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讶然失色我很理解,换做谁看到一个几十年前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那样子一丁点都没变过,都不会比他好在哪去。
但我可不只是为了吓吓他而已。
“怎么?劳改完当了蛊师?呵呵,狗改不了吃屎,换着法儿各种害人,真奇怪当年你怎么没被枪毙掉。”
聂升气结老半天,脸色正常了点儿。
“你、你到底是谁?你是那人的孩子?”
“呵呵,不好意思我活了十七年还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呢...至于我是谁?曾近有个傻逼,叫我黄大仙,呵呵。”
黄大仙是当时聂升对我的尊称,听到这话他更加确定我的身份了。
“你...怎么都没变老过...你是妖怪!”
笑笑,我也不想再跟他纠缠。随手指着床上脸色已经发黑的李耀星。
“他肚子里的蛊是你下的吧?解了。”
如此轻描淡写就像命令一样的口气,令我们这边的人都暗自咂舌,那聂升也没答应,惊吓过后他死死瞪着我:“小杂碎,当年就是你害的老子成这亩田地!你还敢往枪口上撞,这次,你跑不掉的,哼~”
我休闲的坐在椅子上,戏虐道:“是吗,你一个连阳火都没有的半死人,说话还真他吗的有底气啊!呵呵。”
听到这话,聂升整个身子都骇的抖了一下。当年他还是个普通人,没有进入阴阳圈所以浑然未决。现在他是邪魔教的十大魔第二,怎会感觉不出自己灵魂中的缺失?当年他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就算到现在有六十,也不改像现在一样苍老憔悴,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跟他的阳火当年被那聂大娘勾走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是他的命,他最渴求的东西!
“你知道我的阳火在哪??是你、就是你当年催眠我之后,勾走了我的阳火,对不对!”
他冲上来拽着我的袖子,歇斯底里的咆哮,我笑笑不语。
虽然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但仔细想想还是能够记起的。当年在那口井里,我超度了大娘。
当时虽然很想像大娘说的,直接熄灭掉这恶棍的阳火算逑。可那时候又想起师傅的话,他说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阳间也有阳间的规矩,不管对方做过什么事儿,我们地藏师的职责就是保护凡人不被鬼物伤害。所以我当时把那团阳火装在了水晶瓶存放在井里,后来因为小天他们被颜丑叔抓走,一时情急,也就忘掉了这码子事。
估摸...现在还埋在地底下吧...应该没被别人发现,不然只要阳火从水晶瓶里出来,立马会被空气里的六欲逐渐熄灭,他还哪能活着站我面前说话呢?
“是不是,很重要?...你离我远点,恶心!”
我一掌就把他推的一个趔趄,他当时下意识手就钻衣服里准备施蛊,惊得我这边的人都摆出攻击姿态。结果到最后,他硬是咬咬牙,把手放了回去,这让后面一帮人眼珠子都快要调出来。
咬牙切齿老半天,他道:“...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阳火还给我?”
“解掉他身上的蛊,就这么简单。从此之后你我两不相欠。”
聂升阴阴的看了我老半天,就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下走到李耀星脑袋前面,一个眼神逼开老门主后,划开自己手腕,一缕暗淡的血丝流入李耀星嘴角,然后他伸着胳膊就用他的血画了条血线,一直蔓延到枕头那儿。
包扎好伤口,他就坐在旁边等着,没多久,我们哑然的看到李耀星嘴里,探出两根很长,很细的触角,就跟头发一样。紧接着那玩意儿一路舔食着聂升的血,直到爬到枕头边。
这玩意儿乍一看像蜈蚣,但几千根纤细的腿脚侧边,又有六条跟蜘蛛一样的大粗毛腿,头上密密麻麻布满黑色圆滚滚的眼球...这玩意儿绝对是我见过最恶心的虫子,没有其他,光看一眼就想吐。
聂升快速抓住它,然后随手就抛到自己脑袋上。他脑袋上那些头发辫子实际上都是活蛊,虫子一落在上面,立马就被窜起来的“毛发”,给分食了。
真特么恶心!
“还有呢?蛊毒呢??徐蛊师嘱咐过我,不但要解蛊,还要解蛊毒!除了你没人能解这东西的毒性。”
我还以为完事儿了,结果老门主却补了一句。当时我就瞪了眼聂升,这老玩意,到现在还跟我玩阴的呢。
“呵呵,你当我傻的?想要完全解蛊,必须先还我阳火,若不然,两日之内,老子保他浑身溃烂而死!”
