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白家,完蛋

涂菲媛告辞要走,不出意料,阿俊站起身来,紧随在涂菲媛的后面,涂菲媛走一步,他跟一步。乐-文-

“你在这等着。”涂菲媛按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道,“你伤没好,让干娘照看着些。什么时候伤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阿俊摇头道:“不。”

“你听不听话?”涂菲媛微微瞪起眼睛。

阿俊微微垂眼,说道:“我要回家。”声音冷冰冰、硬邦邦的,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别人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搁在从前,他说话娇娇软软的时候,涂菲媛还能给他一巴掌,像教训小孩子一样,教训他的胡搅蛮缠。但是,他莫名变了,说话冷冰冰、硬邦邦的,就跟盖章似的,再认真也没有了,反倒叫涂菲媛不好教训他。

“你回家没饭吃!”最后,涂菲媛祭出杀手锏。

阿俊抬起眼睛,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略见苍白的嘴唇微启:“你不能不给我饭吃。”

“媛媛啊,要不就让他跟你回去?”这时,孟庄主说道,抬手指着阿俊:“他这个性子,我们也照看不住他,倒不如跟在你身边更放心些。”

实际上,孟庄主知道沐神医心里有些害怕阿俊,只觉得他不详。干女儿虽然重要,但是夫人更重要,孟庄主没有挣扎,就做出了选择。

旁边,沐神医的面上有些尴尬,张了张口,最终说道:“他的伤,不必我看着。”

以阿俊在马车中的表现,忽然失去心跳,又忽然恢复心跳,这样诡异的事情,谁能摸得透?沐神医被人称为神医,乃是她读过的医术多,诊过的病人也多,对许多疑难杂症都有些研究。但是,阿俊这样的,哪里算得上是病?沐神医自问治不了,便拿出一些伤药,递给涂菲媛:“每日上两次,伤口好得快。”

“谢谢干娘。”涂菲媛没说什么,接过来。

她心里也清楚,阿俊的情形太特殊了些,沐神医也要名声呢,万一有人不治死在紫霞山庄,岂不是坏了神医之名?何况,阿俊如此倔强,把他放在别处,还真有些不放心。

“走吧?”涂菲媛瞪了阿俊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阿俊上前一步,微微垂手,牵住她的。

“扑哧!”身后,响起两声低笑,是孟庄主和沐神医的。

涂菲媛被这有些揶揄的笑声,笑得有点恼,扭头瞪阿俊:“干什么?”一边说,一边使劲甩他的手。

在公主府,她说他是她未来的相公,不过是托词,做不得真。她又不是恋童癖,他才这个年纪,她喜欢他什么?想来,孟庄主和沐神医也没信的。只不过,眼下见了阿俊这般行径,多半有些看好戏的意思。涂菲媛越想越恼,使劲甩他的手:“放开,听到没?”

“嗯。”阿俊的喉间溢出一声,冷冰冰、硬邦邦的,然后说道:“不放。”

涂菲媛气得转过身,抬起一只手,扇他的脑瓜子:“你作死是不是?我叫你松开,你听到没?”

“你打疼我了。”阿俊站定脚步,睁着一双漆黑冷硬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道。

这样的他,对涂菲媛而言,全然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从里到外,从说话到感觉,处处都不对。甚至,就连他的手,也是微凉的,不像从前,细软微暖,牵起来让人忍不住保护他。

“松开!”涂菲媛冷声喝道。她就算疼爱,也是从前那个娇软的臭小子,而不是眼前这个冷冰冰的陌生人。说完,用力一甩,顺利抽出手,扭过头扬长而去。

阿俊盯着她的背影,抬起脚,紧紧跟在后头。

“哎哟……”这一幕,看得孟庄主和沐神医都有些怔住。从前的阿俊是什么样,他们都是见过的,那是一个有些赖皮,但是又挺好玩的小子。如今这个,是怎么回事?

怎么,受了一回伤,人就变了性儿?往后还能变回来吗?

