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先是入世二十八载,风餐露宿,从遥远的琳沙国,来到了太虚幻境。在此地,明悟修道,所谓佛也是道,他所领悟出的佛法精神,最后也全都如数的成为了现在金禅寺所秉承修炼的道法纲领。
第一佛陀,之所以被世人尊称为第一。并不是因为其道术有多么惊世骇俗,主要在于他是真正把佛义弘扬光大的人。
佛冢。
这是一个瓮,但却也是一块墓碑。
在石冢前方矗立着一块墓碑,上方的文字,吕光盯望良久,竟是丝毫不懂。
这让他心中讶异更盛,现下他乃是秀才在身,天下万字,不敢说字字熟稔,但十之八九还是手到擒来的。
然则这碑文所撰之‘字’,他却是从未见过。
刻纹好像蝌蚪乱爬,水草交杂,横七竖八,条条杠杠。
吕光寻思颇久,始终不得其味。
“臭小子,过来!”绿光大放,由墓冢其内飘出一句话来,惊醒犹在沉思的吕光。
他走到墓前,镇定的道:“你是谁?在下身在何处?”两个问题,不分前后,霹雳啪啦向石冢飞去。四围黑浚浚一片,地上黑石坚硬,无风无云、金乌不见、冷月无踪,此地如是沙漠荒山,渺无人烟。
“本尊名为石妖。乃是上个纪元,因聆听佛子讲述大道,而明悟成道的一块石头。”
这句话瓮声瓮气,盘桓在吕光心间。
石妖?吕光心想,此地神鬼莫测,适才跌入湖中后,全身痛不欲生,昏迷不醒。此刻身体却轻灵无物,这一切必然与这神秘石妖有莫大干系,但其中有何原因,还需再问个明白。
“你为何在此?这里究竟是何处?”
吕光心思细致,处处为己身安全考虑,再度发言相问。黑暗中长久的无声,使人倍觉压抑。
终于,‘他’再度出声:“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吕光没好气的道:“废话。”
“那就去把那座墓碑打破!”吕光狐疑的道:“打破墓碑,我就出去了?”
“本尊从不欺人,那座墓碑是镇压我的,你打破墓碑后,本尊便能现身出来,到时也能助你从这里出去!”
吕光戒心大增,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不是没有你的帮助,我就永远无法从这里出去?”
“你身受重伤,若非本尊施展妙法,让你全身遁入此地,你早就没命了。”
“好,我答应你!”吕光决定赌一把。
石妖的声音如闷雷滚过天空:“小子,你放心!本尊不会亏待你的。哈哈……”
吕光不再说话,仔细观瞧着墓碑各处。
无声无息间,时光不知流走几何。
这处处透着古怪的墓碑,恐怕不是那么好‘破’的。碑阳除了那些不知所谓的奇异文字,下处还有一处类似于符文的怪画;而碑阴则是莫大空白,上面只有那团团簇簇的绿光在闪耀着,异常动人心魄。
道籍经文偶有所记,神仙圣贤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文字、语言,从而进行沟通。
吕光眼瞳中倒映着碑上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若有所悟。
“小子,这碑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其中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强大‘道意’,切记不可当成文字来看,要当成一幅画来看!”吕光听到石妖出声提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他用俗世中所知文字来勘破此碑,又怎能有所进展呢?
就如动物有动物的思想感情跟沟通方式。
以己之见揣摩他意!例如蝙蝠目如盲童,但它们却能在黑暗中飞行认路。
换一种角度看待问题,一切或许都将柳暗花明、迎来转机。吕光单手撑在碑身上,蹲下身躯,静静注视着碑阳‘文字’。愈看愈觉面熟如斯,越看越是奇怪,这些错落有致的‘字符’,连接成线、交织成面,却好像是一幅图画!
画上隐隐浮出一个身影的轮廓。
吕光微微转头,一个美妙动人的女子跃然现于碑上;瞬息之后,画中所绘的婀娜女子竟变成了凤舞九天的鸾凤;再转回眸,飞凤在天转瞬又成了那汪洋深海中的灵龟缚石;眨眼再看,龟身巨壳又化为沧海碣石!
稍微变动了下观看的角度,碑文上的刻字竟然会‘画成’不同样貌的事物!虽迥然各异但却又栩栩如生。
吕光愈看愈是心中惊奇动然恍如连环画册,页页翻动,串联成一段耳熟能详的故事。墓碑上变幻莫测的画卷似也是在讲述着一段上古传奇!吕光沉浸其中,回味良久,似有所悟。
女子、凤鸣、灵龟、巨石。这四样诡异的事物,由碑文上的画卷完美组合在一起,似乎在讲述着一段悲凉动人的故事。一个美丽的女子来到凡间,然而她本是天上的凤凰所化。她爱上了一个人间的男人,却被上天所不容。上天震怒,把她变成了一只灵龟,与巨石一同沉入大海。
数万年过去了,数十万年过去了,那灵龟化为了一块屹立在海边的石头。
任由海浪侵蚀着,它只为翘首以盼,盼那个男人能在遥远的彼岸,隔着汪洋大海,看到她所化为的石头。
我在海中求了一万年。求上天让我再看你一眼。于是上天把我变成了一块石头。屹立在与你相隔万里的彼岸。吕光的心中突然涌出这样一幕场景来。他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他就是感觉,感觉那位美丽的女子一定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他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哀痛,为女子的遭遇而伤心悲伤。
吕光感同身受。在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儿时母亲疼爱自己的种种甜蜜、想起了父爱母慈的童年生活、想起了童年里的小伙伴们。
他回想着母亲的离奇失踪、外公溺爱自己的幸福生活还有寄人篱下时受尽的讽刺白眼,还有外公去世后他人的不停陷害!待得星星点点的绿芒彻底消散后,吕光立刻凝神向前看去。
一名身着绿袍的男子,昂头背手,静静的注视着漆黑的天幕,氤氲的绿气萦绕在他的周身,满头绿发无风自动,绿色的发丝飘飘扬扬,犹如冬雪飞舞。
他面上的表情张狂而漠然,瘦削的脸上,鼻梁挺拔如山,一双细长的眼睛犹如两把柳叶刀,慑人心魄,一双绿色的瞳仁里却闪烁着迷离悲伤的眼神。
那是一张毫无瑕疵、精致俊美的脸!
