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款款走到隆嘉帝身边,道:“臣妾方才在外面听到太医说给云妃把平安脉时发现云妃怀孕了?”
隆嘉帝盯着她,怒问:“你来做什么?”
惠妃一点都不惧怕他,含着温柔,道:“臣妾亲自炖了雪梨燕窝,想着皇上现在必定在养心殿忙碌政事,臣妾担心皇上为了国事疏忽了龙体。”隆嘉帝和之前的乐康是属于两种性格的人,但是在惠妃眼里他们都是男人,只要是男人,永远都不会抗拒温柔二字!
果然,隆嘉帝看了看打扮得素净,举手投足间恭顺的惠妃,又看了一眼金钏在门口端着瓷盅,缓下口气,道:“朕不该对你发脾气。”
“为皇上排忧解难本就是臣妾的本分。”惠妃挥手遣走了所有宫人,小手软软轻轻地搭在隆嘉帝的手臂上,低声说:“臣妾晓得云妃是喝‘不留汤药’的,忽然怀孕,真是蹊跷。”
隆嘉帝脸色苍白,道:“朕一次次宽容她,她竟然这么不知羞耻!”
惠妃并不知道绮云的真实身份,只道她是那个冷宫出来的宫女宛云,便道:“毕竟是冷宫里出来的卑微贱女,哪里讲什么德行!皇上犯不着为了这种贱女动气。”
“朕一定要查出是谁的孽种,她竟然敢yin乱后宫!之前出了瑞贵人的事,她竟然不引以为鉴,还铤而走险!”隆嘉帝怒道:“现在就让那个贱人过来,朕要亲自问她!朕要让她和那个与她私通的男人的下场比瑞贵人更惨!”
惠妃乖巧而默然地坐在一边,看到绝色的云妃进来时,心里紧张且兴奋,好像等着一场要开唱的好戏。
绮云还未来得及跪下,隆嘉帝就冲到她面前,一把拎起她胸口的衣服,绮云和一边的惠妃都吓了一跳,绮云惊异地看着他,“皇上!”
“说,这一次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隆嘉帝看到绮云,更加震怒。
绮云并不知道自己原来怀孕了,不禁一怔,隆嘉帝盯着绮云,道:“你从术江带回孽种还不够吗?”
“臣妾不是喝了汤药了吗?怎么会怀孕?”绮云瞪大了眼睛。
“你还敢反问朕?说!这次是谁的孽种?”隆嘉帝逼视着她,不敢相信此刻她的眼神还那么无辜,那么无邪,那么充满魅力。
绮云并不避开他怒火燃烧的眼睛,脱口而出:“臣妾若是怀孕,只能是皇上的孩子!”
隆嘉帝用力一把甩开她,绮云摔倒在地,下意识地护住腹部,她没想到隆嘉帝偶尔临幸她,且每次都喝“不留汤药”,居然还会怀孕,怪不得最近自己觉得异常疲惫虚弱,月事也二月没有来,本以为只是劳累所致,原来是因为怀孕了。
这个小生命是那么顽强,那么渴望来到世间,失去过两个孩子的她,心里大动,尽管孩子的父亲是隆嘉帝,但也是她的骨肉。
“你每次都喝药,怎么可能是朕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御林军?太医院?太荒唐了!”隆嘉帝涨红了脸,气极万分。
“皇上,您怎么能怀疑您的骨血呢?臣妾进宫后,只可能怀上您的骨肉!”绮云看着他,恳切地说道。
隆嘉帝微微一愣,坐在一边的惠妃起身,
说:“云妃,你yin乱后宫,还敢强词夺理?你的嘴比瑞贵人要硬多了嘛!”
绮云才发现惠妃也在这里,她不看惠妃,对隆嘉帝道:“皇上,那汤药或许也有失效的时候,或许这个孩子太想来到这个世界了!皇上,他是您的骨肉!臣妾对天起誓,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
隆嘉帝与绮云四目相对,绮云含着泪光的大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和期盼,隆嘉帝不禁上前扶起绮云,看着她恳切的眼神,问:“真的是朕的?”
绮云用力地点点头,只听惠妃如铃悦耳的声音传来:“云妃,你不要在这里魅惑皇上!皇上,您可以宣太医来,问个清楚,那汤药是否会失效?后宫之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汤药失效的事!皇上,云妃是在撒谎啊!皇上,您切莫信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隆嘉帝不耐地看了一眼惠妃。
惠妃咬了咬牙,鼓足勇气继续说:“皇上,云妃是在术江国待过的!自有一套媚术,皇上不要被她迷惑了!皇上不能不信太医院的太医而信这个术江回来的贱女啊!”
隆嘉帝的脑海里闪出绮云回来的第一夜,原是一场期待,却被污了身心,他看着绮云,一阵厌恶忽地从心里升起,她岂是从术江回来的,她本就是粗野的术江人!流着那放浪的血液!