斐烈翻身上马,后头跟着一队侍卫,在紫霞山庄的门口等着涂菲媛。不多久,门内驶出一辆马车,正是黄连驾车,送涂菲媛和阿俊回家。

“我们就不送你回去了。”站在山庄门口,孟庄主看向身前说道:“有武成王保护你,必没有事的,你回家后多安抚下两位老人,他们担心你,都急坏了。”

涂菲媛点点头:“我知道了。”

“过几日,等你有空闲了,再过来。我带你去肃王府,见一见肃王妃。她此次为你出头,应当去感谢她一番。”沐神医浅笑说道,顿了顿,又道:“她也想认你做干女儿,你回去考虑一下,愿不愿意都随你。”

涂菲媛想了想,走过去抱了抱沐神医,脆声说道:“谢谢干娘。”

沐神医不由得弯起嘴角,反手拍了拍她的背。

就在这时,涂菲媛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干娘,我想解毒。”

沐神医愣了一下:“什么?”推开她,望着她的眼睛,诧异道:“为何?”

“我不想天天被人叫黑妞子。”涂菲媛说道。本来,她是想减肥完成之后,再解毒。可是,不论谁见了她都叫丑八怪,涂菲媛心里委实发堵。

尤其肃王、宁大人、孟庄主等人,都主动与她有牵扯,给人知道他们主动要认做亲的女子,竟然是这般模样,未免招人说嘴。涂菲媛不愿意让对她好的人受委屈,故此,咬了咬牙,打算加大锻炼的力度,一个月内瘦到一百斤,然后服用解药,恢复原本面貌。

“你考虑好了?”沐神医是不太同意的。要知道,今次涂菲媛被广玉公主放过,也是因着她的这副丑样貌。假使涂菲媛恢复原貌,与云诗相似八分的模样,落在广玉公主眼中,焉能放过她?只怕第一眼见着,就要将涂菲媛害了。

涂菲媛点头:“干娘,我考虑好了。”时不同以往,她已经与广玉公主打过照面,也把广玉公主得罪的透透的,就算她丑、她美,都改变不了广玉公主对她的敌视与恨意。不如变得漂漂亮亮的,自己高兴,爷爷奶奶见了也欢喜。

“好,那我去配解药。”沐神医说道。

涂菲媛冲她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干娘,那我走啦。”

“去吧。”沐神医看着涂菲媛上了马车,阿俊紧跟着也钻进去,乘坐着马车渐渐远去,心里竟有些舍不得。如果,媛媛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孟庄主察觉到她的出神,眼中泛起一丝心疼,搂着沐神医的腰,笑着说道:“总算消停了。夫人累坏了吧?走,咱们歇着去。忙了一晚上,都没睡觉,夫人想吃点东西再睡,还是现在就睡?”

紫霞山庄的大门,缓缓关闭,将两道神仙眷侣的身影,掩在里头。

玉河村北头,篱笆小院外面,涂老头负着手,站在路中央,往来路看去。

“我的媛媛哟,可千万没事呀!”李氏坐在灶边,沙哑的声音响起道,抬起手背抹了把眼睛,抓了一把柴火,想要做饭,又放下来,捶着大腿难过地哭起来:“媛媛失踪了一个晚上加半天啦,她不会给人害了吧?”

涂老头转过头来,斥道;“别瞎说!媛媛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做饭,万一媛媛回来了,却没饭吃怎么办?”

“我这心里担心呀!”李氏哽咽道,一点儿做饭的心情也没有,“若真是大海的对头,将媛媛害了……等他回来,老娘捶死他!”

李氏说着,将手里才拿起来的柴火,用力一折,塞进灶膛里:“他走的时候怎么说的?口口声声向我保证,媛媛一定会没事的!”说到这里,李氏来了气,“放他娘的狗屁,媛媛都被人打晕了抓走了,他说话不算话!”

“他说十年后就回来,这都十三年了,连个影儿都没!”李氏继续往灶膛里填着柴火,“他要敢回来,老娘打断他的腿!没良心的东西,一点不管家里,媛媛的婚事若是耽误了,以后都不叫他进家门!”

