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兆泉巧妙的把话题引到她和丽华这些年相处过程中的一些趣事上来,餐桌上的氛围又活跃起来。
“服务员,麻烦再做一份蛋黄焗窝瓜装盒里,待会儿我带走。”方明昊对服务员吩了一句,另外仨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饭后,方明昊送纪纬到楼下时,纪纬并未急于下车,他心疼的看着自家兄弟:“大哥,还是那句话,别顾虑那么多,把沈老师追到手,结了婚搬出来过。实在不行,我爸妈现在也不想回来住了,我们四口人更不可能回来。我这楼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就搬过来住也好,直接当婚房也行,就当是帮我经管着了。”
“我对她除了感激,只有尊敬。你们别看我们俩接触几次就胡思乱想,这几次都是她睿智的在开导我,没你们想象的那样。人家沈老师才20,我一二十七八的农民工,压根儿不在一条线上。”
纪纬无奈的摇摇头:“大哥,兄弟必须告诉你个事实,情商是你的硬伤。你那盒蛋黄焗窝瓜给谁要的?这是沈老师多吃了几口的菜。还有,我可知道你不是浪费粮食的人,沈老师,一个人能吃多点儿,宏娜打包那半盘她都吃不了,是你不舍得她吃剩菜,是你想给她最好的。今天,兄弟我必须让你提前看清自己的心,让你别错过机会。”
“因为我,她今天没吃饱,所以我……其实,我们只是……”方明昊自己也说不清所以然。
“你们只是一般朋友,我不否认这是你俩现在的状态。那以后呢?……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必须说真话。”
方明昊不解的看着这个小兄弟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跟张月茹相处几年?”
“三年多。”
“多多少?把时间说具体点。”
“好像快四年了,订婚应该是三年半了吧?”
“她喜欢穿什么颜色衣服?”
“不知道。”
“她喜欢吃什么菜?”
“不知道。”
“她有什么爱好或者特别的喜好?”
“……”方明昊犹豫着摇摇头,这些事他根本就没留意。
“她最擅长什么,你总该知道吧?”纪纬看着自家哥哥被问的蒙圈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她好像没什么特长吧?”方明昊不象是回答,倒象是想在纪纬这咨询求证似的。
“不对,她善于唱歌,她唱的《女儿情》不次于原声。”
“有吗?!”方明昊颇感意外。
“有!去年咱们聚会,她唱的大家直鼓掌叫好,你光顾着和宏娜说话,没注意。”
“是吗?那我是真没注意。”
“这三年多,你给她买过多少回礼物?”
“好象……没有。”方明昊仔细回想一下:“但是,我给她钱,让她自己喜欢什么买什么了。”
“那你和沈老师认识多久了?”纪纬冷不防换个话题。
“35天。”方明昊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下一秒,就见纪纬盯着自己笑的意味深长。他刚想解释,被纪纬调侃一句:“不错,对答如流,我看就是既使让你把时间精确到小时,你都能回答的分毫不差。”
“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到今天正好35天,这有啥奇怪的?”
“子鸭子__嘴硬!行,就算是。那我问你,沈老师喜欢什么颜色衣服,你知道吗?”
“她好像喜欢浅色的,这几天她除了穿白色的,穿了四回水粉色衣服,今天穿的水蓝色。你也看见了,她长的本来就白,穿浅蓝色的更水灵。”方明昊话一说完又在心里懊恼着不该实话实说。
纪纬了然一笑:“那她善于做什么?”
