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添龙,事到如今,尔还有甚狡辩之辞,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本官大刑侍候了!”
有了凝香院诸女的证词,再加上前头赵*等人的供述,已然可以形成一道完整的证据链,足可证明叶添龙在说谎,到了此时,*自然不会再跟叶添龙有甚客气可言的,拿起惊堂木一拍,杀气横溢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大人明鉴,下官冤枉啊,下官所言句句是实,他们串供诬陷下官,是欲为魏王脱罪,其心当诛,下官冤枉啊……”
认罪是死,不认罪也是死,叶添龙自然是不愿死得毫无价值,故而,哪怕明知道官司已难有胜算可言,然则其却是断然不肯认罪,兀自高声喊冤不止。
“诬陷?好个狡诈之徒,到了此时,还敢当庭胡诌,来人,取证物上堂!”
尽管说是要大刑侍候,不过么,*却并未真的下令再将叶添龙拖下去重打,而是一拍惊堂木,高声地喝令道。
“诺!”
随着*一声令下,自有一名衙役高声应了诺,捧着个托盘从旁闪了出来,那托盘上赫然有着两只布偶在。
“叶添龙,尔仔细看清楚了,这两只布偶可是当日在了然亭前挖出之物?”
*挥了下手,示意那名行上前来的衙役将托盘递到了叶添龙的面前,而后声色俱厉地发问道。
“回大人的话,正是此二物。”
叶添龙看得很仔细,好一阵子的端详之后,这才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尔确定?”
尽管叶添龙已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还是紧着追问了一句道。
“确定。”
听得*这般问法,叶添龙显然是多了几分的慎重,赶忙再多看了那两只小布偶几眼,而后方才给出了答复。
“确定便好,来人,验笔迹!”
待得叶添龙再次确认之后,便见*的眉头一扬,已是高声下了令。
“下官大理寺评事(从八品下)高铷叩见大人。”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低级官员已是疾步从堂下行了上来,朝着*便是一礼。
“免了,即刻验证笔迹。”
*并未多言啰唣,仅仅只是面色肃然地吩咐道。
“诺!”
高铷恭谨地应了一声,走到了捧着托盘的那名衙役身前,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数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将纸上的字迹与布偶上的字迹进行了一番仔细的对比。
“禀陈大人,两份证物之笔迹看似不同,实则笔架间惯性一致,当是出自一人之手,确认为叶添龙之手笔!”
好一阵子的对比之后,高铷终于是有了答案,但见其一旋身,面向着*,恭谨地行了个礼,高声地宣布道。
“叶添龙,尔好大的胆子,自制魇镇之物,埋于魏王府中,妄图构陷魏王殿下,已是死罪难逃,说,是何人指使尔行此罪恶之勾当的?”
随着笔迹对比完毕,真相也就彻底大白了,毫无疑问,这两只布偶就是叶添龙自己所制,又是他暗中埋于了然亭前的,至于其究竟受何人指使么,*其实心中有数得很,除了太子那不成器的东西之外,怕不会有旁人了的,当然了,心中清楚是一回事,问讯又是另一回事,值此案情渐明之际,*不单不感到高兴,心里头反倒是颇为的担忧,怕的便是叶添龙会真将太子给供了出来,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乐子可就真要大了去了,奈何庭审至此,该问的话语,*还是须得问将出来。
“这是诬陷,下官不服,下官不服!”
笔迹对比之结果一出,叶添龙便已自知必死无疑,然则却绝不肯认罪,依旧是强硬地嚷嚷着。
“不服?很好,高铷,将对比之详情细细道来,看这混球还有甚可说的。”
*本心就不希望叶添龙供出太子,自然也就不会急着用大刑,而是转而命令高铷详细解说对比之过程,缘由么,很简单,那便是在设法给叶添龙一个喘息的时间,至于其是否能体悟到这等苦心么,*也只能是坐等了的。
“诺!”
高铷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拿起那几张纸,递到了叶添龙的面前,抖了抖手,冷声喝问道:“看清楚了,这几张纸上的字可是尔之手笔?”
“是!”