若非吕光看见了对方脖颈处的喉结,差点就认为对方是女人了!
他实在是太美了!吕光从未见过如此俊逸精瘦的脸庞,他的神情一阵错愕,愣在当地,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嘟囔着:“这还是男人吗?简直比我那日遇见的狐女还要美上几分啊。”
吕光毕竟是一个俗世中的少年书生,尽管这几日经历了诸般离奇古怪的事情,可是他何时见过如此绝代风姿的人物?不由得,心中升起几分仰慕之意。那人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缓缓的转过身来,面向吕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手指摸着鼻子,道:“本尊就是石妖,你叫什么名字?”
若是把吕光的眼睛蒙上,单单听这声音,他一定直觉上认为这是女人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婉转动听,跟刚才石妖那粗里粗气的话声简直是截然不同啊。
他下意识的回答道:“吕光。”这一身绿袍的家伙就是那个神秘的石妖,是通灵宝玉内的一缕残魂?通灵宝玉内本来黯淡无光的环境,因为石妖的突然现身,而顿时变幻出淡淡的绿色荧光来。
“道德经,由天地而来,含六合之法。余自虚空深处,得此残篇,开创道德天门,尊道德天尊为观想真神。”
“此经为天地五经之首,乃神魂修道无上法诀。有分化神魂之功,寻常修道者只有识海中的千丝念头凝为一道本命神魂,乃己身立命之本,而此经修至高层,可化九道神魂分身。”
“修炼此经,便是入门。道德天门,一脉单传。御使仙神,谁敢不从?!”
“天门法旨,聚齐五经,共参长生天道。”
……
吕光眼中绽放出明亮的光彩来。他艰难的吞了下口水,这道德经实在是太逆天了!他早先已从太上感应篇中得知,神魂修道,是将一道神魂修成与生人无异,到那时,挪移乾坤,移山填海都是不在话下。可这本经文上却明白的记载着,可以炼出九道神魂!
本命神魂便是修道者的真命所在,神魂受损,性命不再!
换言之,自己岂不是要比其他修道者多出八条性命?
吕光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镇定住躁乱不已的激动心情,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部经书,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无上法诀!
脑海中那些字符,只是显露出很少的一部分,吕光再想沉浸其中,仔细观摩下去时,脑袋顿时传来一股刺痛。
他痛哼一声,身体一阵摇摆,背上冷汗忽起。石妖似是感觉到了旁边吕光的异样,也从久远的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碧绿色的双眸,悠然说道:“痛吧?这部经书共有十篇。你毫无根基,故而只能观摩第一篇的概要,在第一篇中也详尽的记载了感应识海的无上法门,你细细体会。”吕光全身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赶忙停止对脑中经文的“观看”,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比之刚才所承受的痛楚已是好上万倍了。
他心有余悸,一阵后怕。
这经文太诡异了……只能看这么一小篇,再深入下去,我便头疼欲裂,也不知道其它九篇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呢?
“石妖,是不是只要修炼了这道德经,就自动成为道德天门的人了?”吕光呆立在原地,沉吟良久,出声发问,直指要害。
这是他最为关心的,此乃攸关身家性命之大事,不可不知,需要问明清楚。
“是。”
“那道德天门在哪里?既然是一脉相传,那你又是道德天门的什么人?”吕光沉住心神,思路清晰无比。石妖双眉如刀,微微蹙起,似乎没有料到吕光会问出这个问题,顿了顿,神态才重新轻松下来,无比惬意的道:“道德天门,处于三十六重天。至于本尊,是道德经的护法。倒并不是道德天门中的人。”
吕光凝神聆听。
石妖所言,句句重要,只是不知这‘三十六重天’又是何地。不过从他的话中可以知道,这经书必定是天上地下的绝妙珍物。
“为什么是我?”
吕光没有被突如其来的馅饼冲昏头脑,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是他妄自菲薄,他很清楚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而已。
虽然是有缘之下进入到那山林木屋,捡到了通灵宝玉,可这石妖也没有理由将如此厉害的经书传授给自己啊。
吕光暗自揣摩着对方的心理,喜悦过后,他现在已经恢复了读书人的本性,见宝不乱。
“因为你的鲜血开启了通灵宝玉,唤醒了我。”石妖眯起绿色的双瞳,手指摸着鼻子,笃定的道。
“就是这样?”
石妖的绿发迎风飘动着,几乎遮住了他的半边脸,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身材高瘦的吕光身上,颇有点意味索然的道:“还有嘛……通灵宝玉已与你血脉相连,本尊好歹是外来客,总要给你这主人一点见面礼吧。”
吕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很恐惧的感觉,他面对着石妖,很难把握住对方的心理。对方一副手握乾坤的态度,让他心中很是不爽。
石妖、石妖……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非是良善之辈,傻子才会相信他的鬼话呢。
吕光想不通石妖为何要这么做,并且看样子还给了自己大把的好处,先不说传授于自己这至高无上的道德经。光是当时跃入湖中后,对方燃烧神魂,救下自己这一事,就已经够让吕光疑心的了。
吕光的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