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三年元月五日,总参党委收到中组部“关于批准成立*藏南特别委员会的决定的通知(绝密)”。当晚,总参八局电讯处滴滴答答地响个不停,三封电报通过九一零八基地转发给了刀松海;另一封电报发给了成都军区。
成都军区电讯部门接到总参的电报,立即将其送到了军区司令员黄新廷的面前,他拿起来一看:
成都军区并转西藏军区:
我有关人员已经在藏南一处密林深处找到你军区边防二团侦察连一百一十七具遗体,因多种原因,无法具体辨认。请你军区妥善做好该连牺牲人员的善后工作。罗瑞卿
经历过无数战友牺牲的老将军黄新廷,看到这封电文后,还是被震惊了!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由电报纸从手中滑落;眼泪已然悄然落下。他怔了片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张电报纸,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叫来了秘书:“将这封电报转发给西藏军区。”当他看到秘书走出门时,自己再也支撑不住了,已然瘫坐在椅子上。
李遂跟刀松海见面的当天晚上,张树林、索朗骑马去了扎光寨,回来后,塔丽要去拔回那六块牌子。塔丽想李遂陪着去,但卓嘎死活不愿意,最后,只好由李卓汉陪着去把牌子拔了回来。处理好这一切后,已然是次日早晨五点多了。
格桑德吉回来后,李遂征求他的意见,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去训练营?
德吉跟侦察连在一起也待了这么多天,还是很有感情的。同时,他非常希望能加入侦察连当兵。就这样,临时党委决定带着他和另外四个格桑寨子的小伙子,一起去迪布鲁格尔的哈扎利卡林场。最后,决定由格桑德吉陪着刀松海骑马先行。
紧接着,队伍顺利地穿过了公路,塔丽拉着李遂一起在前面带路,当然,卓嘎也是紧紧地跟着,生怕自己离开一步,李遂就会飞了。
在藏南党委筹备会上,塔丽就听到林加加介绍了李遂的经历,在抗战时期就是小队长,跟日本鬼子打过游击,现在,又是西藏军区战力排名第一连队的连长,简直是爸爸心目中最合适的阿萨姆游击队的指挥官。就向他请教:“李连长,你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你又是游击战方面的专家。我们阿萨姆解放军希望能尽快地开战武装斗争,你看,我们要是开战武装斗争,还需要完善哪些条件?”
对于在阿萨姆开战游击战,李遂这段时间思考的比较多。因为他一直在准备,万一回不去的话,自己怎么打游击。现在塔丽问了,他就说:“打游击要想胜利,或者不被吃掉需要很多因素配合,第一就是群众基础;我们的政治主张在阿萨姆或者藏南是不是能得到大多数群众的支持?这个是基础。历史上,有很多土匪,也是在打游击战,为什么他们就不能胜利呢?很简单,他们没有这个基础。第二,给养问题;要想打游击,就得有补给基地,特别是在这一带,没什么群众,也就很难有群众基础;那就要多储备一些补给基地。最重要的是粮食,当然,现代的游击战消耗弹药量也很大,弹药补给也非常重要。第三,情报支持;没有情报支持,游击队就变成了瞎子、聋子,那还打什么游击。第四,就是人才储备;打游击也会消耗大量的战士,要想取得政权,必须得大力扩展队伍;对于一支精锐部队来说,士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下层基层军官,他们带兵打仗、训练,关键时候灵机处理,一场战斗或者战争,就是由这些细节组成,这些细节往往决定胜败。”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塔丽本来走在前面,听着、听着就跟李遂并在一起走了,这时,卓嘎挤过来插在他俩中间,塔丽看到卓嘎满脸的戒备,轻松地笑了。
李遂多少还是有点尴尬,他想转移注意力,就继续说:“我不是太了解阿萨姆解放军游击队的具体情况,但我们要想开展武装斗争,必须要在藏南一带秘密建立几个甚至十几个补给基地。只要有了这些基地,关键时候能得到粮食、弹药、医药补充,在这茫茫的大森林里,生存首先不是问题。这样,我们就抢占了先机。”
塔丽听他说这些,更觉得李遂就是一个游击战专家,在心里对他更佩服,就说:“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们原来都是一心想按照井冈山的模式先占山为王,再图发展。”
李遂在西藏时,事情较少,就经常研究红军的战史,对井冈山当时的情况是非常了解的,就说:“为什么基地要求你们一定要在外部条件具备了才能开战武装斗争?很简单,就是为了第一条,如果有天灾人祸,那些人民吃不上饭了,我们站起来振臂一呼,就有了基础。红军在井冈山时,也有这个外部条件,当时,军阀混战,蒋军主力绝大多数时候要去对付军阀。就给了我们发展的契机和空档。等蒋军回过头来再打我们时,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再说,当时的社会太黑暗,地主已经将农民盘剥的无法生存,有了这些群众基础,我们打游击才最终取得了全国政权。”
塔丽听了感觉李遂不仅是游击战军事指挥专家,而且是游击战研究方面的专家;于是,她就想抓紧时间向李遂请教:“那你看,我们阿萨姆这地方现在具备了开战武装斗争的条件了吗?”
李遂想了想,说:“我不是太了解阿萨姆这个地方的具体情况,但要是民众大都安居乐业,那就不具备这个基本条件。”
塔丽一直想尽快开战武装斗争,听到李遂这样说,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就问:“那要是阿萨姆这地方一直不发生天灾人祸,难道我们就要一直等待吗?”
李遂看得出,这个塔丽一心想早点开战武装斗争,就耐心地说:“我们打游击战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我们要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采取游击战来打垮敌人,然后再增强自己的实力,最后夺取政权,为广大人民谋福利。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打游击而打游击,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所以,还是要耐心地等待。”
塔丽想起了爸爸对罗兹的担心,就问:“要是被逼迫不得不打游击呢?”
李遂不知道塔丽是怎么想的,他只是从纯技术角度来思考,就说:“还是要先做好一些准备,这样,才不至于仓促上阵,最后失去了先机,陷于被动。”
“那要是现在就由你来领导这支队伍,你第一要做的是什么?发展方向呢?”塔丽越问越具体。
李遂好好地思考了一番,说:“我会带着队伍去丛林,让我的战士都适应丛林,在丛林里都能快乐地生存。丛林里也有补给、储备,我们要把这个绿色恶魔变成我们的朋友,变成我们的基地;也变成敌人的坟墓;我们变成鱼,让丛林变成水。至于发展方向,还是以藏南为主,那里的人都是丛林精灵,就像她一样。”李遂说着就拍拍卓嘎的肩膀。
李遂看到塔丽睁大了眼睛,就继续说:“在藏南的外延地区,建立起一套完整地情报系统,能扩大范围更好。这就是我们目前紧急要做的准备,一旦我们被迫打游击,有了这些准备,我们不要说夺取政权,起码生存问题可以得到解决,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塔丽太佩服李遂了!他宏观上考虑得清楚、仔细、明白;微观上的行动具体、实在。如果阿萨姆解放军能得到他,那起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她在内心里说: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