涂老头抿着嘴唇,负手站在路中间,眼中满是担忧。他劝李氏不必担心,其实他何尝不担心呢?小孙女儿倒是机灵,但是她面对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皇权贵族,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小孙女儿虽然长得不好,却是二老从小看着长大的,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叫她吃一点苦头。尤其这些日子,小孙女儿立起来了,什么主意都能拿了,又有本事,极孝敬他们,更叫他们骄傲又欣慰。一想到小孙女儿可能遭遇不测,涂老头就觉得剜心地疼,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奶,你快过来!”就在这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一辆马车,看见坐在车辕上的两人,涂老头眼睛一亮,不禁满眼喜色,头也顾不得回,盯着马车上的人,连连朝李氏招手说道。

李氏听见涂老头的声音里满是喜色,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可是媛媛回来了?”

待走出篱笆院子,往轱辘辘行驶而来的马车看去,但见车辕上坐着两人,一人拿着鞭子驾着车,另一人黑黑胖胖,不是自家小孙女儿是谁?直是喜得不得了,赶忙迎上去:“媛媛!你可回来啦!奶奶的乖孙儿,你可受什么委屈没有?”

涂菲媛猜到爷爷奶奶可能着急等她,故此快到玉河村的时候,就从车厢里出来,与黄连并排坐着驾车,如此一来,如果爷爷奶奶在哪里接她,早见着她一分,就早放心一分。

“没有,奶奶,谁能给我委屈受?”涂菲媛脆声说道,一手按着车辕,圆滚滚的身子矫健地跳下来,笑着扑进李氏的怀里:“你瞧,我好好的,哪里也没事。”

李氏两眼泪哗哗的,憋了一晚上外加大半天的担心,终于痛快释放出来。

一边大嗓门哭着,一边捉着涂菲媛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涂菲媛身上没有伤,只除了后脑勺有个大包,李氏心疼地摸着,说道:“狗日的东西,把我孙女儿打成这样,真不要脸,诅咒他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路跌跤,摔死他个王八犊子。”

“爷爷,奶奶。”这时,阿俊也从车里下来,走到涂老头和李氏的身前喊道。声音冷冰冰、硬邦邦的,面上丝毫表情也没有。

李氏才看见他下车,不知有多惊喜:“阿俊也回来了?”待听到阿俊喊人,那冷冰冰、硬邦邦的语调,不由得呆了一下:“阿俊,你受了啥委屈了?”

“他们用箭射我。”阿俊说道。声音仍旧冷硬得紧,脸上一丝儿表情也没有,冷淡得让人心里害怕。

李氏见惯了他娇软的模样,若他此时用娇软的声音说出来,李氏不知有多心疼。但是,此刻他这般陌生的模样,却叫李氏有些打怵,不禁看向小孙女儿问道:“媛媛,他咋这样说话了?怪吓人的。”

“他受了伤,流血流多了,沐神医说他可能脑袋缺氧,以至于表情有点错位,学名叫面瘫。”涂菲媛说道,“你们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不影响吃吃喝喝。”

李氏听不懂什么缺氧,什么面瘫,但是听涂菲媛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心里还是轻松一些的。只不过,口里有点嘀咕:“都没以前招人疼了,还怪招人怕的。”

寻常人说话的时候,总有点说话的特点,或表情丰富,或语调丰满,都带着独特的脾气,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像阿俊从前,虽然娇软得不像话,格外招人疼,李氏也觉得正常。唯独现在,李氏觉得,爱打婆娘的粗汉子,都没阿俊的面无表情来得吓人。

“媛媛吃饭没?快回家,饭就做好。”涂老头只瞧了阿俊一眼,就移开目光,怜爱地看着小孙女儿说道。

涂菲媛便对黄连道了声谢,又叫他回去跟孟庄主报平安,便挽着李氏和涂老头的手臂,走进院子里。

阿俊跟在涂菲媛的身后,随着走进去。

至于斐烈和侍卫们,没有从这边走,在离玉河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绕了道儿。

原本涂菲媛还在想,如何解决他们的饮食?后来斐烈说,他们自带干粮,一应所需皆自备。住的地方也不必涂菲媛担心,一会儿他们就在涂家小院北边空地支起帐篷,如行军时一般,简单坐卧起居。

“哎哟,还得跟老三家说一声。”李氏一边从锅里盛饭,一边对涂菲媛说道,“你三叔三婶担心你来着,你三叔还连夜跑镇上去,求了黄掌柜找你。”

