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一脉一路默默的走在若离身后,有鲍天角在场,他不但依然做个小哑巴,而且像个跟班似的,就算是不说话不做事也看起来唯唯诺诺。
若离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早已将甄一脉的当做自己的孩子般,看着自己的孩子那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就想让他放松一点,知道有鲍天角鲍天麟在,他是不敢懈怠的。就一边和鲍天麟不住的斗嘴,将鲍天角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少去注意他。又找着机会想和甄一脉单独离开一会儿。让他自在一点,可是鲍天麟像个粘糕,一直跟在身边。
台子上已经开始敲锣打鼓,乐队拉起了过门,若离对戏曲不感兴趣,也不懂台上是什么乐器,见周围站着的,台下坐着的全都鸦雀无声,两眼盯着台上也跟着看了起来。
敲锣打鼓,鼓乐齐鸣了好长一会儿,台上才慢慢悠悠的走出一个胡须皆白的老者,他摇头晃脑的唱着听不清楚的唱词,也听不出什么戏种的戏词。太阳晒得头皮疼,鲍天麟小声 对鲍天角说: “大哥,我们站在最后把,太阳晒得打把伞。”
鲍天角点了点头,几个人来到人群后,只见后面有卖水的,有切牙的西瓜,还有一些包子凉面,麦芽糖什么的。
鲍天麟看到黑仔红壤的西瓜,觉得口水涌在了嘴角,见鲍天角很专一的看着台上,往前凑了凑:“大哥,买几块西瓜先尝尝?”
鲍天角看都没看鲍天麟:“想吃就去买,不必问我。”
“金若离,我们去买西瓜。”得到鲍天角的同意,鲍天麟转脸对若离说:“那只刚刚杀开。”
“你自己去买,我要看戏。”若离一直想盯着机会带着甄一脉离开鲍天角鲍天麟的监视,让他自在一点。装作专心致志的看着台上:“这么好的戏谁还有心思吃西瓜。”
“你就别装了,还要看戏,你看明白了吗?”鲍天麟一眼看穿若离的小心思毫不留情的揭穿:“是不是想带着一脉溜走,就向上次在县城一样。”
“谁说的?瞎说,我怎么没看懂,不就是那个女子被婆婆虐待了,她相公不敢啃声吗?真搞不懂一个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相公,不要就不要,哭哭啼啼的干嘛?”若离忙掩饰,将看的不算明白的剧情笼统的说:“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县城,就这么巴掌大一片,我溜走。溜去哪里啊?”
“既然不想溜走,就跟我去买西瓜。”鲍天麟撇着嘴听若离说话,见她一个劲的否认:“这么多人,我一个人拿不回来。”
“那你不会找星雨,春枝。干嘛要找我。我好使唤啊。”若离小声嘟囔一句:“去就去。”
“一脉,你好好呆着,我去买西瓜。”见甄一脉比鲍天角还专心的看戏,若离拉了拉他:“不要乱跑啊。”
说完若离才觉得她是杞人忧天了,甄一脉眼睛都没看她,直勾勾的盯着台上武生翻筋斗。
“是不是瞎操心了?”鲍天麟又一眼看穿了若离的心思:“你是不是多想想自己。撑的那么累。”
原来鲍天麟是看她很艰难的硬撑着难受,才让她跟自己去买西瓜的。若离对着他感激的笑了笑:“鲍天麟,还是你好。”说完小声道:“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两人来到摆着西瓜的独轮车前。鲍天麟指着切成一块一块的皮青青的瓤红红的西瓜问:“老伯,这瓜多少钱一牙?”
卖瓜的老者头戴一顶草帽,两只眼睛盯着戏台子嘴里说:“老爷交代,一文钱三块。”
“我们要两文钱的。”若离见老者心不在焉,大声说:“就那六块。”
“你们自己拿吧。哎,那玉娘真可怜啊。”老者眼睛盯着戏台子。嘴里应着,并不看着收钱。
“老伯,钱被人拿走了。”若离见老者一心二用,不知道将两文钱放在那里,故意吓唬他一下。
“谁拿钱!”老者惊跳起来,怀里抱着一只木匣子、
“呵呵呵,老伯,给你钱,西瓜我们拿走了。”若离笑嘻嘻的将两文钱丢进了木匣子,转身用两只手拿起三块西瓜。
“姑娘,你端着盘子吧,吃完了把盘子送回来,还有西瓜皮。”老者见若离双眼灵动,憨态可掬,头顶上的方巾好看的顶在头上,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姑娘。”
鲍天麟在一旁看着若离将西瓜放进盘车上摞起来的木盘里,端着过去鲍天角旁边,将盘子伸到鲍天角眼前。
西瓜确实好吃,又沙又甜,吃完西瓜,若离将盘子还有西瓜皮送回独轮车旁,将西瓜皮放进车下的竹筐里,盘子摞回去。
老者有专注的看着戏台上,双眼眯起来裂开嘴笑,根本就没看见若离。
若离纵了纵肩,转身离开,一回头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干什么呢?走路不成长眼睛吗?”
