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不知礼,无以立也

吕光神色一呆,没有想到王道人竟是答应的如此爽快,这倒是令他颇感意外。

盘绕在吕光心间的说服之词,显然是多此一举。

在这一番神魂交锋中,过程虽然是颇为繁冗,但在他人眼里,却也不过是弹指一刻,瞬息一变。

世上速度运转最快的东西,或许便是人的思想念头了。吕光闻言,立刻就装作瞌睡难耐的样子,慢慢倒在地上。

夕阳的余晖早已消失不见,青色的夜幕随之升腾而起。

光影流淌,场中安静无声。起先还能够在老白叟手下躲闪周旋的吕光,被那迅如疾风的一击,给划破了脸庞,血流不止,看起来是伤的不轻。

老白叟发招完毕之后,就一直静静的站在原处,他身旁的黑无常正在拍打着衣衫上的风尘。二人连头都不抬,仿佛是把对面的吕光和素女,给忘却了。

山谷间秋风微拂,平静如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刚才的激烈战斗,似是存在于梦境一般。

黑无常细细的把身上的尘土全部拂拭干净后,才沉声说道:“瞎子,耽误不少时间了,若韩公子有什么闪失,夫人责怪起来,我们担待不起…”

吕光倒抽一口冷气,银线冷如冰刀,猛然划过他脸皮,快似烟花绽放,前后仅在瞬息之间。

疼痛一闪而逝,吕光立在原地,被这声势惊人速度奇快的银线,给吓了一大跳。

一颗血珠,从吕光脸皮表面溢出,许久之后,才沿着他脸颊,缓缓向下滴去。

一滴,两滴。起初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的吕光,在血越流越多之际,终于是不由得按住伤处,想要止血。因为银线划过的速度太快,伤口反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出血。

一道微小的伤口,出现在吕光脸上。

虽然他左手在紧紧的捂着,但是从伤口内涌出的鲜血,还是不一会儿,便从手指缝隙间溢了出来,染的他整个手背,殷红一片。

吕光喘着粗气,刚才那频繁的躲避动作,已经是费掉了他身体内的大部分气力。

“这道人毫无根基,竟是能在那古怪老者的攻击下,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说他没有参悟修炼那幅图,我是断然不信的。”

王道人一脸妒意,言辞间对吕光刚才的表现,也是充满了惊讶。

玉女娇小的身躯与白云融成一片,神魂一动,发出自己的观点:“你这呆子。殿主曾经交代你我,那幅图乃是道派修法,试问又怎能对他的身体有帮助呢?依我看来,此子气息绵长,身体强健,很可能是服食了什么灵丹妙药,使身体不同于其他凡夫俗子。可他却又像是不知道一丝一毫的修真功法,纯粹是借助本身气力,再加上那老者又何曾使出全力了,不过他能撑到这个时候,也是够不容易了。”

“这两个怪人现身此地,拦截住那道人,其中也不知是有什么故事。我们暂且按捺不动,再看下去,以做决策。”

王道人面现疑问之色,双目发亮,静静的注视着下方形势。

秋日的天空,苍蓝无云,犹如一汪平静的湖水,清澈而明朗。

由空中直射而下的光芒,穿过两侧山峰间的一线罅隙,飘落到场下几人的身上。老白叟眼眶内漆黑无物,矮瘦的身子,向旁一转,面向黑无常,抬头咧嘴一笑,斗笠向后扬起,一口黄牙在阳光照耀下,越发的金灿鲜黄。

“你连一个女娃都收拾不了,还来教训我。”他一面说,一面迈步向前。

鱼竿约有四五尺长,被他握在手中,用劲一甩,鱼线如法炮制,跟开始一样向前疾驰而去。鱼线在光芒照耀下,亮如金针,耀眼夺目,令人不敢逼视。

鱼线绷直,如山峦峭壁,来势汹汹,刚猛有力。

这被灌入元气的鱼线,好似一根丈余长的金针,细如发梢,顶端发出一丝寒光,直向吕光这里刺来。

这一次,要比上次的势头更加猛烈,速度更快,劲道也更足。

吕光喘息不停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病者,但在此危急时分,眼见鱼线将要直射而来之际,他奋不顾身,使出全身力气,把站在身旁的素女一把猛劲推开。

