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带着战士们朝东猛跑,后面的敌人紧追不舍,子弹还是呼呼地从头顶上、从身边穿过;赵刚远远地就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庄,他回头看看,自己身边只有七名战士了,他又大喊:“大家加把劲,我们从前面的村庄穿过,敌人就一下子失去方向,再穿过一两个村庄,我们就能摆脱掉敌人。加把劲啊!”
“嗵!”赵刚回头一看,是炮兵排长倒在地上,他连忙冲过去,伸手要扶着他跑。那排长连忙说:“副营长,你别管我!快跑!”
炮兵排长是老侦察连的炮兵战士,是个神炮手;大家都是感情极深的革命兄弟,如何能忍心将他抛弃?赵刚就伸手去拉他,说:“快!我扶着你跑,我们都是从国内来的,还要一起回国的。我绝不能将你丢下不管!”
那排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道:“副营长,我的膝盖被打碎了,根本跑不了了,你给我几颗*吧,我来掩护你们,要不然,我们一个也跑不掉!快!副营长,给我几颗*,你们快跑!”
赵刚看看排长那已经露出骨头的右腿,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自己指挥无方,造成二连几乎全军覆没,怎么能丢下兄弟不管?这时,那排长有焦急地说:“副营长,你们快跑吧!要是你能回去,请到我的家里去看看我的妈妈。兄弟我拜托啦!快给我几颗*,我知道我们的纪律,绝不给敌人当俘虏的。快!拜托啦!”说着,就将手里的五六冲顺到前面,对着后面追击的敌人连连点射。
赵刚的两眼模糊了,他也知道,必须要有人留下来阻击敌人,否则,一个也跑不掉!他咬了咬牙,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身上掏出仅有的两颗*,丢给了那排长,说:“好弟兄,多保重!”说完,他转身就向前跑去,这时,那排长高声地喊:“副营长,别忘了去看我的妈妈!”
赵刚听到喊声,他顿了一下,眼泪一下子就奔腾而出,他看到前面战士们还在奔跑,赵刚抹了一把眼泪,再一次向前冲了过去。身后那五六冲有节凑的三发点射不断地响起。赵刚知道那是最可爱的战友的绝唱!
冲进村子的时候,赵刚身边加自己一起只有五个人了!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声巨响!这爆炸仿佛是在赵刚的胸膛里炸出来的一样,赵刚痛苦地蹲在地上,两手支撑着地,他的头不住地往地上撞击着,额头上渗出了血。
通讯员连忙上来拉住了他,说:“副营长,我们往前跑吧!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家,大家在我家里躲一躲。快!要不然,排长就白牺牲啦。”
赵刚忍着心口被撕裂着的疼痛,紧咬着嘴唇,说:“大家坚持一下,快跑!”
二连最后的五名革命战士又朝东边跑了过去。再一次横穿了一个村子,正好通讯员的家在村子最东边,五个人像一阵风一样钻进了他的家。
奎恩正在追击赵刚的队伍之中,被炮兵排长阻击了一下,眼睁睁地看到前面还有五名解放军逃进了那个村子。在那排长手里的枪打光子弹时,十多个警察冲到他身边,看着这个受了伤的解放军俘虏,排长惨白的脸上微笑着,在那些警察还在想这名解放军在笑什么的时候,排长突然一下子滚了过来,他身下竟压着五颗已经拉了弦、冒着烟的*,那些警察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爆炸,十来个警察倒在了地上。
奎恩的眼睛闭了一下,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名解放军伤兵竟前后打死打伤他近二十名士兵。敌人还有五名亡命之徒,要是这么追下去,也许自己的士兵还会有重大伤亡。他突然举起了右手,那些跟着他追击的警察都站住了,奎恩说:“立即呼叫F连、G连,火速乘车赶往迪布鲁格尔市,支援补充连作战。其余三个连赶到公路上,去追击、拦截敌人的一连。”
奎恩的想法是,决不能让已经进入天罗地网之中的二营一连跑掉,而眼前的二连只剩下了五名士兵,并且都是亡命之徒,没有必要再跟他们纠缠。只要将解放军二营一连干掉,再集中力量攻打三营,那应该不是问题,而这次战役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干掉解放军的有生力量。
奎恩立即联系亨利,把自己的处理方案报了过去,同时请求情报支援,要查找到解放军二营一连的去向。
