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羽汐在绿竹和阿俏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着回了她住的小院。暗夜里,早已有人打着灯笼去禀报在书房的李承嗣。
“娘娘已经回来了,只是喝了酒,看样子精神不错,只是不太清醒。”禀报的人如是说。
“随她去吧!”李承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论身体怎么样契合,心始终隔得很远。她为什么就要那么聪明了,若她也能像别的女人一样装装糊涂,或者真糊涂,那该有多好!
有时候,李承嗣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南宫羽汐是什么感觉。也许真如人们所说,得不到,所以才会更想得到。他一直知道自己娶南宫羽汐只是为了利用,可是现在,似乎除了这一层,他却还想要更多。特别是得了她的身体之后,他却想要得到她的心。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拿自己的心去换她的。可是,他还是固执地想要她的心。自己什么都不想付出,却想要从别人身上得到更多,他知道这样不合理。可是,即使知道不合理,他也还是想要。
听雨轩的门被人擂得震天响,守卫打开,却发现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那个总喜欢穿翠绿衣裳的丫头。
“小姐,要我来探望南宫公子。”她简单地说着。
“阿俏姑娘,太子殿下吩咐过了,不能让人随意探视公子的。”守卫有些为难地说道。
“放心,娘娘没让我进去看,只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公子。”阿俏把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守卫,守卫估摸着是吃食,便没有拒绝。南宫公子已经三四天没有东西了,如果太子妃娘娘送来的东西,他会吃,倒是一件好事,也省得公主三天二头地说他们办事不力了。
“阿俏姑娘放心,这东西属下一定帮您送进去。”
“如此便谢谢侍卫大哥了。”阿俏说完,便要走。声音说得清且大,脚步也迈得重。
“阿俏。”果然屋里的人还是没有忍住,叫住了她,“小七,怎么样?”
“不好。”阿俏简单地概括,却恰如其分,“今天喝了很多的酒,上街买了很多的吃食,在好吃楼还差点要把人家的馆子给烧了,因为他们说今天没有了辣子鸡。最后,还是掌柜地出来赔礼道歉,着大师傅临时选料,腌渍现做,才罢休的。”
阿俏说得淡淡,屋里的人似乎却已经看到她喝得醉意朦胧,蛮横耍泼的样子。她向来就是如此,从来不会顾忌形象,叫骂打滚,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向来是不计过程的。
屋里没有声音,阿俏似乎也不着急,仿佛她知道屋里的人是在根据她的几句话,描绘那场面似的。等她觉得屋里的人已经描绘的差不多了,她才又接口说道:“少庄主,您好好的保重身体吧!小姐心里想什么你清楚,你心里想什么,小姐也清楚。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她今天喝了许多的酒,记得给她吃玉露丸,要不,明天起来,她的头又该痛了。”
“是,奴婢明白的,少庄主放心。若没有其它的事,奴婢回去了。”
“去吧。”屋里的人淡淡地说道。如此说着,心里却想着,不知那玉露丸能不能发挥最好的效用,若是明朝起来,羽汐的有头还痛,那该如何是好?怔忡叹息了良久,也只能压抑着不去想了。心中微微还是有些感慨,阿俏那丫头学什么都学得好,只是这醒酒按摩的法子,总学不精。羽汐
每次醉酒,都非要他亲动自己按摩她才舒服。
只是他不知道,并不是阿俏没有学得他的好法子,而是他是他,阿俏是阿俏罢了。
这一幕,自然也有人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李承嗣。
书房内,李承嗣揉着额头很头疼地对仪琳说道:“听到了吧,饿不死他的,他的好妹妹给他买了他喜欢吃的东西,今天晚上他会吃得饱饱的,明天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二哥,羽轩哥哥真会吃嫂子送去的东西吗?”
“你不是跟我说南宫羽轩爱他那个妹妹,胜过爱其它的任何一个女人,包括你吗?既然他最爱她,怎么会拂了她美意。”
这话,在仪琳吃来,似乎也听出了一股浓重的酸意。
“二哥,你还说我,你自己也吃醋了。”仪琳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南宫羽轩能够无恙,就是她现在最开心的事情,其它的,她会把它们忘记。
“哼,无聊。那南宫羽轩有什么好的,你还非他不嫁了。竟然连这么不要脸的办法都会想出来?”李承嗣指着她的鼻子骂。
“那南宫羽汐又有什么好的?二哥却为了她,变得如此的不冷静?”
“我没有。”李承嗣不承认。
“有没有,二哥清楚。我知道你一开始为什么娶她,无非是想到得到她身后的南宫家和她身上的半副藏宝图。可是图既到手,南宫傲也公然地和大哥走在一起。那么,南宫羽汐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照二哥的性格,此时应该放任她自生自灭,而不是还要宠幸她,为她大动肝火。”
“仪琳别把你那些小聪明放在我身上,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对父皇交待吧?”