素女在和吕光低声窃语之时,一心两用,有七分精神放在了对面两个怪人身上。

可就算如此,她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老白叟这突然出击,对方实在太快,不讲任何道理。

老白叟话音方落,已是出招在即。

是以素女根本无法在这般短的时间里,想出任何有效的御敌之法。

鱼线去势威猛,虽然是直往向前,但吕光观察仔细,魂海灵光一现,就已经知道。这鱼线实则乃是笼罩着四面八方,无论自己向左或是向右,都难以脱出老白叟的攻击范围之内。

生死仅在一瞬间!

素女身形一斜,向旁边倒去,口中惊呼:“吕光!”

吕光眼睁睁看着鱼线向自己咽喉袭来,想要挪开身体,躲避攻击,但是好像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这一刻,很慢很慢,长如百年。

突然轰的一声!

王道人皱起眉头,声音一冷,也不神魂传音了,直接开口说道。

云朵中传出的话声,令犹在惊异的老白叟与黑无常二者,心中更是大为奇怪。

黑无常一张沟壑纵横的面庞,坑坑洼洼,额头的皱纹,拧成一根麻花,神色怪异,朗声喝道:“是哪位朋友与我等开玩笑,请现身一见!”

他吐字清晰,客客气气,吕光听的很是清楚。

吕光大感意外,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之色,心中嘀咕道:“我还以为这清风明月,不会出手救我呢。”

老白叟手上用劲,微微一摇,鱼竿应力而回,收缩成一根尺许来长的圆筒,拿其捅了捅旁边的黑无常,低声道:“小心。来人一息间,就破掉我的‘三尺直钩’,非等闲之辈。我们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黑无常就手掌下压,打断话语,再次唤道:“朋友还不出来么?”

云朵应声一震,砰然炸响,化成几许白光,融于阳光之中。

山谷间清风飘荡,拂去尘烟,两个五尺身量的孩童,陡然出现在场内。

……

谷峰内青幽无声,但听一个略带嗔意的声音,悠悠而起。

“人家可不想看到大哥哥被这老头当鱼儿一样,给钓走了。”玉女撇了撇嘴,娇嗔说道。

王道人当作没有听到她这句话,自顾自的说着,“让这道人再吃点苦头多好啊。”

对面站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唇红齿白,样貌可爱。

黑无常二人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刚才破坏掉他们攻击的‘高人’。

难以置信的神色浮现在黑无常面庞上,他神色中有些挣扎,心中生疑,又担心面前的这两个孩童是什么高人之后,当下忍住快要暴戾发狂的心情,板起脸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仗着祖辈福荫,居然敢戏耍我们?”

任谁看到清风明月这一对搪瓷娃娃,都会把他们当成孩子。

老白叟站立不动,斗笠下的一张脸扭曲摆动,鼻翼颤动,好像是在用力嗅闻着什么。

突然之间,他说话了,并且语声很是急促。

“他们浑身没有散发出一丝‘气味’,是修道者!”

黑无常闻言脸色一变,素来他对老白叟的话就确信不疑。此刻他再也不敢把这两个孩子当成是某个门派或家族中出外游玩的纨绔弟子了。

“你是狗么,在闻什么呢?”

玉女看到老白叟的动作,不由得噗哧一笑,样子活泼。

老白叟耳中嗡鸣,他听着此句羞辱之言,似是从一个黄口小儿嘴里发出,忍不住心中气恼。他霍然抬起头来,只见那眉骨之下黑漆漆的眼眸中,突然发出一抹蓝濛濛的光芒。

玉女见此情景,诧异的脱口喊道:“噫?你这瞎子眼里怎么会发光?”

黑无常把手中的梆子插进腰带中,慢悠悠的站前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娃,客气十足的说道:“两位是哪派门下?”

