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的时候,任翼去了上海,临走前给静羽安排了满满的任务,让她复习各门课程的重点。
“要完成任务,不然我就不回来了。”静羽在机场送任翼离开时,他略带威胁地说。
“看来,我如果玩一整个假期,你就不用回来了。”静羽裂开嘴笑了。
“才半年就已经这么招人烦了,看来我真是不用回来了。”
“快进去吧,我会完成任务,你一定要回来。”静羽认真地说。
任翼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来到静羽面前,俯下身轻轻地抱了她,“等我”。
静羽看着任翼逐渐消失的背影,站在那里呆了很久。
一个漫长的假期,以往静羽都是分分秒秒地享受着假期的惬意,可这个假期对她来说却有些异常地难熬。
假期开始的几天,紫兰去餐馆之前都会问一下静羽要不要过去帮帮忙或者让爸爸给她做些甜点吃,她赖在床上无精打采地拒绝了,总会迷迷糊糊地说,她要复习还有老师给布置的任务要完成。可紫兰毕竟是过来人,她知道天儿是有心事的。
她有答应他要好好复习,所以在妈妈离开后,她会盯着天花板呆那么几分钟,思维会跑很远很远,习惯性地想想任翼在做什么,这个点儿是不是也在懒床,是不是穿着他宽大的运动裤侧躺在床上熟睡着,又想他是不是又把被子踢得老远露出他坚硬的胳膊,被子只搭在肚子上的一角会不会着凉……然后会迅速的起床,洗漱,简单地扎个马尾,拖拉着鞋子在客厅边吃着面包片边来回转,权当是运动了。
之后,她会安排好一天的复习内容,按部就班地学习。
假期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候,静羽开始从魂不守舍变得郁郁寡欢,甚至开始在心里郁结起来,因为这半个月来,任翼一通电话也没有打过,甚至一个短信也没有。她想她没有理由先打给他,但至少他可以借着督促她学习的理由来跟她说说话,不过细想他也没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打给她。
离春节已经越来越近,在家复习的同学们都按耐不住,要活动一下,可不管谁喊她出去,她都拒绝了,依然说要复习。
紫兰担忧地问藤远,天儿的事他们要不要管一管,藤远只是宽心地笑笑,小孩子的情窦初开,随她去吧,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很美好的,还接着机会嘲笑紫兰上初中就暗恋她物理老师的事,紫兰娇羞地威胁他不许再提此事,不然她就带着天儿离家出走,藤远只是哈哈大笑,牵起紫兰的手揣进兜里,一起下了楼。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静羽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铃响,立马精神起来的她拿起手机看到的是稽张的名字,有那么几秒钟失落到无法言语。
接通电话,就听到那边说要不要出去滑雪,干净利落。
“好,半个小时后过来吧”,也是干净利落。
稽张在这半年里不知有多少次憎恨过任翼的出现,原本他以为他可以就这样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守护着静羽,从小到大,就这样安然地以最安全的方式守护着她,可任翼的出现,让他感觉到他必须在最近的距离看着她,他必须向她靠近才不会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敏感的他察觉到,任翼的出现是带着某种目的的,而他对天儿也绝不是如此地简单。
两个人来到以往都会来的那个滑雪场,只是习惯性地一起来玩,静羽从来没想过这是什么每年的约定,只要她能起床,他能等到她起床,那每年的最后一天两个人就都来滑雪,或者他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了,或者她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就是这样。
“如果小华和乐儿在就好了!”静羽张开胳膊站在滑雪场的坡顶,看着远方白白的一片,大声地喊。
“你每年都会这么说,她们跟父母回老家过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烦死了,我当然知道!说一下,一会儿玩疯了的时候才不会愧疚啊!”她把带着厚厚手套的两只手捂在冻红的脸上,侧头看稽张。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的。”稽张无奈地说,可怎么办才好,他觉得这样真实调皮的天儿,可爱极了。
“咦,你怎么长高了?去年……去年你才到这里,”她一只手扔捂着脸,另一只手在她头上半头的位置比划着,“不对,是这里。”她又稍稍向上移了一点点。
稽张稍低着头温柔的看着她,用他带着厚厚手套的大手拍拍静羽的头,“真是笨死了。”在嘴角闪过一抹笑,就娴熟地滑下去了。
“呀!等等我。”静羽也熟练地滑下去了。
和往年一样,两个人在滑雪场玩到中午的时候,会去附近的一个帐篷搭的小面馆吃面,热气腾腾的拉面让静羽感到兴奋,虽然每年都吃,每年吃的都一样,但还是会开心地不得了。
层层的水汽让整个青春的画面变得模糊而清晰。
“真满足。”静羽喝完最后一口汤,双手捂着肚子,咧着嘴笑了。
“你真容易满足。”
“我是在想,如果刚才我从坡顶上滑下来时,一个脚抽筋,连翻带滚‘咚’地面朝白雪背朝天,说不定做完最后一个完美的弧线之后就与生命告别了。可是我现在还活着啊,而且还吃了这么好吃的面。”然后,就又咧嘴笑了。
“你这个想法,真是奇特。”
“张,你不觉得你自己太阴郁了么,纵然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可总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不是么?”
“恩,确实有一件。”他放下筷子,抬头盯着她,等盯得她脸微微发红了,他才笑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哪一件事。”
“你不是想到了吗?”
“我可没有。”她迅速起身出了帐篷。
他结了账追了出去。
“那你脸怎么红了?”他跑了几步就追上了走得很快的静羽,在一旁调皮地问。
“我这是,”她气恼地侧头看他,“吃饱了,脑子不运动,脸就散热!”她走得更快了。
“这什么逻辑,天儿独创?”他紧跟着她的速度,故意逗她。
“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我看错你,”她突然停下来,转身看他,他差点撞到她身上,赶紧停住,“其实,你不是阴郁型。”话没说完就又转身往前走。
“那是什么?”他赶紧跟上。
“是闷骚型!”
“好吧,藏得这么深,被你发现了。”他略带委屈地说。
静羽突然大笑起来,仰着头笑了好半天。稽张看着静羽笑,在心里暗暗地想,这一生不管让他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留在她身边,让她笑。
“行了,别笑了,吸进太多凉气该肚子痛了。”他自然地拉起她就往前走。
虽然隔着厚厚的手套牵着静羽的手,稽张的心还是紧了一下,脸微微地发烫。静羽并没有发觉她的手被稽张紧紧地握着,自顾自地笑着,边走边笑。当差一点从稍斜的雪地上滑倒被稽张一下子拎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被他紧紧地牵着走了一路。瞬间,紧张到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从稽张的手里把手往外抽,可依然被他紧牵着。
“就这样吧,一会儿就到家了。”稽张淡淡地说了一句。
静羽没有再尝试,就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
我知道你在等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只是我忘了,时间的距离,还有我错过了你的,那些天真的记忆。
你知道吗,我在等你。可是我清楚,两条腿再怎么用力也赶不上时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