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和大黑跟着师父坐上了车。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没啥明显的变化,只是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从没断过。
师父跟我一样,朋友不多,正因为稀少,所以才一点点都割舍不下...
到了蒋叔家里,我顿时感觉鼻尖有点酸。他曾是公安局的局长大人,这官说大不大,但也是最有实权的之一,为官几十载,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生死间徘徊。他家的房子,却还没我家的大,还是在郊区的老职工楼...哎...
我们到的时候,整个小区门口已经摆满了花圈。老蒋叔是个好警察,几乎全公安局的同事都来给他送行了。
除了一个人——张彪。
我在底下盛放着灵棺的帐篷里看了老半天,就是没看到以前那个暴脾气的张彪,感觉有点奇怪...
而师父一来到这儿,就盯着那栋古旧的职工楼看个不停,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
他看啥呢?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有个老警察走过来。他好像跟师父认识,两人寒暄几句,师父开门见山道:“老蒋咋死的?”
那警察苦笑着说,他也不清楚,家属质疑不要开棺验尸,尸体基本没有什么外伤,有可能是真的老死了,但也有可能是...
“老蒋就是老死的,请你们尊重死者,别再棺材前面讨论死人,好吗?”
就在这时,一个烫着大卷发的女人走过来,脸色十分不悦的说着。老警察悄悄说这是老蒋的老婆,蒋太太。
而师父看了她一眼,沉默了,没说话只是冲帐篷走进去,我却狠狠瞪了那女人一眼——这摆明糊弄人嘛!蒋叔今年才六十岁出头,常年执法身体素质比一般人那是好很多,身体里阳气充足,最少还能活十几年,老死?你在逗我吗??
师父此时已经上完三炷香,脸色沉重的,似割舍不下的将手抚摸在灵棺上,左右磨蹭,貌似是蒋叔女儿的女孩抹着眼泪走上来,奉劝我师父节哀。
师父脸色难过的走回来,背过身的一刹那却突然变得冷冽。
“奇怪...一点怨气都没有...老蒋咋死的,难道还真是老死的不成?”
原来刚才是在试探棺材里的怨气...
一般来说,人死以后,尸体里都会带着点怨气。而且是绝大多数人!就算是正常死亡的人,如果在临死那一刻想到生前什么不开心或是没有满足的事儿,也会憋着一股怨气在胸间,如果得到浓重阴气的滋润(地底阴气、雨水),这怨气就有可能主导尸体的行动力,转变为行尸。也就是世人常说的诈尸。
除非是那种真的已经生无所恋,了无牵挂的人,死后才会一点点怨气都没有。正因如此,这蒋叔死后没有怨气,反而有点可疑。
“要不要开棺验一下?”
师父当时就给了我一拳头,正气凛然道:“怎么这么龌龊??尽出馊主意!”
我自行惭愧的摸摸摸摸脑袋:“哦,师父,我错了,我...”
“人老婆还在这呢开什么棺?等下坟地了挖坟嘛...”
......
你特么把刚才那两个字给我吃了!***!
这话听着有点不敬,其实我跟师父也是一片好心,老蒋死的显然不寻常!身为朋友,就算冒犯他的尸体,我们也不能让他就这样白白枉死过去!至少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人差不多齐了,就该开宴席了。蒋太太要带大家去楼外楼吃丧宴,刚才那个老警察却过来说,老蒋叔家存款不多,现在蒋叔去了,这钱就该分文不动的,丢给蒋叔的女儿蒋雯雯念书用。宴席太贵,大家伙每人自己亲手下厨做一道菜,还不比酒楼里的来的好吃?
老同志,就是实在。
这建议顿时得到大家的认可,买了鸡鸭牛肉瓜果蔬菜,顺便买了口大锅跟煤气灶,大伙就在楼下面开宴了,我也过去搭手帮忙。
宴席开到一半,我正在摘菜,蒋叔的女儿蒋雯雯走过来了。这小丫头今年该只有十五六,正是青春无忌的时候,也是可怜...
