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望向了许长生。
新任观主看上去没毛病。祥云观现在这么穷,可一真道长开了口,人家想都没想就答应留下许长生他们四个新来的,这可就是多了四张嘴啊?每个月要分月例钱、要吃要喝的。
假老道也就罢了,至少还是传度受箓的正经道士,其余三个算是怎么回事?都是一真道长的俗家弟子,说白了连个火居道人都不如。
如今许长生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当面顶撞新任观主?这还有规矩没有了?
不要说那些被颜玉提拔的‘新人’,就连那些跟随一真道长日久的老人都微微皱眉,感觉许长生做的有些过了。
颜玉倒是没有动怒,望着许长生微笑道:“许长生,本观主在分派职司,你身为观中弟子却妄自打断我,可知这道观中也还有规矩麽?”
“你同我讲规矩?”
许长生哈哈大笑,缓缓走到颜玉面前,盯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怎么来的?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给道协,说什么要振兴道家、起用新人,当这是道观还是棒子国女团呢,越年轻越漂亮就越好?
再说就算是道协要革新,那也该从华夏影响最大的几个著名道观开始,怎么就看上了楚都这个三线城市的小道观?
你入道门有多久,读过几卷黄庭,有什么资历?轻飘飘来到这里,几句话就让我师傅一真道长黯然离开了这个倾注半生心血的地方?
这又是什么规矩?还请新任观主教我!”
许长生这一段话直指要害,听得瘦杨三人暗暗叫绝。
老许这家伙从来都是谋定后动的,今天怎么直接撸起袖子就上了?看了看青萍儿,三个家伙交换了一个十分猥琐的眼神,敢情老许的逆鳞在这儿啊?
三个家伙其实完全猜错了,许长生为人谨慎是没错,可诸葛急了也会放三把火啊?
颜玉这个女子太过神秘,许长生如今的人脉力量虽然不弱,可就是找上叶天明那几个大佬也未必能调查清楚她的背景。
因为直觉告诉许长生,颜玉背后的力量绝对不是寻常的富豪家族、官宦世家;谁见过富豪高~官会对一个道观感兴趣的?
其行越是诡谲,所图便会越大!
既然敌明我暗,就得打草惊蛇,都想着谋定后动那不成太极推手了?所以眼下最正确的做法就是逼颜玉出手,才可能找到她的破绽。
他这番话其实正是众人心中所想,只是没人挑明的时候,大家也不觉得什么,一旦被当面捅破,顿时就勾动了人人都有的公平之心。
想到颜玉年纪轻轻就凭借某些不为人知的力量取代了老观主,分明就是现实中种种不平的真实写照,很多人都变了颜色。
道门净土啊,居然也有这种红尘中的苟且之事!想起自身尚在红尘时的所见所遇,就连何青君都有些色变,皱眉望着颜玄机。几个道协的人有的陷入沉思、有的面色尴尬,有的则直视颜玉,目光中透露出丝丝怒意......
“好你个许长生啊,手段竟然这样的凶狠!”
颜玉没想到许长生没等她屁~股坐稳观主宝座就先发制人,细长的眉毛一挑,心中又怒又怨。好你个老许,亏了本姑娘对你另眼相看,还当你是朋友,你竟然为了一个老道士如此对我?
你等着!
“不过你是观主,我是观中一名普通弟子,所谓上不正下不可以信,此君子之道也......刚才我确是以下犯上,破了观中的规矩,还请观主责罚。”
许长生微笑道:“不过青萍儿的事情老观主早有安排,想必玄机观主也不会这样着急就要推翻老观主定下的事情吧?”
普通道士倒罢了,这段话听得何青君和瘦杨他们都是眼睛一亮,暗暗为许长生挑起了大拇指。
真是翻手之间、拿捏人命啊......先像个莽撞无礼之徒那样赤膊上阵打脸新观主,不等人发难,就开始说自己是君子,不能因为上面做得不对就跟着去效仿,还要自请责罚。颜玄机不罚他就会有损威信,罚了他可就是‘罚君子’啊,让旁观者怎么想?
人家许长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在话而已,是个老实的君子,而且还碍于观规跟你主动认错了,你还下得去手责罚?还有一任观主的风范麽,还有正视自己屁~股的勇气麽?不太干净啊,还是先擦擦吧......
都被许长生埋汰成这样了,如果颜玉上任当天就当众推翻老观主的决定,那还不得让人心寒?日后就是她再怎样邀买人心,只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了。
这小子是打了人的脸还让人难以还击,分明就是传说中‘憋死牛’的老江湖手段,一真道长这个新收的俗家弟子是要成精麽?
何真君心中忽然有些发寒,楚都道界竟然出了这么个沾上一身毛就能秒变孙大圣的家伙,也不知是祸是福。
“既然是老观主决定了的事情,本观主自然不会改变。青萍儿,以后你就随同许师兄修炼,不需要做其它的事情了。”
哦......青萍儿乖巧地点头,其实她想说自己真的不爱修炼更爱摆弄观后的那些花花草草,不如观主姐姐就让青萍儿去做园头儿吧?却被许长生瞪了一眼,只好乖乖低下头摆弄衣角去了。
颜玉笑眯眯地望了许长生一眼:“长生虽有顶撞,却是个急公好义的君子,本观主也是不会责罚你的。人都说‘存心天地见、修合鬼神知’,我的难处,你们迟早都会明白的......哎......”
幽幽一叹,无限伤戚,仿佛受了天下所有的委屈却无法言说一样,偏偏人又生得好看、连叹气的声音都跟黄鹂鸟似的,顿时让大殿中九成以上的男性心都酥了。
原来她也有难言的苦衷啊......不然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是富贵人家大小姐的美女怎么会来做女冠呢?
颜玉轻轻抬手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不胜疲惫,柔声对许长生道:“对你这样的君子,又是老观主看重的修道天才,本观主不但不能责罚,反倒应该重用才对呢。
长生,就由你来做这观中的库头吧。咱们祥云观太小,又没什么香火,现在连个有会计资格的理财居士都没有,你这个库头儿就先管着观里的出项和入项吧。”
瘦杨听得瞪大了眼:“黑三儿、假老道,我听到了什么,她这是让老许做她的裤头儿?”
黑三儿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你丫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话能别这么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