“一个渔翁,一个更夫。有趣,有趣得紧啊。”蓝衣飘飘的王道人,在一片金黄阳光的渲染下,煞是引人瞩目。

说着,王道人向前一走,眼神满是轻蔑的瞥着黑无常他们,立身在玉女身旁。

二者并肩而站,背后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黑无常已经注意这男童许久了,听其说毕,他便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又是人,除了人,你们人类修者难道就不知道还有其他生灵吗?”玉女一脸不耐烦,眨了眨眼睛,嘟着嘴巴,哼声道。

从清风明月出现之后,一直在暗自调息身体的吕光,此时不由得与素女对望一眼,二人心意相通,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有这清风明月在前,他们的人身安危,算是暂时有了保障。

须知这对童男童女可不是人,而是‘长生殿’的妖、魔修者!

……

老白叟沉声道:“他们根本没有人的气味。”

“那他们是……”黑无常闻言神色一震,压低声音问道。

王道人神色肃然,和玉女一派笑盈盈的面容截然不同,他神魂传音,向玉女说道:“时间宝贵,亮出身份,救下这道人,一来令他心生感激,二来我们待会儿也好询问一番这黑无常,是否与‘阎王更’有所渊源。”

玉女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一会儿看向喘气不停的吕光,一会儿瞪着前边窃窃私议的两个怪人。

看了一会儿,她收到王道人所言,轻盈的脚步突然向前一探,裙摆飘摇,红衣下一块黑漆如碳的令牌,立即闪现在阳光之下。

光芒照耀其上,令牌荡漾出一圈圈清滢滢的绿芒。

‘长生’二字炫目异常,映入吃惊发呆的黑无常目中。

“长……生殿!”黑无常目中泛出些许敬畏之色,一颗心几乎要从心腔里跳了出来,脸上顿时堆满笑容,好像面前的清风明月就是他祖宗一般,只听他急忙说道,“不知二位使者驾到,……在下有眼无珠,无珠。还望二位恕罪,恕罪……”说着低头拱手,抱拳行礼,作态低下。老白叟身披蓑衣,斗笠突然一颤,矮小的身子向后退去,脚步细碎,伸手轻轻拍了下犹在弯身弓腰的黑无常的大腿。看见这样一种局面,吕光心中越发好奇难痒。

这长生殿到底是什么地方?玉女居然就单凭亮出的一枚令牌,而让此二人大惊失色,畏惧不已。吕光突然觉得一阵好笑,刚才这半路突现的两个怪人,彼时威风八面,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的样子。

吕光心中一阵明悟,瞬间想清了其中的因果关系:“原来他们是想让自己担惊受怕,进而在情况最危急的时候,他们恰好出现,借此来让我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然后他们再伺机找寻我的破绽,对我威逼利诱。”这真可谓一石二鸟之计啊。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黑无常,低声说道:“放心。”他展开身形,腾空一跃,向来路遁去,一望无垠的天空,顿时有一朵灰云,腾地而起,飘荡在狭窄的山谷中。

不一会儿,便遥遥不见踪影了。

不知不觉中,暮色渐至,黄昏将现。

天地间十分寂静,众人像是谁也不忍打破这份惬意的宁静似得。

奇怪,这人毫无一点卑躬屈膝的姿态了,刚才那种种说辞,竟仿似不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吕光看着发生在黑无常身上的变化,心中惊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喔?淡定如山,从容处之。”王道人突然说话了,他的话又快又急,“你是‘阎王更’的什么人?”

黑无常就这么轻轻的敲着,一张脸看上去,黑气满布,竟像是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可那塌陷在皮肉中的一双眼睛,却是泛起了比冷月还要凄寒的光芒。

“众生平等,生死无间;三界生灵,六道轮回,地界之王,阎摩罗王!”

黑无常犹在敲打着梆子,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出。

随着此言落下,他的背后顿时蹿出一个人影来。

又是一天黄昏时,夕阳从前方直射而来,此地犹如铺上了一张上好的纯羊毛地毯,其上点缀着金黄四溢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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