涂菲媛从筐子里拿出一只饼子,啃了一口,含混说道:“吃过饭再去说。”两顿饭没吃了,涂菲媛真是饿了,捏着饼子啃得香。

李氏一心担忧涂菲媛的安危,没心思做饭,只蒸了一筐白面馒头和杂面窝窝,见小孙女儿狼吞虎咽吃着,连忙说道:“我再去炒个菜吃。”

家里如今多了两只会下蛋的鸡,每天固定下两只蛋,却是不缺鸡蛋吃了。再揪点豆角,搁锅里一炒,又快又好吃。

“早叫你做饭,你磨蹭着不肯,这会儿来不及了吧?”涂老头抬眼说道。

李氏瞪了他一眼:“那也没见你帮忙!”

旁边,阿俊坐在小木凳上,身子挺得笔直,用筷子夹着馒头,放在嘴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不快也不慢,口里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真是斯文极了。

“哎哟,阿俊连吃饭都如此体面了?”涂老头诧异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

涂菲媛偏头看了一眼阿俊,眼神微沉。

“阿俊怎么吃得这样慢了?”不一会儿,李氏端着一小碗鸡蛋炒豆角过来了,看见筐子里还剩了大半,不由转头看向阿俊。只见阿俊竟用筷子夹着馒头,小口小口咬着,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抓了馒头就往口里塞,两三口就吃一个,顿时惊讶得不得了,“这还是咱们家的阿俊吗?”

阿俊闻言,停下往口里送馒头,抬起眼睛,看向李氏说道:“奶奶,我是。”

他如果用娇娇软软的声音说出来,李氏必然疼爱得不得了,要把白面馒头都给他吃。此时,看着他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偏偏面无表情,语调又冷又硬,李氏竟然有些害怕,不敢跟他对视了。

“你说是就是吧。”李氏垂着眼皮,口里嘟囔道,把盛着鸡蛋炒豆角的小碗,端到涂菲媛的面前,“媛媛快吃。”

涂菲媛顿时觉得,臭小子变成这样也蛮好?若不然,奶奶怎么会像从前一样,什么都紧着她?只怕要把菜碗放在桌子中间,说不得还要微微偏向臭小子一点点。

饭吃到半截,斐烈便带着几名侍卫过来了。

“你们吃过了?”涂菲媛对斐烈说话也不客气,虽然他是王爷,但是她如今也不差,没见许多要紧人物都认她做干女儿、干孙女儿呢?故此,也不站起身,直接扭头就说道。

斐烈点点头:“吃过了。”说罢,在篱笆院子外面站定,让几名侍卫分作两列排开,在篱笆院子外面站定了。

“媛媛,这是?”二老不知道缘由,看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站在院子外头,又穿戴打扮不俗,直是惊异起来。

涂菲媛低下头咬馒头,含糊说道;“皇上见我了。我跟他说,我爹是涂大海,他就想起来了,爹原来是种地的,怕爹不在家,爷爷奶奶种地不方便,就派来给咱们干活的。”

“啊?”李氏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斐烈:“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就来给咱们种地?”

涂菲媛伸手指了指外头:“不信你问他?”

永兴帝派斐烈前来,给的缘由,的确就如涂菲媛所说,是派他们帮忙种地来的。只不过,暗中的意思,谁都懂。唯独是怕广玉公主在百官面前,连最后一分面子也丢了,才如此说的。只见李氏看过来,斐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啊哟,那可真是……皇上对咱们家太好了!”李氏感动地道。

涂老头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快别在外面站着,怪热的,快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水喝。”说完,用眼角对涂菲媛使了个眼色,“媛媛吃完了?过来帮忙。”

涂菲媛顿时知道,被爷爷看穿了。做了个鬼脸,起身跟了过去。

走进屋里,就听涂老头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问道:“媛媛,究竟是什么人啊?”

“爷爷,你就别担心啦,我说是种地的,就是种地的。”涂菲媛说道,“他不也没反驳吗?”