“二哥,你说,父皇会怎么处理?”仪琳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动她关心的事情上,有此着急地问李承嗣。
“父皇即便明知这是你的荒唐举动,也只会把怒火发泄到南宫羽轩身上。你知道的,父皇一直不愿意你嫁给他,借这次的事情,肯定会故意重重罚他。”
“那怎么办啊?”仪琳急得跺脚,“二哥,要不你把他放了吧?”
“你以为真是我困住他的?凭他的功夫,他想要离开这行馆,还不是易如反掌?”李承嗣说道。
“我知道,羽轩哥哥是为了我。出事后,他一直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毁了我的清白。他说,作为男人,这责任他会全力承担。”
“若真是如此,我倒认为他是一个真汉子,很让人钦佩。只怕……”只怕什么李承嗣倒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可是真心疼仪琳这个亲妹妹的,不希望她太伤心。他心里想的是,只怕南宫羽轩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不牵累南宫家,不连累南宫羽汐。他知道,若是这一次不能拿住南宫羽轩,母后一定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南宫羽汐身上,一定会故意刁难折磨她的。既然他能够想到这一层,南宫羽轩又何偿会想不到。
“二哥,回京后,你能不能帮着求求情。若实在不行,我就到朝阳殿外面跪着。父皇母后若真的顾忌我的脸面,就不应该为难羽轩哥哥。”仪琳有些任性地说道。
“胡闹,若你果真如此,我便第一个不会放过南宫羽轩。”李承嗣斥责她。
“二哥。”仪琳跺跺脚,撒娇道。
“放心好了,二哥让你如愿以偿便是。”李承
嗣看她那副焦急的样子,便安慰道。
“谢谢二哥,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仪琳亲昵地挽起李承嗣的胳膊,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就像一只慷懒的小猫咪般。
七月底的一天,李承嗣终于结束了在颖州的一切,留下李承涵料理颖州的事务,自己则带着羽光和仪琳并南宫羽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京。
李承嗣和南宫羽轩骑马,羽汐和仪琳各乘一辆马车。自从上次不愉快地事件之事,羽汐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他们兄妹俩了。
“小姐,喝水吗?”阿俏提着打来的一壶清凉的泉水问羽汐。
羽汐此时正歪躺在榻上假寐,绿竹给她轻轻地打着扇子。
“好喝吗?”
“山上的泉水,应该还不错。”阿俏回答道。
“那好,给我喝点吧!”羽汐有些怏怏地,这一段时间以来,她都无精打采,提不起什么精神。
阿俏见她终于有了一点活气,便赶紧把水杯递给她。水质甘甜而清凉,在这样的暑气里,确实很相宜,但是羽汐却也只喝了一点便不要了。
“主子,你不会是生病了吧?”绿竹有些担心地重复着她已经说了几百遍的问题。
“也许。”羽汐重又闭目养神,有些恶趣味地想要逗弄她。
“我去请南宫公子来给你把把脉脉。”
绿竹腾身就要起来,羽汐紧紧地拽住她。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逼你玩呢,我没事。”羽汐闭着眼笑了起来,“我只是有些累,不想听不想看,只想睡觉。你不觉得,人世间最舒服的事情便是睡觉吗?如果能够一闭眼,就再也不睁开了,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的。”
“不行,主子要长命百命,等我死了以后再闭眼。”绿竹不依地叫起来。
“德性。”羽汐拍拍她嘟起的小嘴,好笑地说道。
阿俏则看着绿竹,心里无限羡慕她的单纯与快乐。很多事情,不知道的人总比知道的人,要快乐的多。她宁愿自己是绿竹,只一心一意地侍奉小姐,就那样,单纯而快乐着。
车夫是个老手,把车赶得稳稳地,一点都不颠簸。羽汐却无比怀念起,去颖州时,与李承涵在车厢里有说有笑有尴尬的日子。那样,最起码不会觉得太过无聊,日子也会过得快一些。
前面不知是谁唱起了歌,很简单的调子,嗓音也一般,却得到了大家的喝采。
“哼,看样子,仪琳公主心情不错嘛!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却让南宫公子背起了黑锅。她还好意思这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车里坐得是她啊!”绿竹嘟哝着替羽轩抱不平。
“是啊!”羽汐居然难得的附和着,“若不是李承嗣牵绊住了哥哥,他可以做多少事情啊!游山玩水,赏心乐事,件件桩桩,都可以美美地让身体感官得到享受。”
“主子,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好啊,如果谁都像你一样什么都听不懂,这世间少了多少烦恼。”羽汐拍拍她的头,像哄一只小狗般哄她。“唉,长路漫漫,还得走好几天吧?阿俏,说点逍遥楼的故事来听吧!”
“是,小姐。”阿俏放了水壶,老老实实地开始讲逍遥楼近年来做的案子,不过却在心里腹诽,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不是故事,不是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