一次又一次,她一次又一次侮辱他!不敢相信这是他从前爱的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才女!她体内流着肮脏而粗鲁的术江人的血液,本质无法改变!
隆嘉帝再一次甩开绮云,绮云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襟,祈求他:“皇上,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隆嘉帝厌弃她的肮脏,只要打开那一夜的记忆,那一夜的污秽就会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久久挥之不去,他一脚踢开绮云,又一脚踢在她的腹部,道:“滚开!你这个肮脏的女人!别以为朕会信你!朕不会再让你侮辱一次!”
绮云的腹部一阵阵地生疼,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这是她身上的骨肉,她要为这个无辜的生命争取那渺茫的希望:“皇上,求求你!不要让他离开!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无辜的!皇上,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开恩留下这个孩子吧!”
“是谁的孩子?你那么要留下它?是谁的?是谁的?是谁的?”隆嘉帝愤恨地问道,看着绮云苦苦求饶的样子,心里更加怒火中烧,又往她护着的腹部踢了一脚。
“皇上,云妃大逆不道,淫乱后宫,理应当斩!”惠妃道。
绮云悲愤的泪水和疼痛的汗水流满白皙的脸庞,依旧喃喃地道:“求求你,求求你!”
隆嘉帝沉吟片刻,冷冷地看着绮云,冷冷地声音似能穿透宫墙:“你那么放浪,那么忍不住寂寞,朕就成全你!听说你善琴,朕就把你送往边关,贬为乐妓入营劳军!”
绮云听闻,顿觉天昏地暗,瞥见惠妃嘴角的冷笑,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失去了知觉。
绮云知道她被关在罗雀轩里的一间小屋子里,外面暮雨潇潇,秋风瑟瑟,黑夜慢慢降临,无边无际,四周死一样得寂静!她想起多年前她也在冷宫处这样的小屋子里待过,只是那
时是被救,而今日是被囚。
屋子里空无一物,许是怕她自裁,也可能是因为她明日一早就会被送出宫去的缘故。绮云摸着空洞而疼痛的腹部,她失去了她又一个孩子,她的孩子被孩子的父亲生生地、亲手杀死了!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绮云心里一凛,谁会深夜来此?难道惠妃还不放心,来要她的命?
也罢,也罢,死了解脱了,总比去边关成为劳军乐妓好!隆嘉帝为了自己的颜面,给她乐妓之名,她却知道去了军营,她便会沦为军妓!这是隆嘉帝对她彻彻底底的惩罚!
黑暗的室内出现了一点小小烛火,绮云不禁闭上了眼,紧紧地摸索着身上的木棉花纹玉佩。只听见一个细小的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在外面等着!”
绮云睁开眼,看见娇小的静贞皇后一身黑衣黑裙出现在她面前。
“是你?”绮云疑惑地看她。
静贞皇后席地而坐,与她面对面,把小烛台放在旁边,“是我!”
“皇后来此,所为何事?”
静贞皇后看着眼前这个绝色夺目的女子,道:“本宫不绕弯子!你只要助我除掉惠妃,本宫就把你救出来,保你依旧做云妃!与我一同协理六宫!”
绮云凄冷一笑,道:“皇后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不想留在后宫了!”
“难道你想去边关做乐妓?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你若去了那里,便是万劫不复!那是军营,不是皇宫,军营的乐妓不是你想的那样!”静贞皇后瞪着眼睛,惊异道。
绮云冷冷一笑,她何以不明白呢!她早已想好在去边关的途中一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无论在这宫里还是去军营,都是生不如死,都是一样的!”
静贞皇后楞了楞,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他彻底绝望了!我能明白你!”
绮云摇摇头,道:“你贵为一国之后,你无法明白。”
静贞皇后的小脸在烛火映衬下,依旧显得苍白,她握着裙裾的手微微颤抖着,似在极力保持平静,道:“我明白,我太明白了!他不会允许‘不洁’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的。”
绮云一震,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不洁?你,惠妃,还有我,后宫三个地位最高的女人,都不曾有所出,难道皆是‘不洁’?惠妃是先帝遗妃,我自不用说了,我和惠妃是‘不洁‘的,可是你——,难道你?”
静贞皇后的嘴角微微抽搐,淡淡道:“是!我也是‘不洁’的!”静贞皇后想起往事,巨大的痛楚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着她不放。
英姿勃发的邢家少年,静贞皇后永远都忘不了!那是竹马绕青梅的时光,她的本家与邢家是世交。
她从小身形瘦小,姿容平平,他却从未嫌弃过她,一直都对她那么好,一颗心竟全然放在了她的身上!他甚至说过等她到了年纪,他要亲自来提亲的!
后来她的大将军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后,邢家本欲接她走,但是颐宣帝先一步把她接入宫中,封为静贞公主。固然有此殊荣,她却若有所失,因为她不再能轻易见到她已经情根深种的邢家少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