涂老头有些不赞同:“人家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你可别怠慢人家。”

“我知道。等晚上,做好吃的招待他。”涂菲媛说罢,眼睛往外一瞅,先前阿俊从紫霞山庄顺来了五只鸡呢,炒两只来,招待斐烈也就是了。至于其他侍卫,这次就算了,五只鸡全炒了也不够,索性先不给他们吃了。

“家里的碗也不够,我去你三叔家借几只来。”涂老头说罢,便要往外走。

涂菲媛拦住道;“爷爷,你都不必管,他们身上有水囊。”

“啊哟!”涂老头怔了一下,才惊道:“这么齐全的?”

涂菲媛笑着抱住他的手,对他挤了挤眼:“你都不必管。吃过饭后,叫他们陪你和奶奶到田里砍草去。还有什么活,只管支使他们。”

“呵呵,行。”涂老头说罢,眉头又拧了一下,担忧地问道:“阿俊,是怎么回事?”

涂菲媛的眼神沉了沉,说道:“我也不知道。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没事的,他还跟以前一样,你跟奶奶都不必担心,该支使他还是支使他。”

“他不是受了伤?我听说他中了许多箭,都被射成刺猬了,怎么还能好端端走路?”涂老头又疑惑问道。

涂菲媛不以为意地道:“他身上出现啥事都寻常,爷爷别多想。”说罢,放开涂老头的胳膊,“我吃完了,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跟我来。”涂菲媛走出篱笆院子,对斐烈说道。

白村长家,得知涂菲媛好端端地回来,并且被人驾着马车送回来,尤其阿俊也回来了,白村长的脸色不由得变了。

待到后面,听说还有一队侍卫守在涂家的院子外头,个个人高马大,还有一名穿着打扮极为不凡的年轻英武男子,更是脸色难看起来。

“坏了!”白村长不禁吸了口气。

原本他打算着,将阿俊的存在透露出去,如果找来的是阿俊的家人,那么阿俊、涂菲媛都会感谢他,于他而言,有利无害。若找来的人是阿俊的敌人,则阿俊讨不了好,涂家多半也要遭殃。

后者是他最期待的,因为他看涂菲媛不顺眼。她就跟她那个爹一样,惹人讨厌。于是,当阿俊被射中数箭带走,涂菲媛也被打晕拖走时,白村长不知道多开心。

然而此时,乍见情形逆转,不禁大感不妙。他做了那样的事,又没能将阿俊和涂菲媛干掉,如今两人回来,死的就是他了!

“村长吃饭呢?”才想着,蓦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抹掩不住的冷诮。白村长抬头,看见一个黑胖的身影走进来,正是涂菲媛。

白村长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挤出一抹热情的笑:“呀,媛媛回来了?快坐,吃饭没?我叫你婶子给你盛饭去。”

“不必了。”涂菲媛似笑非笑,“看见我回来,村长似乎很高兴?”

白村长忙道:“那是自然。昨天你被抓走,我不知道有多担心。我与你父亲乃是兄弟之义……”

“给我砸!”涂菲媛不等他说完,便挥手冷声说道。

斐烈就站在她身后,闻声抬了抬手,做了个手势。顿时,七八名侍卫便上前,分走墙边、桌边、柜子旁边,捞起什么砸什么。

“砰!”桌子被砸了。

“咔嚓!”碗筷碎裂一地。

“咚!”柜子被推倒在地。

眨眼间,布置整齐干净的屋子,就被砸成一片狼藉。白村长看得愣住,邹氏则尖叫起来:“老天爷啊!你这个杀千刀的死丫头!合该万人骑的贱丫头!你都干了什么呀!”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朝涂菲媛挠过来。

涂菲媛冷哼一声,抬起手,曲起手指,猛地挥在邹氏的脸上:“嘴里放干净点儿!”这一下子打下去,顿时,邹氏的脸上就多了几道血道子,又深又重。

察觉到脸上的痛,邹氏更加尖叫起来,一边大骂,一边朝涂菲媛扑过来。涂菲媛只是冷笑,抬起另一只手,曲起手指,又抓过去:“你尽管骂!”

那天,白大富要推倒涂家的房子,被阿俊揍了一顿,邹氏赶来给白大富出气,在李氏的脸上留了几道印子,涂菲媛深深记在心里。从没有人能让爷爷奶奶吃了亏,还能好好的。涂菲媛记得清清楚楚,此刻加倍讨还回来:“趁着你还骂的动,赶紧骂!”

