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健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貌似是王大叔的儿子,好像十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至今未归。
“是啊,这臭小子,一走十几年从不回来,其实别说帮忙,回来让我看看也好啊,哎...”
“也是我老王的错,要不是当年硬逼着他学习祖传的刀工,不让他干想干的事,他当年也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都是我那时候年轻,太倔啊...”
“换做现在,什么祖传刀法,不爱学,不学就是...”
说起老王叔家的刀法,那可了不得,连师父都赞不绝口!听说老王叔祖上是京城有名的厨师,以神乎其技的刀工见长,师承丁己。
说起丁己,大家可能很陌生,但对于庖丁解牛这个成语估计就都很熟了,其中庖字代表厨师,而庖丁解牛里的丁,正是老王祖上的师父,丁己!他的解牛刀法曾让梁惠王赞不绝口,甚至从中领悟出不少做人道理,堪称是厨界的顶级刀法!而且似乎因为丁己生前未有子嗣的缘故,这一神秘犀利的刀法,就只传于王家,几乎算一脉单传。
要我说这个陈子健就是只小贱人,这么好的刀法,干嘛不学?不过换个角度的话,要我被人硬逼着学十几年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估计也得发毛,子健也只是略微过激了一点罢了。
当时我就有点好奇了,到底是怎样沉重的打击才能让一个男孩十几年不归家,于是我问了王大叔。
王大叔当时嘟囔着说,子健走的前几个月他答应了不再逼他学祖传刀法,但十八岁生日送给他一件礼物后,他就走了...
“你没送他成人礼?”我讶异问道。
“当然送了!”王叔中气十足。
“送的啥?“
“宰牛刀啊。”
“...”
我靠!!为毛?为毛我身边总会围绕着一群无限作死的人!!这是为什么?
眼看我一脸抓狂,师父却笑了,拽着我和老王,说要去看店面。
我们买的这套楼跟店面靠的很近,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小的店面已经装修完了,打扫的干干净净,后面还是有个小隔间,里面放着一些存放卤肉的货柜,门面前是个小巧的玻璃方柜。
不错,真心不错!比起之前乱糟糟的保健店,这下终于有个店面的样子了。
“进去体验下?小黄老板?”王叔笑呵呵的对我说着,说真的,对王叔我还是好感十足的,这位大叔看着斯文,其实特爱打架,忒仗义,上次遇到***就是他带着一帮老屠夫兄弟帮我赶跑的。
就这样,我们坐在店里,聊了好久,大概中午三点的时候,看时间不早,师父提议先去我家吃顿午饭,下午再来商讨开店大事。
可我们快走出门的时候玻璃柜,碎了。
是被一块石头砸碎的。
“哪家熊孩...”师父话没说完,就看到远处走过来几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皮夹克,打着耳洞唇环,头发花花绿绿,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石头应该就是他们扔的。
眼看他们视若无睹的走到我们面前,师父冷哼一声就要上去,却被王叔拉住了。
”你们想干嘛?”
“收保护费啊大叔。”
“保护费?”王叔嘴角提起玩味的笑容,:“老子在这住了二十年,只交过物业费,没交过保护费,你这小身板,想保护谁啊?”
“你特么的!”这几个痞子是比较狠的,带头那个扎着满头鞭子的一脚就踹到王叔小腹,虽然身板小没把王叔踹倒,但也后退两步。
别说师父,我都忍不住了,这种专挑软柿子捏的货色我一挑五!
可王叔还是拽着我们,冷笑两声说:“大哥好狠啊,呵呵呵。”
那痞子摇头晃脑的笑着,说:“废话!老子可是狼蛛帮的!看到老子纹身没有?吓软你这把老骨头啊!”
说着,指了下脖子上那点鸽子蛋大小的纹身。
王叔笑的更欢乐,无神的眼,不断摇动的脑袋,仿佛都在轻视着这几只井底之蛙。
“笑什么!特么的一把老骨头还敢笑!老子今天弄死...”
“你”还没出口呢,他的耳朵,就被呼啸而来的砍刀给削断了,血流如注。
拿刀的人,却是站在他身后,赤着膀子绑着围裙的一屠夫,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满了人...
