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离去,淮生无比悲痛,许久许久都没有从对父亲的思念中解脱出来,其实啸晨又何尝不是?看似淡漠的他,在晏城留住了好久,每天清晨早早出门,也不会在家里用早餐,一直到十点多钟才会回来。初始,淮生与叶晚都以为他不过是去散步,或者考察一下晏城是否有他中意的项目,后来从景南长眠地的陵园管理者那里才知道,他每天早上都会到景南的幕前,一个人呆上很久。不止一个人看到他曾了泪流满面低低絮语,虽然不知道他跟父亲谈了什么,叶晚和淮生还是含着眼泪笑了。
虽然景南生前与这个儿子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两个人也都端着、对峙着,但好在景南离开之前,他们终究还是互相谅解了。只是,那些温馨的日子,太短太短,短的白发人已经离去,黑发人也不能从悲伤和悔恨中走出来。
“不管怎么说,你们兄弟相认了,这就是爸爸最开心的。以后大家都好好相处,像真正的一家人.......”
“现在不是一家人吗?”啸晨飞快的打断了叶晚的话。
“当然是了......”叶晚愣了一下,不晓得自己哪儿说错了,让他的臭脸又拉了下来。
“那还说什么像一家人?叶晚晚原来你没把我当一家人啊!”啸晨哼了一声,脸拉老长。
“你找茬是吧?”叶晚抱着儿子,抓着小手去拍他:“儿子,你叔叔不听话,替你妈出气,来........”
啸晨笑着抓住梓轩的小手,低声逗他:“梓轩,儿子哪儿能打爹呢?以后记住,不能叫叔叔,要叫爸爸!”
对面的淮生黑了脸,拍了拍桌子:“你们够了啊!当着我的面还打情骂俏,欺负我儿子,有完没完了?无视我的存在.......”
“是谁的儿子还不一定呢!是吧,小儿子儿!”啸晨笑着从叶晚手中抢过梓轩,抓住腋下,举得高高的,轻轻晃动,梓轩咯咯的笑,无比开心的样子。
“瞧吧!我儿子对我笑呢!虽然陆淮生你挂着一个爹的头衔,可是和我儿子心不齐,儿子跟我是最亲的,对吧,宝贝儿?”啸晨又笑着亲了几口,举了几下,梓轩又在头顶咯咯笑个不停。
腹黑的陆淮生,无声冷笑,也不反驳,反倒轻轻晃动着双腿,弹动手指,自得的吹起了口哨。
“儿子你瞧,姓陆那人都没话说了,他也知道你是我亲生的......嗷......不.......噗........救命......”
一桌人狂笑个不停,啸晨简直想扔了手中的地雷,可是他不敢啊,他真一把扔了,叶晚会杀了他的.......
叶晚忙接过儿子,抱着往卫生间跑去,旋即,传来了叶晚的口哨声。啸晨这才知道,这是要他的宝贝干儿子撒尿的暗号。
云峥笑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拍着啸晨的肩膀安慰说:“凌少,别恼!你可是沾光了,这是真正的童子尿啊,包治百病,尤其治肾虚......唔唔.......”
啸晨抹了一把脸,飞快的将湿漉漉的手捂在他嘴上,笑着说:“赵总,有福同享,你也尝尝......哈哈......味道不错吧?”
一桌子人都要笑疯了,气氛突然变得热烈起来。这也是景南离开之后,大家第一次真正的笑。
可是叶晚回到桌上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兄弟三个,忽然又面色黯淡,眼眶泛红。她知道,笑过之后,他们又想起了那个怀念的老人.......
“如果陆伯伯在天堂看到你们兄弟俩如今如此和睦如此齐心,一定会笑的比我们更开心!”云峥伸出手,握住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轻声说:“为了他,你们更要笑,不用顾忌这是几七,因为你们的快乐,才是伯父最愿意看到的。大家一起努力,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女人,更为了自己的孩子,加油吧!”
淮生重重点头,叶晚也红着眼眶笑,啸晨却幽幽的反问:“站着说话不腰疼,爷的女人呢?爷的儿子呢?”
众人噗的笑了,叶晚笑着说:“她还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等待,有缘终会遇到,不是太晚,是时间没有到刚刚好。”
啸晨也笑,轻声说:“要是遇不到,我就跟你过一辈子得了……”
淮生再度黑了脸。
“都睡了吗?”赵夫人走进卧室,压低声音问了一声,看到佳慧点点头,才脱掉鞋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月嫂和工人都在各自忙碌着,赵夫人先走到孙子小床前看了看,又跑到孙女小床前看了看,不知不觉,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隙了。
“做孩子多好!无忧无虑的......瞧这小脸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真是可爱死了........”工人也笑着低声打趣。
赵夫人一下拉了脸,低声提醒:“不许说那个字,可爱就可爱了,不许提后面那个字,忌讳!”