白家完了!在涂菲媛的眼中,看着白村长和邹氏,就如同看着摔碎在地上的碎瓷片一样,变成了再也没用的垃圾,故此看向邹氏的眼神,满是讥讽。

白村长则看着斐烈,勉强挤出一丝威慑,说道:“你们闯入民居,是违犯了律条的,而且你们又砸又摔,倘若我告上官府,你们要被打一顿板子,不,要蹲牢房的!”

斐烈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一番,说道:“那边还有没砸到的地方。”

一阵砰砰乓乓的声音过后,白家的堂屋里变成一地狼藉。涂菲媛推开邹氏,走出门外,指着另外一间屋子,说道:“进去砸!”

这间屋子是白大富居住的,屋里还有李琼儿,被一条铁链子锁在床头,却是邹氏怕她跑了,锁着叫她照顾白大富。

见得屋里开始砸了起来,白大富怒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给我砸!”涂菲媛站在门口,看过去的神情,带着一丝得色。

不错,她就得意,怎么了?有靠山却不借用,那是傻子。有免费又好用的劳力,摆在身边却不用,非要靠着自己攒人脉银钱来报仇,是有多傻?

涂菲媛借斐烈的光,借的坦然,借的舒畅,抱胸站着门口,看着侍卫们砸东西。

“你们住手!”白大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这一幕,愤怒地道。

侍卫们哪肯理他?该推倒的推倒,该砸坏的砸坏,就连白大富躺着的床都没放过,几脚踩下去,就断成了两截。

白大富不得不下床来,愤怒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砸我加东西?”只见侍卫们仍旧不理他,把他屋里的东西一应砸得干净,半点不留,气得冲出去,喊道:“爹,娘,他们是什么人,快拦住他们!”

邹氏被涂菲媛扇了几个巴掌,此时头还晕着,只觉得耳朵隆隆的,听不真切。只看见白大富跑进来,光看得见他张嘴,却听不清他说什么。

白村长两眼呆滞地站在一片狼藉中,看着跑进来的白大富,说道:“儿啊,咱们家得罪人啦!”

“什么人能比哥哥和姐姐还厉害?哥哥跟县太爷可熟呢!”白大富叫喊道,“不用害怕他们,叫叔叔伯伯们都来帮忙,不能叫他们砸!”

白村长一听,也有道理,白家叔伯子侄众多,难道还拦不住他们?如果怕得罪人,仅仅拦住他们就是了,也不必非要跟他们动手。神情一振,抬脚出去喊人了。

“李琼儿,你如今风光得紧吗?”另一间屋子门口,涂菲媛抱胸站着,看着手腕被铁链锁住,不得自由身,只能围着床转的李琼儿,勾唇说道。

侍卫们砸完这一间,又去砸别间了。白家一共有五间屋子,还得砸一会儿。涂菲媛便站在门口,与李琼儿“聊家常”起来。

只见李琼儿被铁链锁在床头周围,哪怕床断了,也没有把她的手解放出来。原本细腻白皙的手腕,被锁链磨得也粗糙了,一张俏脸儿再不复从前的娇美,不是青紫就是红肿,阴沉沉的,抿着嘴唇朝涂菲媛瞪过来:“是你干的?”

“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涂菲媛故作惊讶地道,“怎么,白大富没有好好照顾你吗?你说你也是,身子也给人家了,小心也赔了,怎么落得这个下场?”看着李琼儿愈发难看的脸色,又说道:“若是嫁给许凌云,不知道被捧在手心里,疼上天去?可惜,可惜!”

李琼儿猛地冲过来:“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我!”伸着手,张牙舞爪朝涂菲媛抓过来,仿佛要把涂菲媛撕碎似的。

那天邹氏到家里强拉她来,她本不想来,都是涂菲媛,站在不远处看过来,让她心里生了一念,立刻答应了邹氏,来到白家。她自以为,身子给了白大富,往日又是一直小意陪着的,白大富不得怜惜她一回,给涂菲媛难受?

