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陈大人希望殷某如何做了去?”
这一听*打算谋取东征之帅印,殷元忍不住便大吃了一惊,倒不是对*的统军之能有所怀疑,而是对*此举的动机颇为的不解,没旁的,*如今已是位居首辅大臣之尊,爵位也已封至了国公这么个臣子所能得封的最高规格,哪怕再立下大功,也已是封无可封了的,不仅如此,反倒有着功高震主之嫌疑,一个不小心之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当然了,以殷元之立场,却是无所谓*之死活的,于他而论,*这个政敌自己要求死,那他殷元也没必要去做甚好人不是?
“很简单,若是陛下私下有问,还请殷大人务必竭力打消陛下亲征之想头,另,在陈某率军出征后,望殷大人能稳住朝纲,若能如此,则是社稷之幸也。”
*很清楚殷元在吃惊些甚,但却并不在意,此无他,概因东征过后,*便已打算归隐林下了的,根本就不担心会有功高震主之虞,实际上,东征之举本身就是为了能顺利归隐,至于战功之类的,到了*这般境地,又岂会放在心上。
“唔……”
听得*这般说法,殷元的脑筋立马便高速运转了起来,不停地算计着个中之得失,虽一直是沉吟不语,可眼神里不时跳动着的精芒其实已泄露出了其意动之心思,这也不奇怪,只要*离开了中枢,那尚书省便是他殷元说了算,至于*东征是胜是败,于他殷元来说,都无甚差别可言,此无他,大胜而归的话,*便有着功高震主之虞,少不得要遭打压,明显不可能再高居庙堂之顶峰,至于大败而归么,就更不消说了,一个处分下去,同样不可能再霸着左仆射的位置不放,如此一来,他殷元总揽朝局的机会也就到了不是?
“殷大人应是知晓的,我大唐如今能有这么个蓬勃向上之局面可谓是来之不易啊,三朝之努力,举国之奋发,方有此蒸蒸日上之格局,历数朝中衮衮诸公,也就唯有殷大人能稳镇中枢,还望殷大人能为陈某之后援,以确保平高句丽之战能得顺遂。”
这一见殷元已是有所意动,*自是不会放过这等趁热打铁的好机会,紧着便又出言请托了一番。
“陈大人这般赞誉,实令殷某惭愧不已啊,也罢,殷某虽不长,然,为社稷故,也只能是勉强一试了。”
殷元不算是个纯臣,私心稍重了一些,可为人毕竟还是有底限的,比之许敬宗那等奸佞之徒到底有着本质的区别,似这等有利社稷、而他自己又能从中得利之事,殷元自是不会推辞,这一听*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他也就没再多犹豫,紧着便表明了支持*谋取东征帅印之态度。
“多谢殷大人鼎力相助,那陈某便先告辞了。”
双方本来就不是同路人,该说的话说完之后,*也自懒得矫情,这便起了身,客气地丢下句场面话,就此回转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禀大人,兵部侍郎裴行俭、裴大人来了。”
*方才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落座没多久,就见刚晋升为尚书左丞的郝处俊已是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几个大步便已抢到了文案前,冲着*便是一躬,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请罢。”
一听是裴行俭来访,*立马便意识到其十有八九也是为了东征一事来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微微一扬,可也无甚迟疑,随口便道了声请。
“诺!”
