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西斜,营帐内光线渐暗,洛千欢还没回来,齐毓殇等不及出去寻找,帐子里只剩下秦宇、凌靖南以及……昏迷不醒、气息渐弱的阮不悔。
希望的光芒在胸口摇摇摆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越来越弱,阮不悔身体温度时高时低,战场上百万军中面不改色取敌将人头的战神满脸惊慌,心里即将失去最爱的痛苦如远处的灯光,随着时间的走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秦宇……”营帐内光线昏暗下去,士兵进来将蜡烛点亮,他知道天快黑了,心里的不确定越来越大,他哑着嗓子开口,“本王今生光明磊落,从不低头,这次,本王求你一件事。”
低着头冥想药方的秦宇猛然抬头,温润俊脸掠过慌乱,“靖王殿下,您说什么?”
怎么有一种,交代遗言的感觉?
“如果阿悔有事,本王绝不独活,求你将本王跟她葬一起,我的高,她的低,生前我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去后我要做她的依靠,她怕黑,你要在棺材里多放蜡烛……”捞起她滚烫的身子,让她脑袋靠着自己胸口,距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凌靖南无比冷静,冷静得可怕,“腊梅花开的时候,剪两枝插在坟头,她会很喜欢……”
“不会的,靖王殿下,您别说了,她不会有事,您也不能有事。”被他死寂绝望的声音震得眼眶发红,泪水不争气落下,秦宇慌忙擦去,一边在身上乱翻一边哽咽,“我们还有师傅师叔,他们一定有办法,我马上给他们写信……”
也顾不得找东西了,他飞奔到桌边,提笔正要写,毛毡陡然被掀开,洛千欢满头大汗、满身泥污冲进来,手里高举一绿色物体,“找到了,我找到了……”
“阿欢,小心点!”伴随着关怀,齐毓殇和子玄一前一后也冲了进来。
子玄跟洛千欢相差无几,也是满身泥污、狼狈得很,跟她们两个比,齐毓殇就好多了,只是来回奔波,气息有些不稳。
“黑燕,你找到了什么?”听着靖王殿下痴情的诉说,秦宇泪水止不住的哗哗直流,见他们进来,慌忙抹去脸上水渍转身,疑惑看她手中绿色物体,竟然是一个葫芦。
但他知道,洛千欢在阮不悔命悬一线时出去,满身狼狈回来,绝对不会是给自己看着个葫芦的。
于是他走过去,接过葫芦打开一看,一股寒气宛如冰箭直射而出,帐内温度骤降,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惊喜交集轻呼,“天哪,竟然是冰蚕。”
目光扫过三人,他眸底掠过一抹笑,“难怪你弄得如此狼狈,原来是在雪中翻找、追逐它所致。”
冰蚕是雪地里蕴出来的灵气之物,身子跟白玉似得,雪白透明,身子比寻常百姓家养的蚕大了一倍有余。
冰蚕发出的冷气将葫芦也染的奇寒无比,刺骨的冷从指间滑到心口,他手一抖,葫芦差点掉地上。
“别管我是不是狼狈了,你快去救不悔。”洛千欢推他,“这葫芦比冰块还冷,一直抱怀里小心把你冻冰棍。”
秦宇重重点头,深深看她一眼,朝凌靖南和阮不悔走去。
心里对洛千欢的佩服因为这件事,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她是女孩子,长时间被寒气侵袭代表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却硬生生跑进深山里追逐冰蚕,并一路带回。
他握手里一会儿都受不了,她女儿家的身体,又成说了多少?
凌靖南抱着阮不悔坐在床头,身体僵硬如死亡一般,呆滞眼神一寸寸划过心爱姑娘脸颊,似乎要将这魂牵梦萦的容颜刻在心里。
忽觉寒气侵体,他心头一凛,秦宇已站到他跟前,手一抖,葫芦掉在被子上,他只觉身体越来越冷,瞅着碧玉晶莹的玉葫芦,戒备道,“这是什么?”
“能暂时抑制她体内火毒的灵药。”冻僵双手用力搓了几下,又放在嘴边哈气,秦宇才找回手还是自己的感觉。
“真的?”凌靖南眸中晦涩失落敛去,看玉葫芦的眼神从戒备变成惊喜,“这里面装了什么,怎么这么冷?”
刚才他一心一意陪伴心爱姑娘,根本没注意到洛千欢等人的回来,更别提他们的交谈了。
秦宇好脾气的笑笑,耐心道,“这是冰蚕,能遏制白狐体内火毒,当年她练第九重两仪真气闭关,暴风雨的夏日夜晚陷入梦魇中,内功走岔,火毒攻心以至于走火入魔,体质改变,喜寒畏暑,只有至阴之物能克制。”
凌靖南听得不太懂,但见他胸有成竹的,就按他要求将阮不悔放下,接过银针,将她中指刺破,鲜血在白皙指尖凝聚。
秦宇打开葫芦,冰蚕嗅到鲜血的腥气,从葫芦里爬出,凌靖南眼见着冰蚕咬住阮不悔食指,冰蚕身体透明,他能很清楚的看到一条血线从冰蚕口中流入,在冰蚕身体里转了一圈,又流回阮不悔的食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帐内温度好像又下降了不少,自己手指都凝上白霜,距离冰蚕最近的阮不悔却不受寒气影响,呼吸还渐渐有平稳之势,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一会儿,寒意爬上手臂,生怕阮不悔受不了寒意侵袭,将锦被往上拉了拉,不小心碰到她被冰蚕咬住的小手,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直入心底,如羽毛在心湖拂过,挡开一圈圈愉悦涟漪。
太好了,冰蚕真的能遏制阿悔的火毒,太好了……
这一刻,他突然想哭,又突然想笑,想放声大笑,不知道怎么表达来表述自己此刻的感恩和激动,他俯身,轻轻吻住她的唇。
秦宇忙移开目光,俊脸微红轻咳,暗忖:靖王殿下您是要表达什么吗?我还在这里呢,您就这么跟师妹亲热,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本想出去,又怕凌靖南处理不好冰蚕,只得尴尬杵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存在感,时而瞟一眼冰蚕,心里不住祈祷,时间你快点过,我不想在这里当烛台,更不想被靖王殿下当成情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