谁知,白大富还没开口,率先被窗户外头的邹氏听见了,当时就冲进来,将她一顿好打。旧伤未愈,新伤又添,顿时变得一头青紫红肿。白大富竟然也嫌她难看,偶尔胳膊疼了,也要踹她一脚。邹氏更是恶毒,怕她跑了,用铁链子把她栓起来,当真是日日夜夜,十二个时辰伺候白大富。

这一切,都是拜涂菲媛所赐!

将涂菲媛恨极了的李琼儿,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跟涂菲媛拼命。涂菲媛抱着手臂,稍稍后退半步,看着一脸狰狞的李琼儿,笑了笑:“你和白大富险些溺死我,又毒计坏我名声的那一日,就该想到有今日了。”

说完,没再看她,扭头走了。砸完白村长家,只是个开头。她记得那个傍晚,整个白家是如何欺负爷爷奶奶的。

“住手!不许砸了!”就在这时,白村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众白家人,约莫十五六个,个个手里提着棍棒、铁具,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斐烈带来的侍卫,只有七八人,其他都留在涂家。听到声音,走出来在斐烈身后站成一排。斐烈微微回头,只说了一句:“接着砸。”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砸东西?没有王法了吗?”一人喊道。

涂菲媛轻笑一声,讥讽的目光看过去:“王法?在玉河村,难道不是‘白家就是王法’吗?”说到这里,脸色一沉,冷哼一声说道:“你们别着急,一会儿就轮到你们家。”

白家的其他人一听,脸色顿时拉下来,原以为他们只是砸白村长家,谁知……便对白村长道:“村长,这回不动手不行了!”

才说罢,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等不及,提着棍子,朝斐烈当头砸了下来:“去死吧!”

“砰!”斐烈脸色不变,待他来到身前两步远处,长腿一抬,正正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踢得倒飞出去七八米远。那人丢了棒子,摔倒在地,捂着胸口疼得爬不起来了。

斐烈是真正上过战场,带兵打过仗的人,生死见过不知多少,锻炼一身强健的体魄,和一颗沉稳如山的心,哪会将这些小儿科入眼?眼角朝后一扫,说道:“先将这些人捆了。”

“是!”于是,七八名侍卫全都出来,一齐围上来,将白村长在内十五六个白家人,飞快打倒在地,拿绳子捆了起来,丢做一堆,然后看向斐烈。

斐烈张口道:“接着砸。”

侍卫们听令,又冲了进去,将其余的屋子,连带厨房一起,全都砸个稀烂。

“我们去别家。”斐烈说罢,看向涂菲媛。于是,涂菲媛在前面带路,又去了其他白家人家,进门便是一通砸。

白家在玉河村,素来是作威作福,没少欺负人。但是帮助村民的地方,几乎没有。近年来随着白村长的大儿子白长贵,大女儿白兰花的出息,更是作威作福,从老的到小的,几乎是横着走了。

故此,见到涂菲媛带人,顺着白家的宅子,挨个砸个遍,村里人竟也没有人说一句不好。全都缩在门口,或者躲在路边,朝这边看过来。

斐烈带的侍卫们,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亲卫,论体力论耐力都是出类拔萃,一通砸下来,连汗也没出多少,很快就完事了。

“人怎么办?”从最后一个白家宅子出来,斐烈看向涂菲媛问道。

涂菲媛勾了勾唇:“放了。”

白家还有两个重要人物没有出现,她要引他们回来,然后一网打尽!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忽然,一个愤怒的叫声响起来,是从白村长家门口传来的。

涂菲媛诧异望过去,就见被捆起来地道白村长等人,被一众侍卫打扮的人押着往外走。其中一人,体型高大健硕,不逊于斐烈。一双鹰勾眼,泛着冷厉,竟是那日一箭射穿阿俊的胸口,带人抓阿俊的侍卫队长!

这名侍卫队长,是太子的人,怎么此时出现在这里?涂菲媛惊了一下,连忙上前问道:“你们听从谁的吩咐?是谁叫你们抓人的?”

侍卫队长低头看了涂菲媛一眼,没有理会的意思,淡漠地转过目光,对手下说道;“走!”

“等等!”涂菲媛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你不说清楚,不能带走他们!”

