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君闻言一顿,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闪过凤兮的灿笑如阳。
他动了动嘴唇,却只是清清冷冷地答:“世间诱惑何其多,只要是凡人就逃不过欲望,只是皇兄应该知道‘取之有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不该是小鸣的东西你强行给了他,会害了他的。”
宣帝总共不过五个孩子,老大自毁前程,老四老五还是个小奶娃,萧争鸣从未经历储君考验,这帝位几乎都是理所当然地还落在二皇子萧争贤身上。
眼看就要到手的权势,宣帝现在却想收回给个完全没资格继位的儿子,这不是逼着人家再来弑君杀弟吗?
萧承君想得很通透,所以他直接拒绝,毫无余地。
两人陷入了尴尬,还是宫人来报:太后娘娘想见五王爷,派人来寻。
宣帝向来敬重太后,自然二话不说就放人,只是宣帝心思已起,又怎么是萧承君一句话可以消弭的?
——
傅凤兮见萧承君把越国之行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还以为这次出使越国只是两国间的寻常往来。
直到几日后,宣帝大肆举行庆功宴,就为庆祝萧承君此番出使越国就顺利换来两国结盟的讯号。
这对于常年受征战之苦的两国百姓无疑是最好的消息,而萧承君再次成为了萧国所有人的英雄。
这场庆功宴,对于世家贵女来说意义说大不大,朝堂的事女孩子们一向不太关注;说小自然也不可能小,太后在后宫宴请世家贵女,何等荣耀,贵女们还不打扮得漂漂亮亮前去赴宴。
结交权贵自然是必须的,如果能够得到太后的赏识,更是天掉的馅饼,谁人不想。
像这种盛大的宴会,只有正室和嫡女们才有资格出席,所以傅侯府只有孙氏带着傅昕月来了。
傅昕月还是那副乖乖女的模样,赢得了一众不明真相的夫人小姐们赞赏不已。
傅凤兮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念儿打听后告诉她:金二那日在傅家闹过一场后,回家后根本没有来得及把在傅家说过的话宣扬出去,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的卧房,而且死相极为惨烈,是被人像片鱼片那样,一刀一刀地将身体割成一块块的,刀刀深可见骨,而他的命·根子更是被人切下来,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如此残忍的谋杀方式,要说金二和那凶手没有仇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
据说金员外和员外夫人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唯一的儿子被人这样虐杀,简直能要了他们的命,金员外更是大肆搜查凶手,似要将凶手千刀万剐来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只是金员外到底只是一个稍微有钱点的商人,在国都闹腾了几天,至今仍是没有找到凶手,只杀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泄愤。
傅凤兮听了念儿的话后,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看向在众夫人小姐之中灿笑如花的傅昕月,低低地问:“念儿,你觉得金二是谁杀的?”
念儿心说:除了你那个人面兽心的二妹妹外,还会有谁能想到
用那么残忍的办法把人弄死?
不过念儿下意识地知道说出这样的真相或许会让傅凤兮很难接受,想了想,便说:“那个金二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他的仇家那么多,有的受害者恨透了他,施行报复也是很正常的,娘子您就别想那么多了。”
傅凤兮点点头,事实上也由不得她多想,因为她才刚出场,就已经有人要找她茬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公主萧妙然。
二公主萧妙然神情倨傲地坐在远处,先是命个下人把她叫唤过去,而后却又神色冷淡地问:“你就是傅凤兮?”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我不是傅凤兮,你刚才让下人找的是谁?
傅凤兮在心中腹诽,自从在上元节见识过这位二公主萧妙然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凤兮就尽量避免和这位撞上,就连上次清明踏春的时候,她也是竭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让萧妙然根本注意不到她。
可这一次她却没那么容易逃脱了,萧妙然今天找的就是她!
傅凤兮无奈地应道:“小女正是傅凤兮,见过二公主。”
虽然一开始她就跟萧妙然见过礼了,但对方既然再次问话,她只好毕恭毕敬地多行一次礼。
礼多人不怪嘛,她都这么识相了,萧妙然总不可能再找她的麻烦吧?
傅凤兮心里想得轻松,却不料萧妙然眉头一皱,接着就冷声训斥:“见了本宫竟然只行了一个屈身礼,这就是你在傅家学到的规矩吗?知道的说你不懂规矩,不知道的还道傅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傅凤兮,你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
世家贵女只有在正式朝见的时候才需要行跪拜礼,别的时候就算见到皇上也只需行屈身礼,这是萧国对贵女们的格外开恩,毕竟一个好好的女孩儿跪着给人请安,那画面感实在不怎么美?