她怯生生的走到我跟前,端着一个白白的小碗,说:“嗯...黄哥哥......你做的炸猪排真好吃,能帮我再盛一碗吗?”
“当然行!喜欢吃以后经常来哥哥家,哥哥给你做!昂?”
我赶紧给小家伙盛了几大块猪排,结果这小妮子还眼汪汪看着我,说不够,她还想吃凉拌皮蛋。
擦,这小妮子看着不胖啊...胃口倒是蛮好的嘞...
我又端起一个小碟子给她拣了点皮蛋,结果小妮子还不走,在那嘟着嘴,说她想要半碗酒,跟她妈妈要她怕挨骂。
...小女孩学喝酒可不是好事儿,我当时就拒绝了,递给她一瓶果汁。
蒋雯雯努努嘴,似是有点不满的走了。我却在她走后,有点心神不宁。
胃口再大,已经吃过的她,再加上这么多东西,未免也有点太多了吧?
还有,刚才那碗清白透亮,压根就没用过的样子,她如果是吃过才来要的,为什么不用自己用过的碗来盛?
还有那皮蛋...这玩意儿,似乎是蒋叔生前的最爱啊...
当时我心里就越想越不对,犹豫了下,猫腰钻出去,跟上了蒋雯雯。
蒋雯雯端着碗碟,却没有回到帐篷,反而是径直走上了楼梯。我隔着两层楼紧紧跟着她,直到她走到家门口。
她推开门走进去,并没有把碗碟端到桌椅上去吃,反而是走到阳台,放在了阳台的地上。然后警惕的看了四周一眼,悄悄从书包里翻出一个黑罐子,放在碗碟中间。
那罐子刚掏出来,我整个脸皮就都绷住了。
好浓的阴气...有鬼!
只看到蒋雯雯把那黑罐塞子打开,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凉风吹过,我潜意识感觉蒋雯雯面前,多了个什么东西,可现在的世道妖邪六欲两气并存,弄得我开天眼也看不到那是啥玩意儿。
蒋雯雯将筷子,直立着插在猪排上,阴嗖嗖的说。
“妈~吃吧...”
!?
听到这话,我当时就懵了。
妈???那罐子里装着她妈??那楼下的那个是...
我越看越感觉脊背凉飕飕的,只见到蒋雯雯身子抖了一下,然后脸蛋变得煞白,手脚木讷的,就捡起地上的碗筷,开始吃...
鬼上身?
“谁!?”
我还想站近点看个清楚,却被“蒋雯雯”突然发觉,想也没想,我就猫腰钻了出去。
这事情着实诡异,很可能,跟蒋叔的真实死因就有关系!不能打草惊蛇。
窜下楼,师父正忙着跟蒋太太道别,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却赶紧跑过去把他撞开了。
“师父,你急着走啥啊?你忘了咱来这是来干嘛的吗?”
“吃猪排?”
...吃你大爷,撑死你算了!
我白了他一眼,转头对蒋太太说:“阿姨,您应该听蒋叔叔以前说过吧,他一起的,有个懂法术的法师朋友呢。”
蒋阿姨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那法师朋友就是我师父,我们师徒俩是专门给人超度做法事的。现在蒋叔去了,我们一定要给他做一场最好最大的法事,帮他超度让灵魂安息,您说呢?”
蒋太太闻言,方才冰冷的眼神变得柔和了点,点头忙跟我道谢客套,推了两下,就赶紧答应了让我们晚上在这儿做场法事。后天也就差不多该入葬了。
应下这桩事,我将师父叫到一旁,跟他说了下刚才发现的诡异情况。师父两眼凝重的望了眼楼上,说早就感觉楼上不太对劲了,一扭头,让我先回家一趟把他的包拿过来。
今夜,就来看看那鬼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