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空气始终透着寒气, 六月天似孩子的脸,下午的天气很不好,感觉乌云压顶, 墨色的云朵在天空中快速的飘动翻滚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不其然, 他们收队回来的路上, 突然一声惊雷, 哗啦哗啦的瓢泼就倾盆而下,这雨不像五六月的春雨,倒像是夏天的暴雨, 来的迅速凌厉,众人迅速成为落汤鸡。不过除了乔伊, 队伍就她一位女性, 自然比较受照顾, 不知是谁拿出的伞,自然就落到她的手里, 虽然仍是时不时有雨进来三种,但比起伞外衣衫尽湿的各位男士已经是好太多了。
山路崎岖,这时候更是泥泞,又不能走快,任大雨瓢泼也只能是小心慢行。韩锡阳一直在她左右照顾, 比起来的时候更是用心, 好几次险些滑倒, 都是靠他一臂搀扶, 才堪堪躲过。
回到家里, 老乡热情,早就备好了姜汤给他们。热腾腾的姜汤送到他们面前, 乔伊感激的连连说谢谢。
“这算什么,这里条件不好,路难走的很,你们能来,我们不知多感谢呢。”他又转身对韩锡阳说,“还有韩先生,哪一年都给我们帮助,我们更是感激,住的长了,我也知道,韩先生不喜欢吃姜,不过,这玩意儿驱寒最有效!”
乔伊正捧着姜汤喝得痛快,听到这,看看韩锡阳,他面前的碗是真真没动过。她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不会和小孩儿似的不喜欢什么就真的不喝了吧,淋雨后喝碗姜汤是最好的方法,姜可是老祖宗都推荐的好东西呢。
他察觉了乔伊的目光,反倒开口,“这可是好东西,我深明大义,这两碗你都喝了吧。”他笑着把他那碗推到了乔伊面前。
还为自己找借口,只是这借口太蹩脚了吧,“那我也喝不了两碗呀,你不喝,肯定会感冒的。”
他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我今天起的太早,你慢慢喝,我去补眠。”说完施施然走了。
“唉,韩锡阳。”乔伊叫他,他只是挥了挥手,就转身进了房间。
乔伊有些尴尬的看了眼身旁的老乡,那老乡笑笑,挥挥手,“唉,韩先生平常随意,住在这里跟我们同吃同喝,没什么讲究的,就是对这姜,我平日就看着他吃饭的时候,饭菜里的姜都避得远远的。”
老乡都不甚在意,她又何苦自作多情?只是想,“这人,下午那么大的雨,他不喝由着自己的性子,肯定会感冒的!”
“小宋大夫,小宋大夫。”一阵敲门声,起身开门,一脸焦急的老乡,“韩先生烧得厉害。”
让他不喝姜水,看吧,等乔伊过去看了,额头烫得吓人,半夜里正好是温度最高的时候,他的脸色潮红,明显很不舒服的样子。
急忙找来冷水,浸湿了毛巾给他冷敷。她一直觉得发热最好的治疗办法是物理降温,从自己那里翻出酒精,让老乡一直帮他擦着身体,如此辗转,到了下半夜,温度果然下降了不少。
老乡早上还要去农田劳作,乔伊趁此让他回去休息,只余下自己看着他。
“韩锡阳,韩锡阳,你醒醒。”叫醒睡得并不踏实的他。
他迷糊的睁开了眼,乔伊把碗递给了他,“喝了,感冒药。”
这时的他不十分清醒,由着乔伊的动作,凑到碗边,刚喝一口,就立马睁开眼睛,“什么?这是什么感冒药,分明是姜水。”他的眼睛突然就全睁开了,连忙后撤,离那碗远远的。
她一脸无辜,“对呀,你可别找借口了,老乡亲自熬的,你这样可把他们吓坏了。半夜三更的,没什么药,只能是这个了。”
“我哪样?”
看他一副要糊弄过去的样子,乔伊就厉声说,“你别糊弄我,快喝!不喜欢也没用,这里又不是家里,哪来的任性脾气。”接着就把碗举到他面前,准备强行灌进,半推半就,他还是把姜水喝了,眉头却皱的老高。
“这就对了。”
“我从来不吃姜,你害苦我了。”他瘪着嘴巴说,屋里的灯光昏暗,不甚明朗,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却十分可爱。
“这也没办法,谁让你自己不争气,感冒发烧的呢。诺。”乔伊递给他一粒话梅果脯。
他微微愣了下,接着笑容撒开,高兴的接了过来,“唉,我真是冤枉呀,好心把伞给了某人,淋雨发烧了,却被说成‘不争气’。”
“那伞是你的?”她惊异,只是从旁人手中递来,她确实不知是他的。
他不无得意地说,“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本来乔伊是有些愧疚的,可是看他的样子,觉得实在可笑,不打无准备之仗?不还是淋成落汤鸡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折腾了半宿,乔伊也有些倦了。
“宋乔伊,你等一下。”
“恩?还有什么事情?”她转身,发现他已经走下床来,正冲着她。
“你刚才说,‘可把他们急坏了’,我想知道••••••”他低下头,看不见面容,“那你呢?”
“我是专业的,当然比他们镇静。”乔伊口气亦是专业,一丝不苟,就像是对待病人那样。
只听他轻笑了一声,走下床来,走到她身边,他的气息靠近,带了姜汤那温柔的辣味,“宋乔伊,顾荀西任你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你心里还是惦记他的吗?我说过,你是不是希望出现在这里的是他?”
乔伊退后一步,“我也说过,不可能。”
“哼,看来,你是个挺清醒的人,在顾荀西身边你还能如此清醒?不过,你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期盼?”他不再前进,只是低下了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看不清晰,但是声音却字字珠玑,他说到顾荀西,是真的让乔伊有些叹息,她恍然的答道,“没办法,谁让他也是个清醒的人。”
“他那不是清醒,是清明,洞察一切的清明,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清明。”音色忽然严厉起来,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你很厉害了,他曾经说过你是他也摸不透的人,你们这算是互相吹捧吗?”
他轻哼的一笑,“当然不是,之前,他只是不知道我的底细而已,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的判断。现在,不是连你都知道我是谁了吗?”
“那你这么了解他是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韩锡阳摇了摇头,“那你呢?你和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从这里如此对话,你就不怕吗?”
乔伊也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我觉得那只是限于你们两个的事情,而且,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极有分寸的人,至于我,我始终觉得是个无所谓的人,你几次出现在我面前无非是想刺激顾荀西,可是,你自己都说了,他现在把我放在这里自生自灭,所以,我认为,我就更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面前的乔伊,灿若星火的眼睛,闪闪亮亮,让人怦然心动,如果一开始接近她真是另有所图,那么现在,韩锡阳觉得自己是真的想把她收入囊中。
他又靠近了一步,弯下那好看的脖颈,正要触上她的唇时,只听见,“韩锡阳,我可以告诉你,我和顾荀西在一起,到现在我都是无怨无悔,我们之间的问题全部是外力造成,我希望他能放下心结,不必痛苦于他父亲的事情,所以,我给他时间,我给他冷静思考的时间。”
停下动作,他微微后仰身体,审时度势的看着面前的她,耳边回荡她刚才的话,“无怨无悔”?,理智让他止步,但他又极其不甘心的靠近她的耳边,“你真是比我想象的有意思,一时情不自禁了,对不起。”语气散漫,一副花花公子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