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傅昕月还维持着猛推的动作,浑身激动得隐隐颤抖。
半晌,她才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吓般又猛地缩回手。
她颤抖着唇,低低地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跟我抢旭哥哥呢?我本来没想让你死的,是你要让旭哥哥向你表白的,只有死人才没办法跟我抢,只有死人,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傅昕月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逻辑可言,脸上露出神经质般的笑容。
诡谲、森冷。
但很快,她又像是将所有负面情绪都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去了一样,脸上再次换上娴静端庄的笑。
低下身子,有条不紊地擦去所有可能让人发现傅凤兮的痕迹,然后从容不迫地顺着来路走下悬崖,去和自己的闺蜜汇合。
到时候有人问起傅凤兮去了哪里,她只需要无辜又担忧地说一句‘不知道’,因为她一直和自己的好友在一起闲聊,根本没有见到大姐姐啊!
这边傅昕月就像之前做的所有事一样,规划得详细周全,自以为不会出任何岔子,却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傅凤兮在悬崖底下,醒来了。
悬崖底下,傅凤兮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四周空无一人,身旁一个火堆发着微弱的火光,但在这个初春寂静仍寒的夜晚,成为温暖她的唯一热源。
凤兮刚动了动手指,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似的,疼得她直抽气。
她只好放弃起身,转悠着眼珠子再次打量四周。
原来青凤山的山脚下是一片树林,旧年的树叶已经落下,新春的叶子正在长芽,所以整个树林仍带着冬日的肃杀和寂寥。
耳边时不时传来阵阵虫鸣声,带出了诡异的恐怖感。
傅凤兮却没时间去害怕,她在想:她明明被傅昕月推落悬崖,就算命大没有摔死,身旁的火堆总不可能是自己燃烧起来的吧?
有人救了她!
凤兮脑海中第一个闪过萧承君的身影,随后又摇头否认自己荒唐的念头。
真是的!她真的想人想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在最危难的时候感觉自己看到了萧承君呢?
甚至在这个时候,仍期望着萧承君什么时候能够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带个她惊喜呢!
“大娘子,您终于醒了啊!”
声音从凤兮身后传来,有些熟悉,她勉强撑起身子抬头去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言展。
言展的手中正捧着一块大大的叶子,里头似乎有水,隐约反射出火光。
原来救她的人是言展,而且刚才言展是给她去取水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凤兮有些失落却也理智地知道萧承君现在还远在越国呢!言展能够特地赶来救她已经很不错了,她就知足吧!
“你……”傅凤兮一开口,就感觉胸腔溢出一股血腥味,直冲上喉咙,难受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却感觉浑身都颤抖着疼痛起来。
言展连忙上前扶住她,替她顺顺气,口中急切地叮嘱:“大娘子莫要说话,您从悬崖上摔落,虽然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还是伤到了心肺,需要静养。”
说罢,他就将手中用荷叶装着的水递到凤兮面前,“您先喝点水吧!小心点,别喝岔气了
。”
傅凤兮依言接过喝了两口,又看向言展。
后者就像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一边摆弄着火堆,一边从容地说:“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天,等您伤好了后,我再带您出去。”
像是想到了什么,言展难得露出一点迟疑,问:“大娘子还要回傅家吗?”
凤兮奇怪地看他,似乎在说:为什么不回去?
“可王……不,属下是说,傅家的人对您不怀好意。您只身回去危险重重,不如先入宫静养一段时间,等王爷回宫后再作打算。”
言展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傅凤兮感觉到对方一开始不是要说这个,不过她现在这状态实在没力气深究,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不用了,这样不好!”
她没力气说话,话说得很简练,但显然言展没有她希望的那么心领神会,还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凤兮只好缓缓气,慢慢地解释:“我春游踏青夜不归宿已经够落人口实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进宫,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言展显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微微蹙眉,片刻又说:“这个不重要。”
傅凤兮:……
似乎每个暗卫或多或少都有一根筋的思维,只要能够实现目标,其他旁支末梢都不重要,所以她不知道怎么跟言展说,这个很重要!
想了想,她实在没有好的说辞,只能先不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张夏告诉你的?”
言展摆弄火堆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点头:“是。”
连个肯定的答案都回答得那么艰难,要傅凤兮相信他没鬼都难,可是她的问题有什么好迟疑的吗?
