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强离开后,哈大维急忙将拉扎拉进掩体内,轻声问:“班长,刺杀那特务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那狗特务认出了你,你就算是给我弄了一把匕首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营区里仍然乱哄哄的,机枪声不时地响起,来回跑着的脚步声、吆喝声不断;拉扎朝四周看了看,几米之内没有别人,然后耐心地将整个刺杀过程说了一遍,最后说:“他完全可以将我制服,为什么他就没有这么做呢?根据他最后的那句话,以及他的体型,我确认他应该是华侨!”
哈大维一听心里稍稍放心一点,问:“你是说,他也有可能是司令(李遂)派过来的?”
拉扎两眼望着营区的围墙方向,思考了一下,半饷才说:“我不敢肯定!”
哈大维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如果那特务想查这个刺客,那是太简单了!那个时间段不在营房的人毕竟没有多少人,并且,游动哨和大门附近的哨位都是两人以上共同执勤,可以排除;其他站岗的人数就寥寥了,他有些焦急地问:“班长,那我们怎么办?”
拉扎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他侧过头看了哈大维一眼,说:“我们先不要有所动作,看看他今天是什么反应!如果他不调查这件事,那么,他一定是司令派来的。等我们出去跟当地的越共组织联系上以后就明白了。”
哈大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点头,说:“那也只能这样办!”嘴里虽然这样说,但内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古强有一双灵巧的手!在菲律宾的丛林里时,古强要是捉一只小鸟放在手心里,那只小鸟根本飞不起来;小鸟爪子在他手心里那点下蹲力就能被古强轻轻地化解。他的手指灵敏度也非常高,他能在迎面相遇的一瞬间解开你上衣的口子并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不过,他不是职业小偷,但是,他的这个特长在丛林虎突击队中是人所皆知的,不过,很少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在菲律宾丛林旅的新兵训练营里,古强根据拉扎的要求,从来没有展示这个才能。因为,如果敌人知道了,今后执行类似任务时就很容易引火上身。但是,这次哈大维的匕首丢失在爆炸现场,哈大维很可能因为这个细节招致敌人的审讯,拉扎不得不启用这双灵巧的手。
古强端着M16朝营区内跑去,正好迎面跑过来一个班的士兵,他在擦身而过时,趁着夜色蒙蒙,他的小臂一闪,轻松地将中间一名士兵的匕首抽出来,不知不觉地将那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刀套之中,随后,古强原路返回,回到了自己的掩体中。
营区的探照灯一直在爆炸处附近扫描,岗楼上的机枪也不时地朝着竹篱笆外的树林中扫射,尽管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丛林旅一营长也没有派人出去搜索,更没有解除一级战备令;直到天亮后,才派出第一批搜索人员去现场查看,在看到确实没有越共人员后,那批搜索人员扩大了警戒范围,让情报科派人去勘查现场。
科尔达不在旅部里,页望是科尔达的参谋,这次勘查主要由页望负责!页望在现场附近一眼就看到哈大维的那把已经被炸得有些弯曲的匕首,他知道这是丛林旅标配的装备。他想到半夜来刺杀他的刺客,又联想到这次爆炸,看到这里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他立即在大脑中还原了整个过程。那就是说刺杀他的刺客一定是营区里的士兵,刺客为了制造外来人的假象,才安排了这一次的爆炸,只是时间上出了点问题。同时,他分析,这次从丛林旅新兵过来的菲共潜伏人员绝不只是刺客一人,很可能来了一个潜伏小组;如果这把匕首暴露了,那么,很有可能就会牵出潜伏小组。想到这里,他跨上一步,一脚踩着那把沾满了泥土的匕首,他的脚稍稍用力,将那把匕首深深地踩进已经有些松软的泥土之中。
拉扎、哈大维一直生活在焦急之中!他们担心那个特务会过来调查行刺的事,但是,整个兵营里表面上除了这次爆炸以外,一切十分地平静!越是平静,他俩内心里越是不安!他们判断特务也许在悄悄地调查。
拉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将自己这个潜伏小组的任务分解给两个副组长,古强是其中之一;拉扎担心自己的行动会牵连到古强,所以,另一个副组长,二班的上等兵凯明在吃早餐时被拉扎拉到一边,拉扎说:“如果我遇到不测,你就担任这次潜伏任务的组长,继续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凯明有些莫名其妙,他眨巴眨巴眼睛,问:“班长,出了什么事吗?”拉扎还没有回答,凯明立即想到昨晚的爆炸,他立即压低声音问:“昨晚的爆炸是你干的?”