亨利已经得到解放军四营在转向向北攻击,他判断应该是来接应二营的部队,立即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了奎恩。奎恩的H、I、J、炮兵连四个连已经装车,奎恩派H连、炮兵连乘卡车去拦截四营的部队,自己带着I、J两个连绕到东边,按照解放军四营前进的方向去拦截二营一连。
赵刚五人躲在通讯员的家里,过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敌人追击过来,就派通讯员穿着他以前的衣服前去侦察,发现敌人已经撤离。等通讯员再用步话机联系魏德亮时,已经无法联系上了。
魏德亮带着部队跑了两小时后,终于收到了巴鲁阿的电报,给他指明了方向,前面有人接应,并告诉了接头暗号。这时,魏德亮呼叫赵刚,已经失去了联系。魏德亮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打了一耳光,在心里骂道: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魏德亮没时间责骂自己,他必须将身边的这近百号兄弟带到隐蔽的地点,否则,就算是自己自杀,也无面颜去见那些已经牺牲的同志。他大手一挥,含着眼泪喊:“大家快走,前面几公里就到了集结地点。”他没说隐蔽的地点,毕竟部队里人太多,他担心良莠不齐。
跑了几公里后,他见到了联络人,将炮兵排二十多人安置在第一个庄园里。然后由联络人带着部队继续向下一个联络点奔跑。就这样一站传下一站,到天黑时,二营一连一共分散在十个庄园内,隐蔽了起来。
张树林在得知二营遭到敌人的围攻时,立即向敌人的大本营展开了攻击,希望敌人能分兵救援,减轻二营的压力。
但是,这个早就在亨利的预计之中,他在这一个多月中,已经用钢筋混凝土在兵营周围构筑了大量的地堡,整个兵营坚固的像一个铁通。
张树林攻击了几个小时,除了付出一些伤亡,几乎没有进展。李遂得到消息后,在电报里将张树林骂了一顿,命令他安排二连佯攻兵营,亲自带着一连去攻击市警察局。
罗兹这次坐镇在市警察局,不过,除了有一百多名警察守卫着以外,还有一个排的机动警察部队在警察局里部署着。张树林带着一连猛攻了一阵,后来得知敌人已经开始回援迪布鲁格尔市,李遂就命令张树林撤往山区的边远地区待命。这样,北面大的战斗就基本结束了。
亨利带着部队仍然占据着阿迪山的西山口,既没有攻击,也没有撤退,他在等待奎恩的捷报。按照战役计划,如果奎恩扫荡了北面的解放军,就会带着部队从阿迪山的北面攻击,会同自己两路夹击李遂,一举将阿迪山这个易守难攻的堡垒拿下,那么,阿萨姆解放军的威胁就基本解除了。自己也就青史垂名,在阿萨姆留下一段佳话。
但事与愿违,狡猾的解放军二营一连竟朝南边疯狂地逃跑。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整个计划,自己也想过无数的变化,唯独没有想到李遂会出奇招,命令部队朝完全没有根据地的阿萨姆腹地撤退。这样,北部的作战计划就变成了夹生饭。
在解放军三营猛攻迪布鲁格尔市警察局时,亨利不得不分兵援助,那可是自己的恩师的地盘啊!要是有所闪失,自己是万死莫辞。这样,自己精研的解放军的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方案,就变成了撒胡椒面的四处应付局面。北部两个半连应对解放军两个连;中部,奎恩的三个连应对解放军一个营加上一个已成惊弓之鸟的残废的连。自己这边也是,实力也没有绝对的优势!必须先解决一块解放军,腾出部队来会攻阿迪山,才能彻底解决问题。先解决哪一部分呢?
在北面,解放军很快就撤退了,这样,想解决北部问题成了泡影。而中部,那个二营的主力连失去了踪影;解放军四营又在掉头向南部山区撤退,要想解决掉,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这样,奎恩的部队全部都粘在了当地,自己这边怎么办?
要是调奎恩的主力来会攻阿迪山,难免解放军的四营和那个消失了的连不从背后袭击我们。要是这样撤退,那这次战役仅仅取得了消灭解放军一个连的战绩,不仅自己说服不了自己。要是以这个战绩去让自己的恩师罗兹在议会上争取特别预算,恐怕不要说要说服那些要求苛刻的议员,就算是自己这么宽宏大量的人,也不一定能被说服。那样的话,自己就必须引咎辞职,因为部队增添了五个营,六七百士兵没有了拨款,而那些资金都是恩师自己垫付的。就算恩师要留下自己,自己也无颜留下。再说,自己这次借助“表哥”的情报好不容易拿下了阿迪山的西山口,破敌在即。要是自己撤退了,敌人一定会修改这里的防御工事布局,下一次还能这么轻易地攻占吗?进不了、退不得,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