才说完,蓦地又听一阵女人的哭声,和小孩的尖叫声,只见又一众侍卫,绑了白家的女人和小孩,也朝这边走过来。

“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斐烈走过来,看向侍卫队长问道。

侍卫队长是认得斐烈的,立刻单膝跪地,答道:“是!”

“带走吧。”斐烈见他没有说穿自己的身份,对他点了点头,叫他带着白家一众老小离去。

涂菲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斐烈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子要抓他们,你拦不住。”

斐仁为什么要把白家人抓走?因为他们出卖了阿俊?可是,他都把阿俊还给她了,又操这份心干嘛?涂菲媛心里模模糊糊有一个念头,回到家后,便走到阿俊的屋里,对他道:“你跟太子说什么了?”

“啊?”阿俊表情木然,冷冰冰地道。

涂菲媛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太子派人把白家人都抓走了!”

“哦。”阿俊表情木然,硬邦邦地道。

“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叫太子做的?”涂菲媛有些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

阿俊微微垂着眼睛,点了点头:“是我。”眼神冷冰冰,声音硬邦邦,不带一丝感情。

------题外话------

好久没出现的楠竹小剧场:

外表阿俊:(面无表情)我不可爱了,媛媛不喜欢我了,奶奶也不喜欢我了,作者,你怎么能这样?

内心阿俊:(小黑狗趴在地上,鼻子埋进爪子里)呜呜呜,我不可爱了,媛媛不喜欢我了,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了,我不要这样,为什么我变成这样,作者大大是坏人,呜呜呜~

第31章 以牙,还牙第65章 无籽,葡萄第27章 插手,密账第31章 以牙,还牙第114章 访友,遭难第12章 买肉,机遇第49章 暴力,推倒第49章 暴力,推倒第62章 又俊,又萌第119章 云诗,毁容第42章 闲言,碎语第28章 时至,收网第24章 策反,醒来第85章 宁家,藏书第93章 白家,完蛋第106章 闻香,而来斐烈完第86章 阿俊,偷亲第104章 赠酒,招工第75章 再入,山庄第5章 疑窦,信念第88章 骤降,祸事第117章 一波,又起斐烈二第2章 幸福,中伤第112章 恼了,撵人第42章 闲言,碎语第22章 山中,利箭第37章 上床,调教第116章 杞人,忧天第65章 无籽,葡萄第1章 穿越,清白第119章 云诗,毁容第67章 满载,而归第49章 暴力,推倒第57章 乘凉,谈心第64章 庄主,奸诈第132章 真心,假意第128章 意定,进京第32章 不防,被绑第106章 闻香,而来第17章 撕掉,裤子第17章 撕掉,裤子第72章 送肉,三叔第42章 闲言,碎语第38章 恶徒,行凶第3章 守护,身世第93章 白家,完蛋第21章 鸡贼,少年第117章 一波,又起第58章 奋起,反扑第70章 逃跑,丢弃第70章 逃跑,丢弃第26章 本性,尽露斐烈一第105章 阿俊,醉酒第91章 认亲,大会第66章 要价,还价第70章 逃跑,丢弃第84章 阿俊,来历斐烈四第55章 解决,贱人第107章 月圣,秘闻第115章 气晕,报仇第51章 惹了,大祸第35章 慈训,撮合第86章 阿俊,偷亲第105章 阿俊,醉酒斐烈二第24章 策反,醒来第120章 呼之,欲出第82章 媛媛,发威第75章 再入,山庄第129章 孺慕,渐生第16章 绝色,少年第62章 又俊,又萌第117章 一波,又起第88章 骤降,祸事第81章 痛打,渣男第20章 质问,簪子第127章 李氏,教孙第52章 媛媛,赶到第1章 穿越,清白第48章 买一,赠一第98章 天定,良缘斐烈三第30章 冤屈,洗尽第129章 孺慕,渐生第14章 减肥,炖肉第74章 恶狗,互咬第29章 奸情,败露第118章 营救,信任第61章 葡萄,庄园第45章 坐骑,狗剩第15章 掏心,掏肺第132章 真心,假意第64章 庄主,奸诈第21章 鸡贼,少年第43章 闻肉,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