为了让凯明明白事情的真相,拉扎将昨晚的事简单地做了介绍,最后说:“如果我们出了事,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去营救我们。因为敌人一定会紧紧地盯死我们这次过来的几十个新兵的。你记下了吗?”
看到拉扎这个老队长这么郑重,凯明的脸上明显有些狐悲的感觉,他说:“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执行军法?”
拉扎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坚定地说:“是的!即使敌人要你执行对我们的枪决任务,你也要毫不犹豫地执行,不能有一点点伤心的感觉。”
凯明还是不能接受拉扎被枪决的预期!他犹豫了一下,又问:“是真的会暴露吗?”
事后一直萦绕在拉扎心头的、关于那特务是不是自己人的思考,又被凯明挑了出来;不过,因为组织纪律不允许他过多地透露,他抬起头,望着碧蓝碧蓝的天空,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悲剧一旦发生,请你一定要领导好大伙,千万不要冲动,还要继续潜伏,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拉扎看看周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跟凯明在一起待的时间过长,否则,也会牵连凯明的,他随即说:“我走了,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他不等凯明回答,转身就离开了。
艰难地熬了几天,终于等到了一连一排的开放日,排长宣布今天一排轮休。这时,拉扎虽然感到自己身上背负着嫌疑,但是,他为了解开自己心中的那个谜团,决定冒险出去跟越*组织接头。
黄思仁这两天也在焦急地等待神秘的接头人!他并不知道菲共和越共领导层的这次情报员植入计划,当然,也没有想到会是丛林旅士兵来跟他接头。
这天,他看到一名丛林旅下士来到小店里四处张望,他也没有在意。毕竟小店就在军营门口,几乎每天都有士兵轮休,都会有士兵来到这些小店里买买东西、看看玩玩什么的。他突然听到那名下士的嘴里冒出一句汉语:“海龟归*!”
这时,老黄心里一惊!这不是自己等待了几天的接头暗号吗?他立即用汉语说:“老虎归于丛林!”
拉扎一听到这话,他两眼立即放出夺人的光芒!他抬起头来,朝黄思仁看着,眼眶内顿时闪出一些晶莹的热泪!这么多天了,自己像是一个孤儿一般领导着十四名战友在异国他乡战斗着!现在,终于找到了党组织!并且,他也会说汉语,能更好的交流。顿时,他的嘴唇抖动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思仁是个老地下,他能理解这个士兵的心情!但是,在这个严酷的环境里,自己不能在外面表现出任何异常情况,他立即做了一个手势,用越南语说:“你要的东西在里面,那就里面请吧!”
拉扎立即明白了老黄的用意,他稍稍镇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迈步进入了内堂!老黄随后也跟了进来,随后将房门关上,又带着拉扎进入里间。然后热情地朝拉扎伸出双手,说:“同志,委屈你们了!”
拉扎紧紧地握住老黄的手,说:“终于找到组织了!我们不再是孤儿了!”在坐下后,拉扎将这次菲共组织派他过来的情况向老黄作了汇报。最后,他问:“我们在营区里是不是还有其他潜伏的同志?”
黄思仁感到拉扎问的很奇怪,便说:“拉扎同志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拉扎就简单地将前两天刺杀特务和叛徒的情况向黄思仁做了汇报。听着,听着,老黄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这时,拉扎在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老黄严肃地说:“你们这次没有得到组织的安排就莽撞行动,差点就坏了大事!这个‘特务’也是你们菲律宾党组织派来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那个所谓的‘叛徒’其实是假投降。这些都是组织安排的!”
拉扎一听,心里的那块积压了几天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尽管随后黄思仁严肃地批评了他,但是,他在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他说:“我接受组织的批评!保证在今后没有特殊情况绝不擅自行动!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这个疑问已经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感谢你,黄思仁同志!也感谢组织!”
黄思仁虽然人在安仁,但他的心却在安溪!他在大脑中一直在想着怎么营救那三名被捕的同志,想到拉扎这次带队打入敌营,他连忙问:“在二营,有我们自己的同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