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刚才与他的争执,再开口都变得没底气,声音略小地问:“他为什么要让我入梦到他身上去?”结果古羲直接给我留了个背影,丢下一句:“问他去。”
我怔然追在他身后几步,直到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给关上才顿然回神,懊恼自己的思路怎么又不知不觉跟着他在转了?等到我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才理出一丝头绪:因为这个人说出来的话通常时候都无可反驳。
没有忘记今天还要去俱乐部盖印鉴一事,在梦过何知许的经历以及知道那部长的凶狠后,我对此趟行程越感发毛,心里打算晚些林东要来电话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古羲出来时神色已经恢复成面瘫那种了,目不斜视从我身旁走过时还略带了风。他的行李箱就搁在卧室门口,我坐在客厅都能看到他在里头翻找衣服。一会不见了身影却有件白色睡袍被扔了出来,我嘴角抽了抽,他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心头浮起一阵阴霾,有些事总被岔过去没时间与他谈。
古羲从卧室再走出来时已经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他穿衣的格调倒是没怎么变。暗黑中带着张扬,黑色的衬衫打底本还觉得挺低调,但看到他身背处的图案时就与低调无关了。一头张开巨盆大口的豹子,锐利的眼神就像是随时都要扑上来咬一口。
他走过来随手将一个东西搁在了桌上就低头拨电话,我的目光立即就被那物给吸引了。不是别的,正是昨天他在长生俱乐部里拿出来的那只黑金蟾。
等他打完电话后我忍不住问:“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他低眸扫了一眼,“当然是只古董了,有那么几百年历史了吧。”
几百年历史?这在他古羲那边还能算是古董吗?他那藏室里动辄都是上千年,拿到市场上也都是有价无市,甚至可以作为国家文物的东西。
“应该不单是古董这么简单吧。”话说得模棱两可,但语气却很确定。只见他把那黑金蟾拿在手上盘玩着,脸上神色讳莫如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时突听他道:“它还是一种法器。”
我怔愣了下,法器?这名称不是多用在道家吗?
古羲并没给我解释法器的用处,只道:“那家长生俱乐部的法人叫郑长生,在y市黑白两道通吃,林东来y市上任前就先和他打过交道一段时间了。林东属于后进他们俱乐部的,对内里事务知道的不会太详细。俱乐部内真正说话的应该就是你梦中那个雨田青光,青木子是他妹妹,看到他们你必须得当心。”
我听着不对,怎么他像是在跟我交代事件一样?立即把想法说出来:“如果林东打电话来我也并不打算再去那俱乐部,想找个借口推了。”
古羲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冷不丁地问:“连他也不管了吗?”
自然明白他在指何知许,我摇了摇头道:“在入过他的梦后,我自认没那个能力能救得出他。你们之间有合作同盟,该出手救的人是你吧。”
却见他耸耸肩说:“与我何干?既然你不打算去就算了,反正他也快成活死人了。”
我心中一顿,脑中闪过何知许掌心被划开涌出黑血,以及最后我低头看到黑血变成漩涡的场景,悄悄瞥了眼身旁那人,见他点着烟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忍不住小声问:“活死人是怎么回事?”
讥诮的目光刮在我脸上,让我几乎不敢直视那双眼睛。总算他还是回话了:“他中了日本的一种降术,当黑血替代身体里的血液时他就再无自己思维,成为了下降者的傀儡。”
“我听说过有种邪术叫下降头,是东南亚那一代的。这个降术是吗?”
“差不多吧,就那意思,日本人精于术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想再问,但这时门外有人在敲门,他直接大老爷似的吩咐我:“去拿东西。”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门,还是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穿着一件灰布衫子。她拎了拎手上的东西:“外卖。”我伸手要去接过,可对方让开了道:“还没给钱呢?”
“多少?”