听得*有所吩咐,郝处俊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应了一声,就此退出了房去,不旋踵,便见一身红袍的裴行俭已大步从屏风处行了出来。
“下官见过陈大人。”
裴行俭乃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加之又有着师承同源的关系在,彼此间的关系自是相当之密切,然则私交归私交,于公事上,裴行俭却是素来一丝不苟得很,此际的见礼也自如此。
“守约不必多礼了,何事,说罢。”
*笑着虚抬了下手,示意其免礼,但却并未让座,仅仅只是温和地发问了一句道。
“好叫陈大人得知,陛下先前将下官召了去,言称打算亲征高句丽,问下官是否愿随征,下官以为陛下乃万乘之躯,断不可轻涉险地,故谏言不可,陛下不喜,叱下官妄言,下官不敢强辩,唯诺诺而退,然,念及兹事体大,特来请大人主持大局。”
听得*见问,裴行俭也自无甚隐瞒,紧着便将事由简单地道了出来。
*虽已预计到裴行俭此来是要谈征高句丽一事,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闻言不由地便是一愣,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乃情理中事耳,没旁的,朝中诸将中,能精通新军战略战术的,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裴行俭与娄师德二人,个中娄师德一直在负责新军整编,而裴行俭则侧重中央军事院校的将校之培训,若是李恪真要大举亲征,裴、娄二将自是少不得要带着去的。
“嗯,此事本官知晓了,守约说得不错,以陛下之尊,实无须轻涉险地,本官也是这么劝陛下的,奈何陛下心意甚坚,若欲劝之,还须得详做绸缪才成,不瞒守约,本官打算一争此番出征之帅印。”
一想到李恪居然如此猴急地要在朝臣中争取亲征之支持者,*实在是有些个哭笑不得,可也没辙,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打算明白无误地道了出来。
“这……,陈大人,请恕下官直言,高句丽不过蛮夷小寇耳,以我大唐新军之强大,举手可平,杀鸡焉用牛刀哉。”
这一听*打算争取东征之帅印,裴行俭当即便大吃了一惊,此无他,以其之智商,自不会看不出*如今虽是风光依旧,可其实已是有了遭圣忌之危,再若是又立了新功,封无可封之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走李靖的功成身退之老路罢了,万一要是有个应对不当,那后果须不是好耍的,于公于私,裴行俭都不愿见到*没个下场,只是这话他又不好直说,只能是委婉地劝谏了一番了事。
“守约放心好了,本官自有分寸,此番乃是新军第一次上阵,交给旁人统帅,本官实难放心得下,至于陛下极欲亲征一事么,还是免了的好,有些事,本官不好亲自出面,就偏劳守约多做些工作了。”
尽管裴行俭并未明说,可以*之睿智,又怎会不知其真正担心的是甚来着,然则*却并不打算更易初衷,可也没就此多做解释,仅仅只是暗示了裴行俭几句。
“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裴行俭乃是极其聪慧之人,只一听*这般言语,便知*这是要他去暗中联络朝臣,以反对李恪的亲征之打算,对此,本就不赞成李恪亲征的裴行俭自是不会有甚异议可言。
“那便好,守约且自忙去罢。”
该交代的既已交代完了,*也自没打算多留裴行俭,挥手间便已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大人……,此番征高句丽,下官也想随征,还请大人容下官随行。”
*虽已是下了逐客令,然则裴行俭却并未就此告退,而是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出言求肯了一句道。
“如君所愿。”
裴行俭与娄师德都是*所看重的军中后起之秀,也是他*留给大唐社稷的两根顶梁柱,在栽培上,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谢大人隆恩,下官告退。”
这一听*给出了如此肯定的答复,裴行俭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丝喜色,可也不敢再多言啰唣,紧着谢了一声,喜滋滋地便径自退出了房去。
“呵,这小子……”
真算起来,*其实也就只比裴行俭大了一岁而已,可因着彼此间的地位之悬殊以及师承方面的缘故,*一直将裴行俭当成后辈来看,这会儿见得裴行俭素来一本正经的脸上居然难得地露出了欣喜之色,不由地便是一阵好笑,可也没甚在意,轻声地笑骂了一句之后,便即将心思转到了如何规劝李恪放弃亲征之想法一事上——李恪看似开明,可骨子里却是个很执拗之人,这一点,与太宗格外的相像,一旦认了死理,要想扭转他的观念,实在不是件容易之事,哪怕眼下已做了些安排,可能不能令其放弃亲征的念头,却尚在两可之间,毫无疑问,错非是群臣们一致反对,否则的话,几无劝动李恪之可能,问题的关键便在此处——朝中类似许敬宗这等只知迎奉而无下限的官员虽不多,却还是有那么一些的,若无相应之手段,这些人可不会听从他*之招呼,该如何安排了去,就成了摆在*面前的一道棘手之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