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们,我们要替小姐接生吗?”
“恩,快去吧!”
尔桃呆呆地点了点头,人却僵着一动不动,绮云催促道:“快呀!”尔桃这才转身在邢诗逸的呻吟中疯似地跑出去。
充满恐惧、不安、惊讶、茫然、无措、紧张……等等复杂心情的一天终于过去了。晚间,邢诗逸已经被裹得严严实实地躺在床上,带着疲惫微笑看着傍边同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可爱的婴孩。
绮云和尔桃精疲力竭地坐在一边,嘴角也都泛着笑意,尔桃道:“我去给小姐做些东西吃!”
绮云也站了起来,道:“我来帮你!”
尔桃道:“您是主子,更是恩人,这两日您已经为我们做得太多了!这些活儿就让我这个下人做吧!”
邢诗逸也道:“绮云,你留下来陪陪我!”
尔桃出去后,绮云坐到了邢诗逸的床边,虽然身体已经无力,全身酸痛,但看着婴孩熟睡的小脸,一切疲惫似乎都被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填满了,不禁露出甜丝丝的笑容。
邢诗逸伸出手,紧紧地握着绮云的手,道:“你的恩德,我们母子俩无以回报!”
绮云握紧她的手,道:“诗逸,你我相处快半年了,你还对我这么客气!”
“绮云,过去在大珣我对你有诸多误会,真是抱歉!”
“那时我们都想成为太子妃,自然不会以诚相待!”绮云微微一笑。
邢诗逸脸一红,低声问:“你真的也喜欢皇上吗?”
绮云的笑意更深,道:“诗逸,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你愿意都告诉我?”
邢诗逸是绮云在棋颜姑姑之后再次愿意对其真心袒露的人,绮云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止是经历,还有感情,包括过去爱慕的欧耀铭,包括现在迷恋的权文。
绮云心里的事太多,她太需要一个真心的朋友,对她诉说心事,此刻她觉得邢诗逸就是自己真心的朋友。她选择相信她,她也选择相信她!
邢诗逸听完后,并没有惊异,淡淡笑道:“我也和棋颜一样,觉得你必有后福!你看,你不是离术江国王越来越近了嘛!”
绮云为她的安慰和知心而感激,道:“诗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也会让人打听皇上的消息,让你们一家团圆!大珣后宫佳丽三千,唯有你对皇上才是真心真意,也唯有你,才是皇上的挚爱!”
邢诗逸眼中泛着泪光,道:“谢谢你!自从邢家出事后,我便没有了亲人,所有的邢家人都视我为仇敌了!为了保护皇上,我大义灭亲,向皇上和太后说出了邢家要谋反的计划!我知道菩萨是要惩罚我的!但是惩罚我就够了,不要加诸到皇上身上才好!”
绮云心中骇然,原来邢家真的如当年谣传的那样要谋反!她不禁对眼前的女子更加同情和钦佩,道:“一面是双亲,一面是丈夫,那时你该多为难,多矛盾!诗逸,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他是皇上,也是你的丈夫!而且事后皇上对邢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邢诗逸的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我知道我对不起
邢家,我心里也很痛很痛!但求老天爷把一切罪过放在我身上!”她的心事无人能诉,压在心中积郁成死结。她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遇到这样一个人,能对其倾诉,毫无保留地倾诉。
“诗逸,你不要自责!若说惩罚和罪过,我看老天爷罚我还来不及呢!我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古贺氏,大珣的朱氏,大珣先帝,棋颜姑姑,还有巧蕾,都是因我而死!”
“对了,刚才听你说你误杀巧蕾,就是那个许嫔,我就想起来了!当时在冷宫的罗雀轩里死了一个宫女的事我也知道,因为一个宫女死了,一个嫔妃重伤,都闹到我这里来了。”
“重伤?巧蕾没有死?”
邢诗逸点点头,道:“许嫔没有死,但是她指认是你,也就是当初的宛云杀了棋颜宫女,还欲杀她未遂!不过你失踪后,消息全无,一直没有追查到蛛丝马迹,皇宫里头,死个宫女不足为奇,许嫔也已失宠,所以刑部也未再加以重视,那件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我罪孽深重!”绮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邢诗逸握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两个绝色的女子,外人看到的只是她们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和因其而有的富贵荣华、世人倾慕,然而谁又知道她们内心无以加复的痛苦?
此刻,在孤岛上,在陋室中,她们彼此紧握着手,互相传递着力量,互相为对方祝福。
两天后,伊克比亲自率领皇家船只来到离岛,将三人从离岛接到了湘城皇宫。关于邢诗逸的身份,绮云暂时向所有人隐瞒了下来,只是告诉权文,邢诗逸是她在大珣宫中共事过的宫女,岁数到后出宫嫁人,但因家中遭遇祸事而落难,逃至涴汾城两人巧遇。
权文下了朝便径直来到玉兰堂,绮云忙亲自奉上备好的热茶,权文坐在铺着鹅绒毯的短榻上,喝了口热茶,道:“外面的雪下得真大!还是你这里暖和!”
