诡秘力量,令我瞬间突破,进阶到炼气第六重……应该就是这神秘小壶所致了。”
“这小壶到底是什么东西?”
吕光满目疑惑的盯着掌中恢复成原样的小壶,心中的好奇更盛。
“哗!”
正当吕光想要认真再将小壶查看一次的时候,沉寂的湖水猛然一阵激荡。
水声震天!
他赶忙回头,定睛向水中望去,但见刚才飘浮在水面的那个尸体,已是不见了踪迹!
清风明月,湖水平静,园中万籁无声。
“槽糕!”
吕光目光闪动,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心中大急。
先前那在屋外响起的尖锐女声,是引诱他来到此地的直接原因,刚才那具浮尸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喷出一道水箭,令他坠入湖中,水里那股庞大的吸力,让他无法脱身,最后却阴差阳错的捡到这个小壶。
“那具浮尸是否就是那个在屋外说话的女子呢?她会不会跟这个神秘小壶有所关系?”吕光低声自语,一脸疑问。
“不好!得立刻回到院子里。”
吕光忽然惊醒,想起红裙少女所说的那些话,赶忙将小壶放进内衫怀中,贴身放好。
比起今夜那在屋外鬼魅响起的声音和在湖面上发现的尸体而言,眼下这个小壶的秘密更加令吕光重视。
吕光顾不得多想,循着原路,用尽全力,疾奔返回屋中。
月儿当头照,院中落针可闻。
他轻手轻脚的钻入屋中,躺到床上,双手紧紧的按着胸前的小壶,尖尖的壶嘴隔着衣衫扎痛了吕光的手心,真实的痛感使得吕光再无丝毫犹疑。
今夜所有的离奇经历,都是确切可触的,不是一场怪梦!
“幸好没碰见一个人,这百草园实在太神秘了,湖面上那个袭击我的浮尸会是何人呢?”
“还有这个神秘的小壶……”
吕光的心怦怦的跳了许久,呼吸才逐渐平缓下来,接踵而来的疑问在他脑海中来回飘荡。
月光从窗棂射入屋中,床前一片雪白。
“呼……睡不着了。”
吕光辗转反侧,心情激荡,难以入睡。
他索性便坐起身来,将双手放在腿间,闭目沉心,口中念念有词,依照着那套“引气诀”的魂力功法,让身体沐浴在天地魂力之中。
魂力的修炼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尽管一门魂力功法与神通一样,也分为玄、天、圣、神四级,但在开辟气海,成为行者之前,魂力功法的优劣之分,却不那么明显。
他刚刚突破,境界不稳,想要彻底完善炼气第六重,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现在,他只有右臂上生有一层如铁白膜,这还远远不够。何时全身皮肤表面的每一寸,都覆盖上这层坚硬光滑的白膜之后,炼气第六重才算是货真价实了。
而想要达到这一目的,便只有借助天地魂力淬炼肉身,让魂力不断的在皮肤表层来回游走。
无论何时何地,吕光总会将修行放在第一。
三年来,他一直停留在炼气第五重,今夜突破境界后的喜悦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
当他在山上木屋中亲眼看到穆大婶被那两个贵人所杀之后,吕光对于神通力量的渴望,就变得近乎于痴狂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像族长爷爷那样,一脚踢在那个华云公主的胸口……让她无法动弹!而要想拥有那种强横的力量,便只有不断的努力修行,修行再修行!”
吕光的鼻翼在有节奏的颤抖着。
一呼一吸,都极有韵律。
渐渐的,他的身体周围缭绕升起一层淡淡的魂力。
清澈的月光穿过魂力凝结的云雾,落在吕光的身上。
那片凝聚成云雾的魂力,飘浮在吕光周身。
下一刻,那片魂力竟是迅速无比的朝着吕光的胸口处涌去。
正在打坐练功的吕光,忽然感觉到胸口处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一股酥麻的感觉瞬即从胸膛传来。
胸口那突如其来的抖动,使得吕光立刻睁开了双眼。
“嘶!”
在吕光一脸困惑低头看向胸膛时,突然一声颤音在静寂的房间内响起。
“小壶!”
察觉到发出声音的始作俑者后,吕光浑身打了个冷颤,连忙伸手从怀里把那个小巧玲珑的石壶给掏了出来。
吕光仔细一看,发现小壶正散发着一点点滢滢亮光,一看之下,让人很是舒服。
柔和的白光与窗外的月光交相辉映,这团白光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忽闪忽灭,但却在逐渐的变亮,变大,似乎要与天际的朗月一争高下。
眼前的景象,让吕光安静下来的心境,又是再度变得兴奋激动起来。
纵使他心智成熟,但毕竟还保留着少年那种特有的纯真好奇,一双眼睛中闪动着异常的神采,用两指捏住小壶,迎着月光,放在眼前。
这下吕光看的更清了,那簇跳动的白光,是从壶底发出的,将壶身包裹在一片洁白的光芒之中。
原本黑黝黝的壶身,在此刻,覆盖上了一层亮丽的光泽,令其充满了一种神秘的韵味。
吕光呆呆的望着眼前泛着白光的小壶,神色踌躇,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捅了一下壶底。
但觉触手坚硬如石,隐隐间,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忽然间,小壶在吕光手中一阵晃动,仿佛一条滑溜的游鱼,“蓬”的一下跌落在床上。
壶口冲上,小壶陷在被子里。
“自己还会动?怪了!”
他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吕光想要将重新将小壶握在手中之时,一丝丝触目可见的白气在月光的照耀下,居然向那针尖粗细的壶口处疯狂游去。
丝丝白气,争先恐后,你追我赶,拼命的向那壶口中挤去。
“这些白气…是,是天地魂力!”