“那可多了。”方明昊不自觉的嘴角浅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的:“教学生,拉小提琴,书法,哎,你不知道,她对心理学还挺有研究的,她才二十,就能把我的问题看的特别透,她……”方明昊对上自家兄弟戏谑的目光,尴尬的打住了如数家珍的话。
纪纬故意思索着,实则请君入瓮的:“今天我都看出来了,她确实爱吃蛋黄焗窝瓜,但是,真不知道她不爱吃啥。”
“她好像不太爱吃大蒜。”方明昊心里琢磨着已经说出了口。
“对,你放她跟前的大蒜,她一口没吃,顺带着你也一口没吃。”
方明昊还想解释,却已经无话可说。
“哥耶,哪次咱哥几个吃饭,你不得大半头蒜下酒啊?今天你连一口蒜都没吃,你已经不自觉的在行为上向人家靠拢了!”纪纬说着拍拍怔愣着的方明昊的肩:“大哥,你怕沈老师无辜担第三者的罪名是对的,但是千万留下联系方式。明天,你不让我送你们,就己经错过了能跟她多相处的机会。那咱就在火车上好好表现,这关乎你终身幸福,别退缩了!争取做个“笔友”也行,就冲你那笔字那么潇洒,没准能在沈老师心里加加分呢。对吧!……听二弟的,别瞻前顾后的。”纪纬说完摇摇头,一副你这情商实在堪忧的表情下了车。
在丽华家楼下等沈心钰的空儿,方明昊轻松的倚着车门仰望着浩瀚的夜空,点点星光下,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小纬说的没错,自己的心在动,但是更多的是尊重和敬佩。他觉得任何非分之想都是对“沈老师”纯净的善心的亵渎,以自己目前的条件和能力,自己真是不敢奢望。何况,今天邱如萍那一番行为,这个自己都不愿多呆的家不适合她,他因此而真心希望有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儿能与沈老师举案齐眉。那样他会很遗憾,会很失落,但是,他同样会发自内心的祝福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为了这个唯美的女孩有幸福美满的归宿,自己应该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他用内心强大的意志力理性的告诫着自己。
“沈姐姐,你开学回来就让霍姨给我打电话,我等你电话。”丽华亲自送沈心钰下楼。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一个晚上就已经成了好朋友。
看见沈心钰的瞬间,方明昊的心又莫名的愉悦起来,刚刚的心理建设、理性的自我告诫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他不假思索的绕过车头绅士的为她打开副驾的车门。但是,告别丽华,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俩人一时找不到话题的沉默着。方明昊不知是紧张还是尴尬的,只觉得的额头都在沁汗。
“你和丽华挺投缘。”车子开出一段路,他终于打破沉默。
“嗯,互有好感。”沈心钰总是很沉静的神态。
“你好像不太爱交朋友。”
“嗯,我好静不好动,来肇源也不认识谁。”
“那以后有丽华和霍姨她们在你身边了。”
“嗯。”
“兆泉和丽华都是爽快人,真有啥事就找他们,回头我跟兆泉打声招呼,正好你们是邻居,互相能照应着点。”方明昊己经不自觉的流露出关切的语气。
“谢谢,其实除了上班,我也没啥事。”沈心钰对他的好意礼貌的一笑。
“可也是。”
话题一终止,车里又一阵沉默。
车子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商店,方明昊把车停在路边:“沈老师,您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可以吗?”
沈心钰依然微笑着点点头。
从商店出来时,他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他打开后车门把东西放好才回到驾驶位。
“沈老师,明天你下车后咱们就各奔东西了,还是那句话,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你就是我今生的贵人。”上车后方明昊发自肺腑的感慨着。
“……”沈心钰笑而不语的点点头,平时不想说话的她惜字如金。
“沈老师,我不知道你爱吃啥,给您买点东西,明天你在车上吃吧。”方明昊看了一眼后座上的两袋零食,话说的很快。
见沈心钰要推辞,他赶紧打住:“沈老师,您别客气,给我个机会答谢您,我这人受不了欠人情,真的!”
在他诚挚的目光中沈心钰无奈的微笑着:“那就谢谢了,但是下不为例。”
“好,下不为例。”方明昊也点头附和,俩人平静的相视一笑。
“还有我买了一袋野生菌,多吃菌类好,回去我给你炒盘菜,你晚上没吃饱吧?”
“我不喜欢大蒜和啤酒的味道,但是刚才,我在丽华家吃水果了,晚上我就不吃了。”
“那样半夜会饿的,你还是少吃点吧!”
