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之下蕴含着危机的黑夜, 一如往常降临在了五光十色的纽约上空。
灯红酒绿之下,一个和浮华的霓虹色彩完全格格不入的清瘦身影,正快步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 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在这一带了吧。
萌希掏出局部草图, 对照了一下, 随即毫不犹豫地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
小巷内, 惨淡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地上满是纸屑垃圾,偶尔有一只流浪猫“嗖”地窜过,惊得倚在墙上宛如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的醉汉, 骂骂咧咧打了个嗝,缓缓瘫倒在了地上。
萌希皱了皱眉, 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地钻进了小巷深处。
这里是地下决斗场的后门, 普通人想要从装扮成高级俱乐部的正门进入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无奈地瞄准了这个地方。
不过, 后门的戒备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这是非法决斗场,被抓到把柄,可是要吃官司的。
可萌希还是找到了空隙,总算混了进去。
地下决斗场内的空气阴暗而沉闷, 酒精勉强刺激着观众的神经, 殷殷低语, 宛如魔咒一般, 搅得人心情浮躁。
三三两两的桌椅呈弧形状摆了一圈, 中间则突兀地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铁笼,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8点一过, 戴眼镜的司仪准时出场。在简单的开场白过后,就是完全属于参与决斗的斗士们的时间了。
挑战方似乎是个看上去面相非常不友善的矮个子男,按说以他的这种皮相,自然也不会受到正常审美观的欢迎。可是,不知为何,今夜的看客们似乎格外兴奋。
在零星的低语声中,应战方缓步从幽暗的铁门中走了出来。
蓝绿的头发,冰冷的灰色眼珠,曾经意气风发的学院NO.1,在经受了耻辱和战败的洗礼之后,再一次站在了那些嘲笑践踏过他的人面前,浴血重生,却心如死灰。
“现在让我隆重介绍,蓝方,也就是死亡决斗台的擂主,从地狱中复活的帝王,曾经将连续20场不败记录的前擂主轻松打败,从而开始自己的连胜征程,天才决斗者地狱凯撒亮。”
衣着光鲜的看客们似乎对这一位年轻的擂主相当感兴趣,窃窃私语声顿时响亮了起来。然而,这些细碎的不友好的声音,立刻就被一道宛如平地惊雷的坚定嗓音给打断了。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丸藤前辈,不,现在应该是,地狱凯撒亮吧。”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约好了一般,齐刷刷盯向发声来源。
墙角的阴影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穿着连帽风衣的身影。影子很淡然的一步一步,沐浴着包含各种负面情绪的视线,走到了铁笼前正要对战的人的面前。
黑衣的保镖们也不知什么缘故,并没有立马冲上来拦住这位闯入者,而是静悄悄地没有现身。
“你是……萌希……!?”坚如寒冰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暖意,却立刻被千年不化的冷漠给遮掩了起来。
瘦小的影子撩开帽子,仰头朝眼前曾经憧憬的对象,苦涩一笑,“丸藤前辈,你真的变得让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凯撒面无表情地冷哼,幽幽的深眸宛如一潭死水,仿佛根本没把这个女孩放在眼里。
“我也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少女的言语,除了苦涩以外,多了一份悲凉。
“如果你是来劝我离开此地的话,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地狱凯撒眯了眯眼,语气微微一沉,“不过,你若是来和我分享即将到手的胜利的果实的话,倒不妨留下来看看。”
凯撒的这番挑衅言论自然引得他的对手极度不满,不过那个獐头鼠目的男人的抗议,基本上没有人去理会。
“如果我选择前者呢?”
“……你可以走了。”
角落里的黑衣保镖蠢蠢欲动,似乎在等待他们的头儿一声令下,就一股脑儿冲上去把不受欢迎的入侵者轰出门外。
萌希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并不畏惧,张口道,“那么,我选择第三个选项:留下来,和你决斗!”
“你……!”凯撒被寒霜冻结的脸上似乎闪过一道裂痕,“你是认真的吗?”