绮云着深红色紧身夹袄,领口袖口都滚着白狐软毛,立在短榻边,笑道:“听说这个时候去暖沁阁赏雪中艳梅最佳。”
“那我们现在就去!”
绮云笑道:“我随口一说罢了,哪天哪个时候不能去呀!陛下才下了朝,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也是,何况屋内就有胜比艳梅的佳人,何需去暖沁阁呢!”权文瞅着她笑道,绮云霎时红了脸,瞥了瞥四周的宫人道:“那么多人在,陛下不要胡说!”
“那么多人在,我说的佳人可未必就是你啊!”权文笑道。
绮云的脸更红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权文笑道:“佳人双颊初染红,自比寒梅艳三分!”
绮云羞红着脸边转身边嗔道:“陛下会胡诌歪诗了!”
权文毫不顾忌地起身走到她身边,眼神热辣辣地盯着她,低声问:“今晚我可以来吗?”
“陛下!”绮云羞涩无比,低下头,不去看他。
“现在邢诗逸已不住在玉兰堂,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嘛!”权文贴近她。原本邢诗逸同绮云一起住在玉兰堂,权文出入玉兰堂频繁,深觉不便,就让邢诗逸住在玉兰堂旁边的漪然阁,与玉兰堂一径之隔
,又各自有私密性,邢诗逸也欣然接受。
“陛下,现在宫里宫外都谣言纷纷,我知道已有大臣都上疏,说您冷淡王后。陛下是不是该顾忌一下王后的颜面呢,陛下已经一连五日都宿在玉兰堂了。”
“你是害怕流言蜚语了?”权文蹙起浓黑而英挺的双眉。
“我决定回湘城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将面临的是什么,我若是在乎那些闲言碎语,我便不会来!绮云是担心陛下,陛下因为我而冷淡王后不是明智之举,若引起朝廷不满,引起渣哲氏不满就不好了!”
“难道我去金阳殿你便开心了?”
“陛下晓得我的心,我也晓得陛下的心,这就够了!陛下面上决不能和王后撕破脸!”自从绮云这次回到皇宫后,皇宫里的流言就不曾断过。她过去从皇宫出嫁,如今以郡王遗孀的身份回到皇宫无可厚非,国王除了王后有其他情人也是常有之事,但是宫里人人都知道国王几乎把玉兰堂当成王后的金阳殿,终日流连忘返。
国王之前有情人,也只是时而召一个入宫一两个时辰便送出宫,难得有人可在朝日宫陪国王宿一晚的,而且国王隔一阵子总会去金阳殿过夜,尽力保持着帝后关系,不像现在这般几乎日日留宿玉兰堂,而王后的金阳殿仿佛成了被国王遗忘的角落了。
无论是朝廷还是内宫,都开始怕这个年轻的国王会废后,虽然皇室古制言,王后犯重罪可以废除,但术江自建国以来,未有前科,众人都怕这个热烈性情的年轻国王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绮云和他们一样,也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权文会一时冲动,做出叛经离道的决定,使得朝野和宫闱混乱动荡,使得国王陷入危境。
权文捧起绮云的脸,逼迫她对着他那双清澈含情的双瞳,坚定地说道:“现在的这些对我来说,远远不够!我不能让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一辈子!”
权文这么一说,绮云心里更是担忧不已,急道:“陛下!绮云什么都不要,只要陛下心里有我就行!我其他什么都不要!”
“你放心,我又不是孩子,我自有分寸!”权文看着她蠢蠢欲动的小嘴,俯下头用嘴唇堵住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语,用汹涌热烈的缠绵淹没了她的万般心事。
数日后,权文不顾群臣反对带着绮云一人去了彩蝶泉,绮云看着权文紧蹙的眉头和阴翳的脸色,不敢拒绝,也不敢相问,在他烦忧苦恼的时候,她不能再成为让他烦恼的一份子了!
权文之前示意心腹之一苏幕吉上疏改皇室古制,使术江国王能拥有特殊权利,能娶两个妻子。在几年前群臣担心权文因风流不羁的私生活而不肯大婚时曾经联合上疏过,要改古制,让术江国王能一夫多妻,但当时被权文一口否决。
权文思忖过去群臣提过的议题再题应该能顺利实施,没想到权文将苏幕吉的折子拿给大臣们议时,大臣们纷纷反对,说如今不同往日,国王已经大婚,拥有了一个王后,不宜也不需要再改古制。
权文大怒,只好用最后的对策道:“王后一直没有为朕诞下过一男半女,那按照皇室古制,皇后无子算失德之一,能因其失德而废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