整洁干净的小厨房里,沈心钰懊恼的站在正往腰上系围裙的方明昊身后的餐桌旁,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在他面前妥协的允许他给自己做饭了呢?这都七点半多了,这么晚了,怎么想都不太好。
“沈老师,你先吃这个垫垫,这是我单点的,不是剩的。”方明昊转身打开装着蛋黄焗窝瓜的餐盒。
沈心钰默默的点点头,在餐桌前坐下。
方明昊熟练的把黄瓜、胡萝卜一部分切成小丁,一部分切成薄片。以前在饭店打短工时,他学会了炒菜,那时是为了生存,此时此刻,做菜,于他而言是一种快乐和享受。
沈心钰安静地吃着蛋黄焗窝瓜,偶尔扫一眼那个忙碌着的背影,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时常半夜起来给自己热饭的爸爸,想起了给他煮香喷喷热汤面的海威哥,她忽然觉得自己想家了。好在票也订了,过几天就回家了。
当色香味俱全的菌炒瓜片和什锦炒饭摆上餐桌时,俩个人,一个安静优雅的吃着,一个心满意足的看着,偶尔说笑一句。
纵然内心深处万般不舍离开,见沈心钰吃完饭,方明昊还是礼貌的告辞出门。他坐在车里,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很没劲儿,不想打着车,更不想驾车离开。
沉思中,他在内心跟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倾述着:沈老师,你知道吗?在我心里没法表达对你的欣赏与尊敬,在我眼里,你就像那价值连城的美玉,我没有能力去收纳和珍藏,我一点都不愿意离开你,我可以坐在车里留宿你的门外吗?这是这个世界上离你最近的地方,这也是我唯一能让自己尽情享受在你这里得到的温暖的办法,我想贪心一次,自私一回,我绝不打扰你,也绝不会让邻居误会你,天亮之前,凌晨,我就会离开。
静静的,方明昊内心充盈着幸福的回想着火车上邂逅至今的点点滴滴,直到敌不过困意,他才寻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不知不觉的他进入了梦乡。梦中,蓝天白云下,他站在明媚的阳光中。前方十几米开外,沈心钰站在开满各色小花的草地上,她正眉开眼笑的看着他,优雅的冲他招着手:“你过来,你快过来呀!”他的心瞬间像那天空一样明亮,敞开的心向着蓝天飞扬,迈开的双腿已经奔向她。他奔到她的面前,痴情的憨笑着俯视着她满面娇羞的脸庞,她拉着他的手走出草地,走在路上。她用温婉动听的声音一一的给他介绍着路边的景致,他全程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偷偷的在心里幸福着快乐着。最后,她领着他走到一片平坦的山石上,她停下来示意他往下看。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俯瞰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林,绿油油的稻田,清亮的小河,落英缤纷的桃树林,三三两两错落的房屋。那景致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但是,当他低头看清脚下是万丈山崖时,心中一惊的瞬间一头栽了下来,梦中的他惊恐的大叫着。
惊醒过来的他看看腕表已是早晨四点多了,他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扇紧闲着的大门,带着不舍与无奈的驾车离去。
他本想把车交给纪纬就走,但是纪纬见了他,二话不说就往副驾上一坐。在他絮叨着的追问下,他只好老实交待留宿车里的事。
“行啊!我的哥,挺浪漫的,你还别说,我这俩娃的爸爸了,也没体会过留宿心爱的女孩大门外是什么感觉,哥,真有你的,兄弟佩服,佩服。”纪纬眉开眼笑的一通调侃。
“差不多行了你啊!”方明昊把车钥匙扔给他就要下车被纪纬一把拉住:“哥,我停,停,说正事,听我的,别往后缩,你缩,兄弟我都瞧不起你。”
“唉,你咋就不明白呢?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大哥,自信点,给自己点勇气和信心,缘份到了,挡也挡不住,沈老师分配到肇源没准就为了等你呢。”纪纬终于正色道。
一句话瞬间提醒方明昊想起在车里做的梦,他忍不住把梦境说给纪纬,兄弟俩儿心照不宣的琢磨着梦境的寓意。
片刻之后,纪纬突然一拍大腿:“哥,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沈老师分到这就是为了等你,你看你梦见她在前面等你,喊你过去,这就是鼓励你,让你大胆去追求她。然后你们一起走在一条路上,那就是说你们俩肯定能成,夫妻结伴走过人生路。然后以你的品行和沈老师的人品素养,你们俩一定能成为让别人羡慕不已的模范夫妻,你们俩的婚姻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上等婚,所以你梦见你们俩站在万丈高山上。”
方明昊听着纪纬振振有词的解释,思索着,迟疑着。
“哥,兄弟我这梦解的绝对靠谱,相信我,大胆去追,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老天对你的赏赐,这叫好人有好报,绝对的!”