那几张纸乃是平日里叶添龙的呈报公文,下头还有着其之签押,就算是想否认,也断然否认不了,叶添龙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地应了一声。
“是便好,看着,这几张纸上‘子’、‘李’、‘孙’等字,尔在书写时,于倒钩处总会不自觉地多用些力道,转折处留墨甚多,略显臃肿,此为书写习惯,纵使尔在布偶上写时,特意换了字体,此习惯依旧不变,看仔细了,布偶上两个‘李’字以及‘子’字都是这般情形,对比之下,留墨大小基本相同,足可见此布偶就是尔之所书!”
高铷在大理寺就是负责笔迹鉴定,对此道有着极深的造诣,寥寥几句便已说明了两件证物之间的必然之联系。
“我,我……”
面对着如山般的铁证,叶添龙虽是想反驳,可张了张嘴,却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眼瞅着叶添龙已是狡辩无辞,*立马拿起惊堂木便是一拍,而后杀气腾腾地开口道:“大胆叶添龙,说,是何人指使尔如此忤逆行事的!”
“嘿嘿……,哈哈……,李泰小儿倒行逆施,实乃国之蠹虫也,叶某又岂能容其猖獗,本待略施小计,严惩于其,奈何天不遂人愿,惜乎,惜乎!”
饶是*的断喝声威严十足,然则叶添龙却并未屈服,反倒是仰头怪笑了起来,扯着嗓子高呼了几句之后,突然伸手在胸腹处猛地一按,旋即便见其身子陡然一僵,面上的笑容顿见狰狞。
“快,拿下此獠!”
*眼尖得很,早在叶添龙暗中伸手去摸鞋帮处插着的一根钢针时,他便已看在了眼中,也已猜到了叶添龙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过么,*却是故意装着糊涂,直到其将泛着乌光的钢针扎进了胸口之际,这才作出一派惶急状地嘶吼了起来。
“禀大人,叶添龙已中毒身亡。”
听得*这么一声怒吼,大堂两侧的衙役们这才反应了过去,齐齐扑上了前去,试图制服叶添龙,可惜显然已经太迟了,就见其头一歪,一股黑血已是顺着嘴角狂淌了下来,惊得众衙役们赶忙七手八脚地要施救,却又哪能来得及,一通子瞎忙乎之后,这才有一名班头满脸愧色地朝着*便是一躬,很是无奈地禀报了一句道。
“哼,一群废物,将此獠抬下去!”
这一听叶添龙已死,*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一松,可脸上却是阴云密布,厉声便骂了一嗓子。
“诺!”
*御下素严,大理寺诸般差役们无不畏之,这一见*动怒,自是尽皆慌了神,哪敢有丝毫的怠慢,齐齐应了诺,七手八脚地抬起叶添龙的尸体便退下了堂去。
“张大人,马大人,凶嫌竟在堂上自尽,实是本官无能所致,事到如今,也唯有进宫向陛下请罪了,二位大人且就一道去可好?”
*没去理会众衙役们的忙乱,朝着端坐在左右两侧的张亮与马周行了个团团揖,满脸苦涩地提议了一句道。
“事发突然,实怪陈大人不得,今,凶嫌虽死,然,案情却已是明了,以陛下之圣明,当不会过分怪罪陈大人的。”
张亮虽不是太子党,可却是从龙一系的官员,素来跟侯君集等人相善,尽管与*其实并无瓜葛,然,却是向来瞧*不甚顺眼,这会儿大理寺出了这么大的个岔子,他只会看笑话,却是半句也不肯帮着*分说,倒是马周心善,温言地便安慰了*一番。
“二位大人,请罢。”
尽管叶添龙的死符合*之所需,问题是其这么一自尽当堂,不管怎么说,他*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挨太宗的板子看来是避免不了之事了的,而今么,*也只能是祈祷这顿板子不会太狠了去了。
“陈大人,请。”
面对着*的邀请,张亮依旧不曾吭气,仅仅只是马马虎虎地拱了拱手,算是附议了,而马周却是礼数周全无比,很是客气地躬身还了个礼。
“陛下口谕,宣,刑部尚书张亮、大理寺卿陈曦并御史大夫马周,两仪殿觐见,钦此!”
魏王府魇镇案乃是钦定的大案要案,如今三位主审官联袂求见,太宗自然不会不见,这不,三人递了牌子不多久,就见赵如海急匆匆地赶了来,一板一眼地宣了太宗的口谕。
“臣等领旨谢恩。”
太宗有口谕,谢恩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却也无甚可多言处,三人照着朝规尽了礼数之后,便即鱼贯着行进了宫门,一路向两仪殿急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