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章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叫你跪下你就跪下!再不听话,不要怪我不客气!”张对的父亲愈加严厉,狠狠地盯住张对的眼睛。

张对很怕他父亲,因为父亲会打他。不过他的灵魂可不怕。他的父亲再可怕,也伤不了他的灵魂。所以,他选择相信灵魂,让灵魂作为自己心灵的庇护所。

“我不跪!”张对昂着不大不小的头颅,让傲气萦绕在胸口。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不过大部分都是看客,说的什么也听得不胜清楚。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上一句公道话。因为公道自在人心,所以他们便将公道藏在了心中,不愿与别人分享。

当然,每个人对公道的理解不尽相同,所以世间永远没有真正的公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说到底也是别人家里的事。清官尚且说不清,更何况是平头百姓呢?

所以选择当看客这样一种身份,也不失为一种明智。

张对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挑衅,并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如何不恼怒。

“你跪不跪?”父亲怒喝道。头发根根直立,无风自动,犹如魔神降世。

“不跪!”张对同样怒喝地反驳道。头发根根扭曲,有风也吹不动,犹如哪吒降世。

“当真不跪?”

“不跪!”

接着便是一阵振聋发聩的惨呼。

看客们摇头扼腕,唏嘘不已。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一位看客捋着白须谈道。

“好一个顽劣不堪的泼猴!”一位中年妇女轻蹙着娥眉叹道。

“好一个特立独行的孩子!”一位年轻的看客惊呼道。

各种各样的谴责声、叹息声纷至沓来,与振聋发聩的惨呼声相互交织,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张对又错了。

他不该反抗父亲的权威。

父亲胜了。

张对也胜了。

父亲胜在肉体上。张对胜在灵魂上。

父亲胜了,但是却被一团疑云所笼罩。

“他是不是名字没有取好?怎么尽做错事?还不如直接改成张错算了。他们说,名字都是反的。”父亲在心里反复思索着。

父亲没有和人商量。至于张对本人,就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于是张对就不叫张对了。

因为他做错了。错得很离谱。

从此以后,张对消失了,张错出世了。

这次张错屁股上的花开得更加茂盛。他足足躺了二十天才恢复。

虽然躺了二十天,不过很是庆幸,因为在这期间,父亲没有再请先生来给他讲课,所以在这二十天里他也算是过得悠哉乐哉,散虑逍遥。

逍遥归逍遥,这一切都是那么短暂,轻松逍遥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伤好之后

,还得继续上课。

张错苦闷地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双手托腮,看着窗外纷飞的乳燕,听着燕子的呢喃,不觉潸然泪下。心想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虽然不愁吃穿,但总是不得自由,心想还不如干脆变成一头猪算了,但转而一想,猪虽然也不愁吃,而且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用干活,但终究还是免不了被屠宰的命运,想到这,吓得眼泪也不再流不出,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畜生。

“孩子,开门,我们给你请的新老师来了。”母亲慈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不开,不开,我的屁股还没好呢!叫他明天再来吧!”张错不悦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师正在外面等着,你好歹也跟老师见个面,认识认识吧……”

“有什么好认识的?不都是一个样吗?我说妈呀,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打发他走吧!如果你们真是为我好,就让我好好地休息休息。”张错皱着眉,暂时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说道。

张错的母亲再没在说话,而此时,门外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响起。

“阿姨,您先不用着急,如果您相信我,这里就交给我吧。”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娇柔,甜美,如三月的莺啼,令人身神舒畅。

“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年轻女子?”张错喃喃地自语道。不过因为心中的愤懑与纠结,这个问题在刹那之间便消失了踪影,无所遁形了。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有劳了,小荼姑娘。”母亲客气地说道。

“阿姨客气了,令公子救了我爷爷,我理应知恩图报才是。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令公子的。”女子说着,抿嘴轻笑。

“好,那我就先走了。”母亲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该女子目送着张对的母亲走远之后,笑容立马收敛,转过身来,冷冷地说:“给我开门!”

张对本来心情颇为烦躁,听到这话,犹如火上浇油一般,更加恼怒,厉声喝道:“不开!不开!就是不开!看你怎样!”

“你当真不开?”女子冷笑着说道。

“有本事你自己砸开。”张错忽然稍微收敛了一下烦躁的心绪,心想你既然是个女人,我不给你开门难道你还有本事把门砸开不成?遂故意平静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女子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我说的又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不开,你想进来就自己想办法吧。”张错慵懒地说道。他想反正此刻自己的心情不好,还不如逗一逗这个女人。

谁知这话刚一说完,就听得“砰!”的一声,一股劲风扑面,张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就算是不看,那门也被打开了。

当张错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女子已经闪身进了他的书房,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盈盈而立,睁着一双杏目略带威严

地盯着他,白色的裙摆无风自舞。

张错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梦中。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年龄不大,约摸十六七岁,容貌俏丽,绿鬓如云,神色冷淡,白衣白裙,宛如高原上的海子一般纯净、优雅、高贵。

张错看得有些呆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

这倒不是说张错没有见过女子,先前的小离不是女子吗?

小离虽然也漂亮,不过与眼前的女子比起来,那简直就是萤火跟星月争辉,不可相提并论。

“你……是什么妖怪?”张错指着该女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张错看过《西游记》,那就是越漂亮的女子越有可能是害人的妖怪。她的美丽虽然让张错心旌摇曳,不过此时他的大脑还能正常运转,刚好就将此书中的经验教训搬上了自己的舌尖。

张错却忽略了一个关键性问题:自己并不是唐僧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过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我可不是什么妖怪,我是你父母请来的教书先生。”该女子背着双手,盈盈走到张错的面前,不怒自威地说:“从今天开始,我给你上课。你必须认真听课,不得迟到,不得早退。上课期间,不许开小差,不许吃东西,不得做一切与上课无关的事情,如有违背,严惩不贷!”

张错听得噤若寒蝉。

该女子的声音虽然柔美,动人心弦。但是进入张错的心中后却不是动人心弦,而是“冻”人心弦。他犹如身处极地冰窖之中,浑身上下冷得直打哆嗦,找不到一丝温暖,觅不到半分情调。

根据需要层次理论,人只有在拥有了基本的衣食住行之后才会去寻觅和满足更高一层次的需要,比如尊严啊,理想的实现啊。

此情此景,对张错来说,就算眼前的女子比希腊女神雅典娜还美,那也跟一句冰雕无异,所以心里的温度也跟着降下来了。

“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该女子继续说道,“我叫白小荼。你叫我白姐姐或者小荼姐姐都可以。”说完,盈盈一笑。

冰雕融化了。

白小荼的笑如暮春时节的阳光,融化了一切冰凉。

“不过……”话锋骤然一转,阳光被乌云隐蔽,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呼之欲出,张错感到自己又回到了离开不久的冰窖中。

“你刚才的表现可一点都不乖。不仅不让我进来,还骂我是妖怪,哼哼,你自己说,应该怎么办呢?”白小荼冷笑着看着已经瑟瑟发抖的张错。

张错虽然还只是一个孩子,但却不甘心屈居于女人的石榴裙下。因此,他虽然被白小荼的气势所震慑,但是内心却凛然不惧,他咬着牙,同样报以冷冷的回音:“还能怎么样?这是我的房间,我要谁就来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你要是不服气!就打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