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信里的意思,此事前路危险,带着四喜实在不便,让她好好地呆着客栈里不要再出来了。
不就是嫌弃自己累赘么?
昨晚听他把这个翻龙寨说得如此险恶,那他自己就有把握可以出来?四喜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她可以找个马车让车夫一路加快赶到冀州,让官府出面?毕竟绑了人这么大事,这官府总不能不管吧。
又想到恐怕这翻龙寨连官府都驾驭不了,找了他们多数也是无功而返,难不成自己只能傻等在这里?
她不是没有冲动一路追随而去,只是自己真的有这个能耐嘛,怕是没到半山腰就被人给“咔擦”了。
这想来想去又过了半日,最终穿上了那件棉衣,又从旁边的铺子里买了一小把匕首防身,往后山走去。
这一路上四喜不是没后悔过,只是她也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也许她是真的不怕死吧。这山路也有些熟悉,山下那片林子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醒来的头一天和白鹭一起砍柴的地方。
望着蜿蜒长长的通往深山的小路,四喜给自己打了气,加快了步伐。说来也奇怪,走了大半日,却连一个鬼影也没瞧见。
刚开始的时候,四喜还暗搓搓地往高高的草丛里走着就怕遇到个山贼匪徒什么的,发现根本无人后这才敢回到大路上来。
这是通往山上的唯一一条大路,连一个把守的都没有是怎么回事?
四处望了望,除了绵延的一座座小山峰,已然看不见其他的了。这座山真高啊,这样爬上去,不知道到了晚上能不能到上头,柳玄伶此刻身处哪儿了呢?
四喜摇摇头,怎么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就想起他,冷冷淡淡又漫不经心的,要不是他这么积极地来救叶落松,四喜对这样的性格还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左边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四喜本能向后跳开,想着深山老林里难不成是蛇之类的动物?
一个粗狂的大汉从草堆里站起了身,抚着被打破的脑袋,晕晕乎乎地咒骂了几句,一眼看见了四喜,眼底通红,大喊道:“好啊,竟然连小丫头片子也敢欺负到我们翻龙寨的头上来了!你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吧!”
四喜心想该不会是柳玄伶伤了他?看来他们已经走在前头很久了,难怪这一路上都碰不到一个贼人,果然是有点本事!
那壮汉浑身黑黝黝的,已是勃然大怒,顾不得淌着血的额头朝四喜扑来。四喜早已忘记自己买了匕首,只得左右蹦跳得闪躲着,心里却着急的很。
虽然这贼人受了伤又有些晕眩,可是比自己力气大得多,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逮住。那壮汉接连扑了个空,青筋暴起,朝天怒吼数声,震得四喜吓呆了眼。
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蒙住了双眼,随即一股好香好甜的气味,便没了知觉。
翻了个身,只觉得困乏不已,身上又有些凉意,伸手想去抓被子却空空如也,一个翻身醒了过来。
这是一处昏暗的屋子,淡淡的霉味让人有些反胃,脏脏的木桌上只留有一截快烧完的蜡烛。四喜揉了揉眼睛,往门口挪去。
门外坐着两个大汉,披着兽皮,腰间揣着大刀,正在喝酒。不时从旁边煮好的猪头上扯下一块肉撕咬着,这模样凶神恶煞的。
难不成自己已经在翻龙寨里头了?
想起最后那奇怪的香味和柔软的手,显然有人在身后对她出手了,而且绝对就是这寨子里的人。
门外传来了说话声:“你说这大当家在想些什么啊?这么久都不让我们出手,难不成就这么窝囊得躲在这里,以前哥们几个可都是出去干大票的!”