大概是受伤了,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脑子也慢了半拍,晕乎晕乎地,实在没那个精力再盘问下去,只好重新躺回到言展给她铺好的草堆上。
眼皮子开始钓鱼,嘴上还迷迷糊糊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救下我的?我身上好像都没有伤口……”
言展转头看向凤兮,见她都快要困死了仍执着地问个不停,觉得又是好笑又有些庆幸。
怪不得主子说如果被这人知道了真相后,一定会问个不停,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生出各种疑问了。
而且以傅凤兮的倔强,就算他们一点都不希望她回傅家冒险,她肯定也还是会回去的。
言展果然没有猜错,第二天,傅凤兮的身体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她就开始说要回傅家了。
言展想要阻止,但嘴皮子利索了的傅凤兮可以搬出万般道理来告诉他,她回去的必要性。
到最后凤兮见他仍不肯松口,干脆意有所指地说:“昨天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张夏我要来青凤山……”
话题点到即止,言展呼吸一滞。
他没想到傅凤兮会那么机灵,就连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能随意挖个坑,他根本连防备的念头还没有兴起就掉了下去。
好在凤兮知道他的为难,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理直气壮地提出交换条件:“我要回傅家。”
言展哪里还能不允,用信号叫来一直在外头候着的下属,准备好马车就把人送了回去。
傅凤兮
是觉得自己受了那么一大遭罪,错的不是她,却要她像个乌龟样缩起来,她才不愿意呢!
她原以为,两房人争执得再厉害,那也是关起门来的龌蹉,对外尚且同气连枝,私下里就算恨得要死也不至于真要了对方的命!
可傅昕月竟然真的能够做到连骨肉亲情都不认,狠绝地要她的性命!
哼!凤兮自觉自己从没有主动为难过这两母女,可对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现在竟然还要杀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只是傅凤兮还是高估了傅昕月的人性,对方不仅要害她性命,更是要她连死了都不得安宁。
傅凤兮一回傅家,发现家中的下人都没有对她这个大小姐推后一天回府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大概是……傅昕月还没有把她‘死亡’或是‘失踪’的事说出去?
“大娘子,您怎么才回来,大事不好了!”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念儿就急冲冲地跑向她,脸上尽是焦急神色,像天要塌了。
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因为二公主萧妙然明确要求各位世家贵女出席赏春宴不得将家中下人带上山,凤兮又不愿意念儿和其他婢女那样傻傻地在山脚下吹冷风,就干脆把人留在了傅家。
现在看来,会不会是念儿多嘴告诉了言展她去青凤山的事呢?
念儿急得都快要哭了,拉着凤兮的衣袖,委委屈屈地说:“大娘子,您快去傅侯爷那里把昨天的事情都说出清楚吧!奴婢相信您肯定没有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您跟傅侯爷求求情,侯爷一定会相信你的!”
“昨天什么事情啊?”傅凤兮感觉自己更加迷糊了,完全不知道念儿想说的是什么事?
昨天,除了卫一旭发神经地跟她表白,就只剩下傅昕月推她掉落悬崖的事,可后者傅昕月肯定不会说出去,而前者……
傅凤兮皱了皱眉,严肃地问:“你先别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有人来提亲了吗?”
念儿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瞪圆眼看向凤兮,“大小姐您是怎么知道金家来求亲的?莫不是您真的如同外面穿的那样,跟金二公子无媒苟合了一个晚上,又让金二公子上门来提亲?”
“what?!”傅凤兮诧异之下,连英文都爆了出口。
‘无媒苟合’四个字快没有把她砸晕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个金二公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傅凤兮感觉自己的脑袋受到了二次伤害,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问话的语气实在好不到哪去。
念儿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又把凤兮往外头推,“您还是别问了,先去侯爷那里把您昨晚去了哪儿的事情解释解释,不然事情就真的来不及了!”
傅凤兮迷迷糊糊地被推到了主厅,里头的人可热闹了,除了傅昕良不再,其他人都坐在里头等她。
凤兮第一眼就看到孙氏和傅昕月那暗藏在面皮下面的不怀好意,心下一咯噔,又转头去看傅侯爷。
傅侯爷满脸怒容,像是压抑了什么似的。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父亲……”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傅侯爷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她,一个巴掌狠狠地朝她脸上甩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