吕光脸色一变,他清楚的感觉到刚才萦绕在身体周围的魂力,正在以一种发疯姿态,向那壶口快速涌去。
而随着魂力疯狂涌入壶中,那闪烁在壶底的点点光芒,也是顿而变得明亮起来。
吕光全神贯注的盯着正在发生变化的小壶。
在那一道道魂力涌进壶身的同时,壶底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他犹豫了一下,一把从床上将小壶握在手中。
他目视着那仍然朝着壶口不断涌去的丝丝魂力,顿时灵机一动,跳下床去,推开屋门,伸头在院子里看了一下。
沐浴在月光里的小院,静寂无声。
吕光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走向门外,藏在墙角,将手掌摊开,让小壶暴露在月夜里。
吕光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小壶。
他想到一个可能。
既然如此磅礴的天地魂力储存在小壶之中,那是否也意味着能将其取出来,再为我所用?
但,小壶为什么可以吸收天地魂力?
吸收这些魂力又有何用?
吕光觉得,小壶的秘密还远远不止于此。
不过,有了今晚的发现,他相信未来一定能够彻底揭开小壶的谜底。
一想到这里,吕光就格外的兴奋。
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他握着小壶,认真察看了一下。
壶身仍旧是一片灰暗,壶盖也是紧紧的,依然掀不开,左右晃了晃,将耳朵凑在小壶上,里边仍然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跟昨夜从湖水中捞出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分别。
吕光却没有什么失望之情,反正他已亲眼见过小壶昨夜所产生的种种奇妙变化,只要慢慢研究,一定就能将它的神秘面纱给掀开的。
吕光伸了个懒腰,仰首一望,却见天色已亮。
万道朝霞像是一条条橘红色的丝带,彼此相依,织成了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帷幕,飞过千重高山,落入谷中,将百草园笼罩在一片橙黄色的光晕里。
一垄垄药田,一片片湖泊,在谷中数不胜数,像是那点缀在帷幕上的花纹花朵。
当吕光回头向院外看去的时候,素女就俏生生的站在台阶处,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红裙飘曳,青丝如瀑,秀美的面庞上露着些许奇怪之色,一双伶俐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我的脸上又没有花,你死盯着我看什么?”
素女莲步轻移,仰着白皙的脖颈,形如一只骄傲美丽的白鹤。
吕光不动声色的将小壶揣入怀中,摇头说道:“你就是一朵花,一朵毒花。”
“哦?你在怪我?怪我昨天将你带入园中?怪我用红眼魅惑你的灵魂?”
吕光点点头,只有承认。
素女板起脸:“可你也得承认,若非是我出言提醒你火灵果的厉害,你现在只怕也已成了一具尸体;若非是我将你带入园中,你此刻只怕也已成了山中野兽的口粮。”
吕光一怔,他觉得素女看他的眼神,很奇怪,那冷漠淡然的目光中,还隐隐掺杂着一丝关怀。
这让吕光很是困惑,严格的来讲,素女确实算是救了自己,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此女的地方吗?
“师傅要见你。”
素女咬了咬嘴唇,脸色寡淡,一字一顿的说道,好像这句话让她很不愿意开口讲出来。
吕光表情平静,显然已有所料。
走出院子,晨风习习。
碧绿清澈的湖边,一个个少男少女依旧手拿着各种药材,在湖中来回涮洗着。璀璨的朝霞将湖泊照成一个个橙红的果子,水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他们认真专注的表情。
吕光转头四看,几乎每个庭院前方都有一片方圆丈许的湖泊。
这次并没有走多远,二人就来到一处庭院前。四面围墙,院子中是一间占地极广密不透风的石室,连窗户都没有。
素女走到石门前,低声唤道:“师傅。”
石门应声而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阴冷潮湿的风从石缝间飕飕的钻了出来,吹在吕光身上,明媚温暖的晨光里,硬是让他激灵的打了个寒颤。
素女站在门边:“走吧。”
“壶中子在里面?”
吕光瞄向那道门缝,里边仿佛是一个充满黑暗的无底深渊,单薄的身子微微向后退了退。
“你怕什么?”素女瞪了他一眼,“走。”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未知的前方,有无数种能将生命一口吞噬的危险可能。
吕光确实有些顾虑,但他的神色仍旧平静而坚定,明亮的眼睛中永远闪烁着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儿。
迈步进入石室,吕光稍微松了口气。
走廊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丈许就悬挂着一盏油灯,原来其中是一间间小若蚁穴的斗室。
素女带着他穿过一间又一间格局相同的石室。
时隔一天,吕光再次见到那个阴气沉沉的壶中子。
“嫣儿,他怎么样?”依然是那道阴冷的声音。
“什么怎么样?”吕光心中奇怪,微微抬头,向坐在石椅上的壶中子瞄去,只听站在身前的素女低声说道,“弟子还未详细询问他的情况。”
壶中子眯着双眼看向吕光,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一片阴郁:“你叫什么名字?”
壶中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张大了嘴,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他低头望着吕光,神色怔住,那目光里有震惊,有惊骇,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狂热欢喜之意。
吕光愕然。
他心细如发,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壶中子那忍不住抽搐的眼角,对方脸上那强忍着的狂喜之色,令那张老脸发出一阵不规律的颤动。
“这是……没错!没错,就是它!”
壶中子的声音都已经有些发颤,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是激动。
素女吃惊的望着脸上露出一副欣喜若狂之色的黑衣老者,诧异的道:“是什么啊?师傅。”
壶中子拂了拂衣袖,从吕光的腹部上收回手掌,转身坐回石椅,居然什么也不说,在那闭目沉思起来。
素女与吕光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吕光露出跟素女一样的惊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