可偏偏萧妙然就是要没事找茬,直言训斥凤兮没规矩,甚至很‘自觉’地站在了傅家家长的角度训话,仿佛她真是傅凤兮的长辈。
傅凤兮被萧妙然这一阵‘理直气壮’的抢白弄得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位二公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像条疯狗样,逮着一个小问题就紧咬着她不放,大有真要逼着她下跪认错才罢休。
而这边围在二公主身边的贵女们见状纷纷哄笑出声,看向凤兮的眼中满是鄙夷,有个站在萧妙然右侧的粉衣贵女悠悠笑道:“公主您这话说得恐怕要让月妹妹伤心了,月妹妹是傅家的嫡女,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相提并论的啊!”
说话之间,还意有所指地朝凤兮这边望了一眼,明摆着在说傅凤兮就算顶着‘傅家嫡长女’的名字,与傅昕月相比也只是‘阿猫阿狗’。
原本挽着傅昕月胳膊的冯家嫡次女冯慧娘见状,也连忙搭腔:“霞姐姐说得是,月妹妹的品性如何,咱们这圈子里谁人不知,公主可千万别因为某些次品而迁怒于月妹妹,这叫月妹妹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在贵女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贬低中,傅凤
兮彻底成了一个空有嫡长女之名却一点嫡长女该有的气质和品行都没有,跟同为‘嫡女’的傅昕月有天壤之别,简直是丢尽了傅家的脸面。
而后又有人提起前些日子傅凤兮身为三皇子伴读却被灰溜溜地赶回家以及金二上门求娶这两件事,更觉她是面子里子都没有,闺誉扫地、名声败坏,甚至连给傅昕月提鞋都不配。
这期间,傅昕月什么话都不必说,只需要时不时露出一个‘我收紧了委屈但我只能委曲求全隐忍不发’的表情就万事大吉了。
说到后面,萧妙然完全不掩饰对傅凤兮的唾弃,张口就骂:“哼!像你这等品行不良,没点儿姿色的女人,被皇室休弃就该自觉找根绳子上吊,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住进五皇叔的宫里,简直是没羞没臊到了极点,你出现在这里都是污了本宫的眼,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地放你进来……”
“看来,哀家就是你眼中‘不长眼’的那个人了咯?”皇太妃何若惜淡淡地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回头,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皇太妃已经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而她身旁站着的赫然就是刚刚被提到的五王爷萧承君。
二公主萧妙然的脸色当即惨白一片,直接被何若惜冷淡的话吓得一个哆嗦,如果不是下人在一旁扶着,她估计会当众跪了。
别看萧妙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多么不可一世,娇宠矜持,仿佛在宣帝面前都能撒泼赖皮,可她偏偏就有几个让她从心底惧怕的人,而何若惜恰巧是其中排行第三的。
而最令萧妙然惶恐害怕的人选当然非萧承君莫属了。
现在两个最令萧妙然恐惧的人物都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个还明显地对她表示怒意,她顿时怕得浑身颤抖,急急忙忙地辩解:“孙,孙女不是这个意思,孙女只是跟傅凤兮开、开玩笑的,请太妃……”
皇太妃却不理她,冷淡的眸光在众贵女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又淡淡地开口:“哀家嫌宴会闹得慌,许久不曾参加这等盛大的宴会,看来是哀家老了,连现在世家教养贵女的规矩都不知道,竟然允许贵女们当众对别人肆意评判,出言羞辱,真是……”
后面的话皇太妃便没有说下去了,只是摇摇头,在众贵女一片惨白的脸色下,朝一直镇定自若,只把那群自说自话的贵女当胡萝卜的凤兮招过来,说话的声音放柔了一些,“哀家说过,但凡你有空就多来哀家这儿陪陪哀家,怎的你都从宫里出来了,还是不常来哀家的六王府,可是有什么人为难你了?”
说话间,何若惜锐利的眼眸似有似无地扫过孙氏和傅昕月,护着傅凤兮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孙氏和傅昕月都被何若惜看得一头冷汗,心说傅凤兮没去六王府,要也是问她傅凤兮的罪,可何若惜却偏偏拿她们来开刀,这不摆明是要给傅凤兮作脸,给她们难堪吗?
傅昕月心里怨恨不已,偷偷朝凤兮飘去一个怨毒的视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