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喝酒了?”
来到无欲居门口, 莫红绡一眼瞧见白天武坐在窗前自斟自饮,于是带着一丝微责之色快步走了进去。
“我喝酒很奇怪吗?”手中酒杯稍顿,白天武抬起头来用好笑的眼光看她, “男人……不喝酒才奇怪吧?”
“话是没错, 但你就是个例外!”凤目一瞠, 莫红绡也不征求他的意见, 径自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像你这种成天一身白,恨不得纤尘不染的人,平时不是最讨厌那些满嘴酒气, 胡言乱语,甚至吐得浑身肮脏的凡夫俗子?怎么, 现在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了?”
“那是我以前太愚蠢!”白天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生为尘世之人, 谁能免俗?何必故作清高,让自己活得疲惫不堪?”耸了耸肩,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不如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刚想举杯,却被莫红绡一把按住。
“你哪根筋又不对了?又是为了宫主?”见他默认地垂下眼眸,她忍怒地咬牙, “我不是告诉过你……”
“告诉我什么?”白天武一怔,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苦笑道, “我的希望比较大?别逗了, 红绡,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难道没有发觉, 蔺公子真的很适合跟宫主在一起?”
看了看莫红绡写满困惑之色的脸庞,他若有所思地低低一叹:“凭他跟宫主的关系和对仙宫的恩情,很多事,本是可以堂而皇之地插手的,但他没有。只要是宫主是以仙宫首领,而不是以他师妹的身份决定的事,他从来都不当众干涉。”
眸色黯淡地沉默片刻,他涩然续道:“身为无极门的少掌门,他也曾受过万人尊崇,如今却处处谨慎自律,顾全宫主的威信,实在是难得……”
听至此处,莫红绡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让他在这儿借酒浇愁的罪魁祸首竟是那天清秋处置姚枫之时蔺宇涵跟陶晟说的几句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她受不了地抚额□□,“这点分寸但凡有些教养的人都该懂的,根本不说明什么问题的好不好?”
白天武扯唇不答,看来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鼓舞。又气又怜地瞪了他一会儿,莫红绡的神色渐渐变柔,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唉,你这傻人……”
叹声中,她慢慢放开按住酒杯的手,又慢慢站了起来:“你想喝,就喝吧,反正……也不会太久了。”
不待白天武听懂她的意思,她便一甩头决然地走了开去,跨出房门的那一刹,她的眼中再度闪起了冷厉而凄绝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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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清秋和陶晟一左一右推着轮椅,陪着坐于其上的逍遥子从囚禁姚枫的房间里走出来,洪英杰和常建平赶紧迎了上去。
“宫主,怎么样?他说了吗?他知道小姐被关在哪里吗?”常建平急不可耐地连声问道。一旁的洪英杰也急切地等待着答案,但脸上却是一副不敢抱太大希望的表情。
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游移了一圈,清秋苦笑摇头:“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只不过……从我们进去到出来,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仿佛当头挨了一棒,常建平不禁张口结舌地愣在了原地。
“我早知道会是这样!”洪英杰咬牙冷笑,“真不愧是蔺长春的忠实走狗!”
发现面前三人不约而同地神色一僵,尤其是陶晟,看上去简直就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略感尴尬地顿了顿,随即涩声道:“洪某的话是不中听,但……事实确是如此,不是吗?”
见对方三人并无反驳之意,他稍一犹豫,终于说出了心里真正的的想法:“逍遥前辈,冷宫主,小姐在蔺长春手中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既然姓姚的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又不能对他动粗,那就干脆用他当人质,来跟蔺长春交换小姐吧?”
听他这样说,常建平也是一脸赞同之色,但他身为仙宫属下,不敢随便左右宫主的决定,所以只能眨巴着眼睛恳求地望着清秋。
清秋没有立即答话,却把视线移向了逍遥子和陶晟。
逍遥子勉强一扯唇,自嘲地叹道:“我这个做师父的真是无能啊,一生不过收了五个徒儿,三个英年早逝,如今就剩这两个不争气的,我却是一个都管教不了!”
以目光制止了清秋尚未出口的劝解之语,他稳下心绪正色道:“秋儿,这事你拿主意吧。师祖只希望你记住,你现在不仅仅是我的徒孙,是晟儿的师姐,更是飘尘仙宫的一宫之主,众多武林同道都仰仗着你,所以,你做决定时要从大局出发,不要过多地考虑我们,明白吗?”
言及此处,他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陶晟一眼,显然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陶晟又不傻,当然明白师祖的言下之意。咬了咬唇,他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哽咽道:“冷师姐,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管怎样,我都是感激你的。以后,你要做什么……就做吧,不必再顾着我的感受!”
勉强说出这些话,他蓦然转身,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只因他清楚自己若不离开,就再也无法隐藏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冷宫主……”如此情形令洪英杰颇感内疚,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望着陶晟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清秋回头向洪英杰递去了了然的一瞥:“洪副帮主无须介怀,你并没有说错什么,只不过……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而已。”
稍稍冷静了一下,她的眸中渐浮起了沉思之色:“其实,洪副帮主说的办法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以我对蔺长春的了解,他绝对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谁都可以利用,谁都可以牺牲的人,我并不认为,姚枫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会重到足以让他向我们妥协。”
“这……”洪英杰闻言不禁一怔。想到蔺长春连自己儿子都下得去手一剑刺在心口上的狠劲,他的心便不由得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他黯然无语之时,常建平已是沉不住气地叫出声来:“宫主,那……那怎么办?小姐她就没救了吗……”
“小常,别急!”微微一笑,清秋不疾不徐地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吗?”
“宫主,您的意思是……”看着她似乎已有所计较的表情,常建平与洪英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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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姐,你真的觉得……是我不对?”
傍晚,在畅心园门口徘徊许久的小翠终于等来了依约而至的好姐妹海棠,于是一脸迷惘地拉着她诉说起心事来。
因为激动,也因为羞涩,她的话说得多少有些颠三倒四,幸亏海棠与她相处多年,了解她几乎就像了解自己一样,所以虽然费了些脑汁,最后毕竟还是听懂了。
“当然是你不对了!”“噗嗤”一笑,她像看着个不可理喻的孩子般冲小翠连连摇头,“第一,陶公子未婚,你也未嫁,他要喜欢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叫不老实?第二,蔺公子不过是给了他的师弟一些鼓励,除此之外,他是把你绑上花轿送给他师弟了?还是强按着你的头和他师弟拜堂了?你怎么能说他是背着你把你硬塞出去呢?”
看看小翠听得一愣一愣的样子,她眼珠一转,又叹了口气道:“依我看,你不只是不对,而且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听说,你被姚枫打晕的时候,陶公子很英勇地护着你呢。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是他师父,手上又连件兵器都没有,换成别人,肯定是先避了再说,可他竟然就那么赤手空拳地冲上去了……唉,想想你先前是怎么对人家的,我都替他觉得不值!”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真是很坏很过分似的?”小翠困惑而窘迫地挠了挠头,“可是,你说他们都对,那我……我喜欢蔺公子难道就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