“可不是,总不见得让我们大家弄个田地出来,做个耕田的良民?我可是指望着拿着大票的银子出去好好享受一番,再娶上几房的婆娘。”
“咕咚咕咚”地喝着酒,这酒气都散发到门边了,四喜皱着眉捏住了鼻子。
“兄弟,我说你可曾想过就跟着二当家好好地干?”那人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这二当家还像个样子,我们两个迄今为止也没站队,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依我说咱们也索性跟了二当家吧,这以后打家劫舍,独霸一方指日可待,好日子在后头类。”咬下了一大块肉,美滋滋地盯着另外那人,眼里放光好似看见了成堆的金子般。
那人却是有些犹豫,直言道:“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好好考虑考虑,咱们豁出这条命不就为了银子嘛!但是首先得保命才是,你看这大当家的手段我都不寒而栗!你说咱们什么事儿没做过?什么事儿不敢做?又有什么人是咱们怕过的?但是这大当家实在是渗人得很,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般,如果我们站了二当家,保不准咱们还有没有命活着。”
这话说在那两人的心里头,这整个寨子好久没出去抢夺一翻了,也不知道这大当家在想些什么。
二当家是一直蠢蠢欲动,可是这两位比起来,二当家是狠在了外头,这大当家是毒得深不见底啊,这站了哪边都有后顾之忧啊。
酒坛子很快就空了,那两人意犹未尽似的砸了砸嘴,酒劲一上来脑子也开始糊涂了。
那人抹了抹嘴,说道:“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历?让咱们蹲在这儿算什么事儿?”
四喜一直在门后细细听着,也听了个八分明白,看来这翻龙寨里也是内斗得厉害,如今听到他们提到了自己,整个人一惊。
那人还未说话就听到不远处的“咯噔咯噔”声,听上去不像人走的脚步声。
一个透着狠绝的低音男声传来,“你们两个在这里伫着做什么,难不成这个翻龙寨还能平白无故地生出银子不成?”
那两人被这么一呵斥,酒醒了大半,起身一个鞠躬,仓皇道:“回大当家的话,三当家让我们看守个人。”
三当家?方才他们完全没有提起,原来竟然还有个三当家!俗称一山不能容二虎,这里何止有二虎,这三个当家不内斗就怪了。假以时日,这翻龙寨迟早玩完,四喜心里头乐滋滋的想着。
“三当家,这婆娘也配!”称呼为大当家的男人啐了一口,心里头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打开门,我倒要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
“叮叮当当”似乎是解锁链的声音,四喜吓了一跳,这简陋的屋子又没有地方可躲,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这门突然间就被打开了,这两个贼人一看四喜不仅醒了还站着,大怒道:“想逃跑,连门都没有!”
一把把四喜推到了木板床上,这坚硬的木板磕得肋骨生疼。
“就这小丫头片子?”大当家疑惑地看着四喜,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这人长得凶神恶煞,一双圆溜溜的贼眼凸出着,腰间裹着条毛色金亮的虎皮,一道丑陋又深陷的疤痕从脖子一路到腰部。左手住着拐杖,难怪方才的声音一点不像脚步声,四喜目光移到了他左脚,左脚似乎是瘸了,所以才撑着个拐杖。
这大当家一看四喜盯着他的左脚,那耻辱的记忆顿时浮现,一帧帧刺痛他的双眼,怒喊一声扔了拐杖,一把抓起四喜往地上摔去。
四喜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己腾空飞起,直直摔在水泥地上,疼得她连喊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这大当家还不解气,捡起扔在一旁的拐杖就想揍四喜。眼看拐杖就要落下,四喜只得先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可是意料之中的拐杖却没有砸到身上来。
四喜捂着眼睛偷偷地一瞧,拐杖被人紧紧握住了,那人一个灵敏地翻身,拐杖从大当家手里腾空而出,飞出了窗外。
那两个贼人也是看呆了,战战兢兢地喊道:“三当家。”
那人转过了声,嘲讽道:“好啊,翻龙寨都开始欺负柔弱的女子了,真是不嫌名声臭。”熟悉的声音,让四喜大胆地望去。
这,这不是嫚红嘛!
嫚红完全没有看她,狠狠地瞪着大当家,满眼的不屑。
“我呸,翻龙寨本身就是个贼窝,视人命为草芥,从不分男女老少,有钱就抢!到是你,还真把自己当良民了?”
“樊天暴,你给我住嘴,你不过就是个被大当家给打断腿的下流胚子,还有脸在这里撒野!”
“我呸,你还真以为你是个当家的了!我樊天暴带着兄弟们走南闯北,大开杀戒掠夺敛财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给我滚一边去!”这樊天暴面目通红,青筋暴起,大风呼啸而过,眼看一掌就要劈向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