“你!”
我一把拦住目呲欲裂的老门主,他可没带僵尸过来,在这地头,他真凶不起来。
“呵呵,要阳火是吧?没问题,那走吧,跟我回中国,到时候咱一手交货,一手解毒,如何?”
聂升自然怕我阴他,反正李耀星在这,他也不怕我不给,就跟我耗上了。最后,把交易地点,定在了中缅交界,由墙头草两面倒的东灵会见证,他顺便可以帮我佐证,将谋杀扎布他们的罪,推到其他根本就不存在的“神秘蛊师”身上。
达成协议,与高洋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我跟老门主他们连日往回赶,一路不停,直接飞往嘉峪关。
昔日偌大的“聂府”如今早就烟消云散了,变成了一羊肉汤馆,老门主财大气粗直接就花钱买了这块地皮,拆掉几十平米地板,依赖对阳火微弱的感应,我找到了当年的那口井,这里比以前更潮湿阴暗,但臭味儿几乎已经挥发光了,只剩下三具阴森的白骨静静躺在里面。
先让老门主把这三具白骨给厚葬了,我又在原地好好翻找,在石头夹缝里,终是找到那个水晶瓶子。
“你真打算,就这样把它还给聂毒龙?”
站在中缅交界线口,老门主皱眉问我。
我笑了笑,从口袋拿出已经装在新瓶子里的阳火。用天眼去看的话,这玩意儿现在承灰色,萎靡不振。
笑而不语,我就静静的等着。过了没多久,聂毒龙带着十几个邪魔教和东灵会的人走过来,看完那令他心肝紧绷的阳火,他黑着脸,上了车,以竹片、竹叶、符纸盒一只黑黝黝的蛆虫燃烧灰烬,投入竹筒清悠悠的水里。灌入了李耀星嘴巴。
过了会儿,看车里徐蛊师冲我点点头,我也就再没顾虑,随手一抛,就把阳火扔给了聂毒龙。
这玩意儿是他的命根,捏在手里的那一刻,他两眼兴奋的都快冒出火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瓶子,就将阳火吞了下去。只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他脸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坦,身形也不再那样佝偻,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哼~”
瞪了我一眼后,他扬长而去。
“哎,虽然是逼不得已,但也是老朽我造的孽。不过小子,你就这样放他走了,估计日后,也是桩不小的麻烦。”老门主担忧的扫了眼聂毒龙说道。
“呵呵,放心吧...”
我摇摇头,笑容里多少有点讥讽。
“你别看他现在是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几十岁。呵呵,那都是回光返照!他的阳火在尸骨堆里呆了几十年之久,早就被阴气腐蚀虚了!之所以叫那玩意阳火,是因为它就像火一样,以阳人每日呼吸、进食、引水带入身体的后天谷精而燃烧,没有后天谷精,阳火就会越来越虚,就跟火苗一样。大火能烧化塑料甚至木头,小火呢?稍微硬一点的纸片它都烧不化。他那阳火,被腐蚀的都变成灰色,说是小火,都略显夸大。所以,就算他拿回去了也无济于事,燃不了后天谷精,他以前该什么时候死,现在还是什么时候死,那玩意,帮不了他的...”
这些知识,是我从师父那本地藏术集里看到的,如果不知道这些,估计我现在也跟老门主一样忧心忡忡了。
随他去吧,大不了躲着他点儿。以他阳火的微弱,他顶多,就还有三四年的活头。
至此,又算是了了一桩麻烦事儿。李耀星那天晚上就苏醒了,知道是我又救了他一命后,是千恩万谢的,甚至要给我磕头。费了很大劲,才从轿子寨里脱身。
等我需要帮助时再来表达你的感谢吧...就这几套客套话,啥都是虚的,呵呵。
漫步在山间小路上,看着漆黑的夜空,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觉得很空洞。三分是为了加下来该干什么的迷茫,七分,却是在想师父...
第六天了...师父,你在哪儿??你到底去干嘛了,你...还好吗?
惆怅的望着明月,裤兜突然叮咚一声,我不耐的举起打断我情绪的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赵高叔发来的短信,那丝不耐,却顷刻间被一荡而空。
【小黄,快找你师父上黄山!无头尸在狂攻幽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