“一千块。”对方报的数目吓了我一跳,古羲点的是什么外卖要这般贵?身上也没钱,只让老太等一下转身回走,却见古羲好似没听到一般坐在那完全没有要拿钱出来的意思,只得去卧室翻找抽屉,可我平日里不太用得着钱,出门也都只要网上扫一下就行,一时间要拿一千块的现金还真为难我了。
等我从卧室出来时不由一愣,那老太居然不问自进了,还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着。
顿时心生不悦,怎么着你一个送外卖的也不该擅自走进别人家里来啊?走上前要开口的一瞬我突然顿住,不对,气氛不对,老太无理进了门古羲怎么会无动于衷如此?
再看还背坐在餐桌前的他,手中拿着那只黑金蟾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就跟老僧入定般好似没看到老太走进来。
倒是那老太先朝我看过来,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现在站在别人的客厅有什么不妥地追问:“找到零钱了吗?”我不动声色地答:“零钱不够,能不能用别的支付方式?”
老太摇头:“我只收现金。要么你去外面取,要么就拿他手上的东西来抵吧。”
我索性往沙发里一坐不操那心了,直接把皮球滚过去:“东西是他的,你得问他。”老太一听还果真走到了桌前问:“这个抵一千块抵吗?”只见古羲眼皮都没抬冷讪了句:“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做事。”
“不好玩,她跟了你后连带着也变精了。”老太的语声一转,刚才苍老的声音立即变成了年轻的,而这声音虽然我只听过一次,但记性还行,能够辨认出来。
颜如意。
假如她不用原声说话的话,我真的猜不出她是谁来,只就是看出了其中门道。因为眼前这副样子与她原来没有半点相像,将她再度上下打量后心里默默添上:除了身高。
颜如意转头来看我:“愿愿,好久不见。”
我没有接话,连礼貌性的微笑都没,只淡淡地回看着她。与她其实并无结怨,也不过是帝都匆匆一面之缘,再动念找她时已经不知何踪,只是当时那酸涩绝望的心情我至今都难忘。
颜如意见我不说话也不生气,只回了头对古羲道:“古少,瞧你把人家弄成了冰美人,当初就不能温和一点吗?”古羲蹙起了眉口中不耐烦地道:“少废话,东西带来了吗?”
颜如意耸耸肩:“带了,搁在门外呢。”目光向我扫来,意思是让我再去拿?门都没有。在看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也不指望古羲能主动去提,她只得干咳了两声后快步走出门很快又回转过来,手上多了一只黑色的皮箱。
“古少,移步吧。”颜如意无奈地说。
这回古羲总算肯移动尊驾了,经过我身边时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先吃。”等两人消失在卧室门后我才反应过来他最后那句是在对我说。
他们这一进去直到等我填饱肚子后都没见人出来,倒是林东在上午九点半的时候打来了电话,我迟疑了一会并没有去接。等过半小时林东又再次来电,这次我斟酌着还是划开了通话键,林东的声音很快在对面响起:“常小姐,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刚才有个活在做手机就设成静音了,抱歉。”
“不要紧,常小姐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派人去接你?”林东在电话中显得很客气。我不知这人深底,一度推却的话都在口边,但刚刚古羲说到何知许中降会成活死人这事却在脑中盘旋不去,话出口已经收不及:“林先生不用安排人来接,晚些我会自己过去的。”
林东假意客气:“这怎么好意思?”
“不要紧的,就只是好像俱乐部进门要邀请卡......”
“这个常小姐不用担心,你到了外边后只要给我打一个电话,自会有人带你进去。”
挂断电话的瞬间,卧室门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颜如意,恢复原貌后素颜的她,比起那年身穿旗袍妆容伏贴的样子,这样的颜如意却反而要看起来年轻一些。只是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灰布衫,显得很不搭配。
她脸上冲我露了个古怪笑容,看得我心头毛毛的。而两秒过后,一道身影从内走出,我的眼睛越睁越大,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机,一分钟之前我还与林东通电话来着,一分钟之后他却站在眼前这是件多诡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