“嗯,是挺靠谱,我看你去弄个黑色儿二饼的眼镜,弄身黑衣服,能上道边摆摊了。”方明昊似笑非笑的看着眉飞色舞的兄弟,他知道他平时很理性睿智,只有跟自己单独相处时才会这么孩子气,这是从小养成的依赖与信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挤兑他一句。
“摆摊,摆啥摊?”关注点不在这儿的纪纬一下没转过弯儿。
“算卦的摊。”
“呵,你这毒舌完了面不改色的毛病得治,要不赶明儿,未来的嫂子,沈老师收拾你就有你好受的。”
“竟胡诌。”
“我竟胡诌,你跟着乐啥呀?”纪纬说话间把手伸问方明昊:“给钱。”
方明昊不解的看看他的手又看向他。
“大起早的说话多了伤元气,我这费劲巴力给你解梦,能白解啊!”
方明昊嗤笑一声把他手拍开。纪纬却不依不饶的:“哥,我跟你说,现在买单是友情价, 等你俩的事成了再买单就得天价。”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个天价法?”
“嘿,你还别不信,别的我不敢说,就沈老师那么矜持,那么端庄,那么个文化人肯定受不了粗人的言行,到时候闹洞房,我肯定鼓捣老三他们多找几个没文化的兄弟,就我们这帮人的阵势,到时候心疼嫂子,怕嫂子抹不开,你就得看我脸色,按我心情来,那这天价就得看我怎么定了,对吧?”
“给你五毛钱,买个棒棒糖去。”方明昊哭笑不得的白了一眼一脸得意的人。
“得,成交,兄弟多讲究,五毛钱,友情价里的友情价。棒棒糖就不用买了,拿出看家本领把沈老师追到手才是真格的。听见没,哥,兄弟这盐就你得进。”
“我考虑一下再说。”
当天下午,新肇火车站的侯车室里。方明昊坐在椅子上,他把太阳帽的帽檐拉的低低的遮住大半边脸。今天早晨,回到家里,母亲的一番追问和斥责让他很无语。他痛定思痛后给霍婶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转告沈心钰自己今天不走了,让她到火车站之后自己去找兆泉的朋友取票。他本想给兆泉打电话改一张票,但是,犹豫纠结到下午一点多,他还是舍不得错过这个能与她同行的机会,他琢磨出一个既能与她同行,又不打扰她的办法,那就是上车前不让她发现自己,上车后跟别人串个座。
虽然心里想着别让她发现自己,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的看向火车站的门口。当那个身影真的出现时,他立刻惊慌失措的低头转身把帽沿拉的更低。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情不自禁的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身影,追随着那个身影,但是,一旦发现那身影似乎要转向自己,他就又瞬间低头、转身、拉低帽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他根本没注意左右两边的旅客诧异的观察他一会儿,警惕的起身离他远远的,宁可站着也不坐在他身旁。而不知情的旅客见有空座赶紧坐过来,在他一番“怪异”的举动之后,也都纷纷“敬而远之”。
在乘务员职业化的播报声中,他们这列车次的乘客开始检票,他尽可能的躲开她却又忍不住关注她。见她把一个大的双肩包背在身上又去拉皮箱,他的动作快过大脑超越理性的几步跨到她身旁,伸手就去摘她背上的双肩包:“沈老师,我来吧!”
“咦,你不是改天走吗?”沈心钰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的问。
“啊!”方明昊脸色一红,转头朝沈心钰身后排队的人歉意的点点头把自己的尴尬掩饰过去。
缘分真的很奇妙,一个多月前,素不相识的两人同车归来、横眉冷对,如今又同车而去。虽然奔着不同的目地地,但是,彼此已经可以轻松的聊天。方明昊谦卑的象个学生,言谈间难免几分憨直,沈心钰浅笑盈盈的,话虽不多却言简意赅。拥挤的车厢里,过道都站满了人。列车飞驰中,除了吃东西,如厕,诸如验票、打热水、泡方便面之类的小事,方眀昊几乎全权代劳。俩人周围一片艳羡的目光。而心思纯真的沈心钰根本没作他想。
车窗外的夜色士越来越浓,被方明昊护在里边的沈心钰趴在桌上,在这嘈杂的车厢中安然的睡着。
静静的,静静的,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方明昊在内心中叹喟着:沈老师,我真的很感谢生命中有你出现,我多么希望能有机会有能力象今天这样呵护你一辈子。你我之间的相处始于美丽的莲花湖畔,你就像那婀娜多姿,美丽圣洁的莲花,该是多么幸运的男孩能挽起你的长发,成为你的新郎。我多么希望那个人就是我,可我不敢奢望,我是发自内心尊敬你,就让我多看你一会儿吧!也许今生今世我们俩就这么大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