工人吓了一跳,尴尬的吐吐舌头,忙应了:“是是,夫人就是心细!”
工人吓得躲到一侧,不敢再吭声,佳慧笑着摆摆手,示意她没事,安心!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佳慧生了孩子出了院,还是回了她自己的房子,云峥虽然日夜守护在身边,可赵夫人还是不放心,天天的跟过来,要么呆上一整天,要么一天跑三趟,牌不打了、美容不做了、赵家不管了、钱也不想赚了,心思全被两个可爱的小宝贝拴的牢牢的。谁要说,这么远的路,不要天天跑了,马上跟谁急!谁要是说一声孩子爱哭闹或者其他的,马上就翻脸!总之,谁要敢说她孙子孙女一句不是,哪怕是不经意的,她也一准跟人没完没了。
云峥私下曾经笑言,如今这两个宝贝儿,就是老太太的全部,谁要是跟她抢孙子孙女,就是要她的命!
“佳慧呀,你看,我这都老胳膊老腿的了,天天的这么跑,都跑细了.......”赵夫人看过了孙子孙女,坐在床沿,跟还月子里的佳慧低声埋怨。
佳慧转头看了一眼那一双象腿,点点头,认真的说:“还真细了.....您现在也就是一百四五十斤了吧?才比我重四十多斤,不行,太瘦了!”
“可不是.......”
工人偷偷掩着嘴笑起来,赵夫人没留心,又低声劝说:“搬到老宅去吧,那儿工人多,房子大,您们娘仨住的舒服,我也不用来回跑,对孩子对大人都好!”
佳慧垂眸,只笑不语。
未婚生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极限,难道还要她喂养完了孩子,灰溜溜的卷铺盖走人?
“妈,您想看孩子,随时都可以来。”
“妈的意思是......”赵夫人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和云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吧?咱们都别赌气了,也别僵着了,为了孩子,都退让一步,你们......结婚吧!”
佳慧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夫人渐渐接受了自己她知道,她已经开始松口了她也知道,但是主动要求她和云峥结婚,还是第一次!
“妈......”佳慧轻轻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好了。什么是幸福啊?和关心自己的人在乎自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一个心思都不在家里的男人,我还念着想着在乎着,有什么意思呢?从前我太孤独,没个寄托,如今我有了孙子,那个男人我也不在乎了。佳慧,你和云峥结婚,我和那个男人离婚!走一个人,来三个人,妈赚了!从现在起,咱们娘几个一条心,好好侍候孩子,过的开开心心的,嫉妒死他们,后悔死那个男人!”
佳慧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妈,有我在,我绝不会允许那个女人再欺负您,她找一次茬,我抽她一次!您不用出声,更不用出手,什么都甭管,有我何佳慧在,我就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负在乎我的人!”
“佳慧......”赵夫人蓦然红了眼眶,伸出手,一边抱住她的肩膀,哽咽失声:“好孩子......是妈妈瞎了眼,糊涂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儿子闺女都没给我出过一口气,却是我一直没看上的儿媳妇,为我挡了刀出了气。谢谢......谢谢你.......”
佳慧也笑着落下泪来,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了婆婆。
“妈,要我嫁过去搬过去,有个条件哦!”佳慧松开她,擦去眼泪,笑着打趣。
“你说,只要你开口,妈全都同意!”
“我要和小姑子一起办婚礼,我嫁给云峥,她嫁给这些年一直在等她的那个男人!”
赵夫人惊了一下,吐口而出:“不......”
“那我也不嫁不搬了!”佳慧回答的更加坚决,反问:“妈,那个人这么多年都在等待妹妹,这样的情意,这样的真心,您还能在世上,再为她找到第二个吗?您希望,她和他,明明相爱,却最终孤独终老吗?您自己说,那样虽然清贫却品质高尚男人和爸爸这种......哪一个,值得托付?您说您想通了,您真的想通了吗?”
赵夫人低垂眼眸,沉默半晌,轻声说:“佳慧,你容妈妈想一想,好不好?”
佳慧点点头,微笑着说:“好!妈,我相信,您一定会擦亮眼睛,看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