“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把你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少女晶亮的双眸毫不回避地直视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跌落于尘土中默默挣扎的帝王。
“你开什么玩笑……”
“这个死亡决斗,是有高额的奖金的吧。不过,我不需要奖金,所以……”萌希的目光看似不经意从黑压压聚精会神的看客们中扫过,然后回过头,沉静的眼眸里闪出一道微光,“我们来赌点什么吧。”
“哼,赌?你想要赌的无非是我的回去,可是,你要用什么来和我赌?或者说,你有值得作为赌注的东西吗?”地狱凯撒的嘴角牵出一抹残酷的冷笑,“作为这个地下决斗场的常胜王,我的身价可是很高的。”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萌希浅浅一笑,像是做了什么最终决定搬,轻呼一口气,才缓缓道,“所以,作为代替,你的痛苦,由我来承受。”
“你……难道说……?”
“是的,你的冲击增幅器,由我来带,这样,就公平了吧。”
“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凯撒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低低吼道。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胡闹。”萌希笑得有点凄凉,“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着和你决斗。”
浓密的阴云,逐渐笼上凯撒的面庞,他沉着眼,微低着头凝望眼前娇小的少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萌希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我不回去,在得到明确的结果之前,绝不。”
“你知道冲击增幅器是什么东西吗?它会确确实实把消减LP化作等量的痛苦刺激你的身体,一个不小心的话,可是会丧命的。”地狱凯撒伪装出来的冷漠,正逐渐崩溃。
然而,他所得到的答案,却依然只是摇头。
“谢谢你对我的担心,不过,我已然下定决心。”萌希比任何时候都要固执地,凝视着过去一直憧憬的人,曾经的温柔沉稳,变成了冷淡和刻薄。然而,映照在眼眸深处的对决斗的热爱,应该是不会改变的吧。所以,他才会留在这里,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离去,所以他才会甘于沉沦深渊,用以忘却过去的荣光。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用身体的苦痛来弥补心灵上的空虚,以及,无休无止的灵魂上的罪恶感。
可是,这是错的。决斗,不是用来麻痹自己的□□,而是,用来开拓未来的武器。决斗也不是拿来折磨自己和他人的手段,而是,联系起彼此的羁绊。
这一点,他明明早就了然于胸,却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逐渐遗忘于胜负之间。不过没有关系,她会让他重新想起来的。
真正的胜利只会垂青于真正坚强的人,而如今地下决斗场的这些玩意儿,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一时的刺激过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地狱凯撒亮,我已做好准备,把你从地狱中拉出来。你呢?”萌希朗声道。
丸藤亮狼狈地瞪了某少女一眼,冲着司仪喊道,“喂,你就这样放任她胡说八道下去?”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眼镜司仪诡异地朝凯撒笑了笑。
“什么?”丸藤亮不由一惊,大呼不好却已经为时已晚了。
看客席中轻声的低喃已逐渐汇聚成了震耳的嗡嗡声。
“啊呀,真不错,今天似乎有好戏可看了……”
“那么小的孩子啊,会不会残忍了点?”
“你懂什么?正因为小,才格外难得啊……”
他们,是变态吗?竟然不仅无动于衷地观摩一个小姑娘遭受折磨,还如此兴致勃勃,当做一场表演秀来看?
“我宣布,今天的死亡决斗正式开始,应战方是我们的常胜王地狱凯撒亮,而挑战方,则临时改为这位小姐,我想,诸位客人应该不会反对吧。”眼镜司仪不给人以反驳的机会,抢着说道。
光鲜的看客们当然是乐见其成,他们本来就是来找刺激,这会儿只是加深了他们变态的情绪。
“萌希,你,你要想清楚,一旦进入这个铁笼里,不到一方的LP归零,是不会放你出来的。”凯撒脸色铁青地做着最后的劝说。
“我已经做好了觉悟。”孱弱的少女,只是回应他一个一如往常的微笑,而后,毫不犹豫地踏入了战场。
我当然明白,这场决斗意味着什么。只是,如果可以了解你的全部痛苦,如果可以把你从死死纠缠的心魔中拯救出来,即便会被你讨厌,即便赔上我全部的决斗生涯,我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一直以来没有对沉沦于绝望中的你伸出援手,只是想当然以为你是凯撒,是帝王,所以能简单跨越过去……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真是对不起。所以,这一次轮到我,来拯救你了。
决斗,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对吧。
“决斗!”
“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