没抬头也听出是小财东黎宝根的声音,若离没敢抬头,只管低头哈腰的憋着嗓子说:“对不起,对不起,只顾着看戏了,没看人。”
“没看人?难道本少爷不是人。”黎宝根见若离头顶方帕,齐眉刘海,很独特,绕着她转了一圈流里流气的说:“怎么,一声对不起就算了?”
“宝根少爷,来吃瓜啊”卖西瓜的老伯见黎宝根行为不轨,忙站起来打圆场:“老爷吩咐,黎少爷和宝根少爷随便吃。”
“你一边去,本少爷是跟这个女子说话,你抬起头来。”黎宝根将卖西瓜的老者往边上推了推,凑近若离:“你,把头抬起来,怎么?不敢见人啊。”
怎么这么倒霉,又遇上这个瘟神,若离心里咒骂着,脸上陪着笑,只管低头:“少爷,是我没长眼,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饶了你,那你也得让本少爷看看该不该饶了。”黎宝根听若离莺声燕语的,身段又挺婀娜,来了兴趣:“你把头抬起来让本少爷看看,如果顺眼就饶了你。”
黎宝根油腔滑调流里流气,身后跟着的连福接福嬉皮笑脸没个正行,若离偷眼看去鲍天麟双目含笑,稳稳地站在一边。
她知道黎宝根是不会将她怎样的,鲍天角鲍天麟都在,不管谁伸出一只手他也动不了自己一根汗毛,但是有被认出的危险,就算是她很尽力的将他们几个都变了样子。
便只管低着头:“少爷,小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怎么能让少爷看着顺眼呢,少爷还是放过我吧,不要污了你的眼睛。”
“咦,这小嘴巴还真会说话。”黎宝根轻薄的一笑,用和年纪很不相称腔调说:“本少爷最不怕的就是污了眼睛,你倒是抬起头啊。”
黎宝根说着轻浮的抬起手去想要将若离的下巴抬起来,卖西瓜的老者见状忙上前挡在若离面前,陪着低贱的笑脸:“宝根少爷,你就大人有大量,这位姑娘也是无意中撞了您,您就看在我家老爷的面上,让她过去吧。”
黎宝根见老者挡住他,眼睛竖了起来:“糟老头,你只管卖你的西瓜管什么闲事?”
老者卑贱的弯了弯腰:“宝根少爷,您是不知道,我家老爷让我在这儿卖西瓜,就是要我维持戏场的秩序,是有工钱的。老爷交代黎少爷和宝根少爷可以随便吃西瓜,但没说可以滋事。”
老者说话不卑不亢的,黎宝根愣了愣,继而眯起双眼:“糟老头,你看清楚了,不是我滋事,而是她撞了我。”
“那姑娘已经赔礼了,也只不过是轻轻一撞,再说了她撞你身上,你也撞她了。”老者说话很有分寸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龌龊:“以小的之见,宝根少爷还是让这位姑娘过去吧,事情闹大了,对少爷也不好,庄里还有蔡小姐蔡老爷,柳老爷柳小姐呢。”
这个老者不简单,若离微微抬起头,却一眼看见鲍天麟眼里闪着寒光。
忙瞅个空子趁着黎宝根和老者对视,连福接福都在关注,噌的一下从空隙钻了过去,站在鲍天麟身边。
“怎么,逃出来了?很有眼色啊。”鲍天麟见她跑回来,笑了笑:“我们过去。”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行,要是那恶魔少爷对那老伯不礼貌怎么办?我们在这看看。”戏正演到高氵朝处,所有人都看的如醉如痴,除了最后面的那些个小贩,没人注意黎宝根和老者的争执,就连刚才和若离的言来语去也没人关注,若离怕黎宝根对老者不利,拉着鲍天麟:“万一他敢打老伯,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走你的吧,他还没那个胆。”鲍天麟一眼看见黎全根从一边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位穿戴一新的男子,转脸对若离说:“这毕竟是在玉瓜村,看清楚了吧,那个老伯也不是一般人,估计是个管家。”
若离半信半疑的看了一会儿,果然黎宝根只是站在独轮车旁和老者言语上顶撞,并没有什么动粗的举动,见他的眼睛还在搜寻着自己,忙转过脸快步走到队伍里,还站在了鲍天角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