全是屠夫!
“给我剁喽!特么的不剁死就行,一条胳膊五百,一条腿七百,给老子剁!”
剁剁剁,剁你妹啊大叔,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拽,给年轻人一点活路啊...
虽然早在上次被***围住的时候,就见识过王叔身边这一帮子,据说混过香港“14k”的狠人了,但大白天的一群光膀子屠夫跟杀猪似得对几个痞子乱刀剁,场面依旧犀利...
这几个原本牛翻天的小痞子,当时一个个的都被砍伤了,在跑出街道前头都不敢回一下,直到跑出拐角,才支支吾吾的,放了几句狠话,无非是你等着、弄死你之类的。
王叔叼着一根烟,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就给这帮老哥们递给了,其实也不多,就小几千,刚才真砍的也就那几个,但给钱时动作神态那种豪气,却是与众不同的。据说他当年就是14k的“白纸扇”,专门发小费。只是后来新义安从14k分裂出去,跟和胜和组成三联帮,14k势力大举削弱,很多兄弟都没饭吃,所以他才弃武从“贩”,卖起了猪肉。
“这帮小崽子呦,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纹个身染个头就觉得自己是黑社会,其实死的最快的就是他们这种,哎~~”
王叔感慨着,完全无视街坊邻居看怪物般的眼神。
我们一路往回走,路上师父一直看着王叔刚才被划伤的胳膊,不知在想些啥子。
直到走到楼下,他才开口道:“老王啊,你先上去吧,我跟小黄去办点事,晚点回来。”
王叔有些纳闷,问我们去干啥,师父叼起一根烟,眼神深邃道:“老王,咱俩认识也十几年了,子健出去后你一直孤零零的,咱不说年纪大需要人照顾什么的丧气话,但这么多年,你积下这么多的仇家,难道你不怕么?”
师父这话说的很实在,我听师父说过,王叔虽然看着斯文,但这幅已经开始腐朽的躯壳里,却藏着一只热血凝聚的野兽,遇到事他总是第一个热血上头的。你也别看就我们店面那,一条老旧的小胡同,胡同里故事海了去了,什么***犯、抢劫犯、杀人犯都出现在这里过,但绝大多数,都被王大叔跟他带来的这一票兄弟,给吓跑了。
还有诸如城管强拆,和今天这种帮派勒索,几十年,啥事都发生过,可以说就是王叔这个看起来不修边幅的大叔,在默默守卫着这里,手段自然免不了暴力,因此积得仇人是真不少!
“你也别装,呵呵,我知道你这魂淡老早就把遗嘱写好了呢。积了大半辈子,加上14k给你的功赏,少说也有七八十万,一分一文都不留给子健是吧?”
王叔叼起眼,深闷一口,看着吐出的烟雾。
“财色蚀人骨。老一辈的话总是中肯的,虽然子健不认我这个爸,甚至可能哪天我死了,他来继承遗产却一无所获时会恨的想掘我的坟。但我不在乎,我只想他靠着自己的双手,成长成真正的男人,可以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男人!那些被飞来横财掏空、迷惘、乃至砸死的可怜家伙,我见过太多了,他不该这样...”
如此深沉的对话,听得我很压抑,这浓浓的、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父爱,是深沉的...
大爱无私,不忌讳被爱的人所恨,古往今来,一直很少有人做到。
师父似乎很感慨的叹了口气,拍拍老王肩膀,笑道:“嘿~老兄弟啊,有你这样的爹,你觉得他会抱怨么?呵呵呵,你太小看子健了,他远远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小黄,上路,带他回家...”
......
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老黄已经有点佝偻的背影,我心里却布满疑惑。
“师父,听你刚才说的话,你似乎很了解子健呢,他是干啥的?杀猪的么?”
师父笑了一声,眼里绽放着光热,说:“杀猪的?呵呵,他确实杀过猪,不过不是普通的猪,知道认识他的人都怎么叫他么?”
“啥啊?”
师父笑笑,拔掉了红葫芦的塞子,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这塞子是一颗比狼牙短,比狗牙锋利的牙齿,一颗黑色的,猪牙。
“杀猪豪...斩妖宗,杀猪战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