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间无人不畏死,就连天象、神魔这等人物也不能避免,都是有着几许贪生畏死之念。
只是,但凡能达到天象大宗师的超卓人物,无论为人处事如何,性情中定然带着刚硬一面,有着某种坚定不移的大执着。
一旦到了必须选择,自身无可避免之时,他们绝不会有逃避之念,更不会丧失胆气,露出倾颓之态,就是力战而陨,身死魂灭又有何妨。
到了该出手之时,无论是白狄八大万夫长,亦或是左右两路镇北军中,身为统兵大将的两大天象大宗师,都不会因为贪生,而有着半分的迟疑。
只要是自认这牺牲值得,就绝不会有拖沓之念,反而会坦然沉着应对。
这就是天象大宗师,以己身超凡入圣的绝顶人物,应该具备的宏大气魄。无论是中土人物,乃至于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任何一方的天象大宗师,都有着如此气魄。
“大王,该是吾等出手,踏平这些镇北军的时候了。”几位万夫长的目光,豁然投向虎山、方舟白的战场,目光中流露出一抹炽烈的战意,无不是跃跃欲试。
十几日焦灼不休的战事,已然让白狄王术赤与八大万夫长,胸中凭空多了一些暴躁火气。
尤其,眼见着六万镇北军愈发坚韧,竟能挡住八万铁骑的轮番冲击,就连白狄王第一次对自己,能否顺利打破大汾塞,实现马踏幽州的战略目的,多了一些难得的忐忑不安。
而且,镇北大将军一直没有现身,只用两路偏师,就挡住了八万白狼铁骑十数日。白狄王不知道那位镇北大将军,隐身在幕后到底所为如何,但是愈发沉重的危机感,让他隐约有着如芒在背的感触。
只是当前的时局,已容不得白狄王退却,北狄后方的几大部落虎视眈眈,族地领土又遭逢数百载不遇的大旱。白狄在此时此刻,若是不豁出去抢上一把,白狄的百万族民又该何去何从。
白狄王幽幽长叹:“战机稍瞬即逝啊……”
天象大宗师们虽不吝出手,可在代价如此惨重的前提下,也不能太过频繁的插手战场,牺牲也要是有价值才是。
然而,两军在烽火台一线的战场,已经血拼到了如此地步,不说白狄王轻言退兵,会对白狄人的士气,有着如何严重的打击。就是一直隐于幕后的郭镇北,就不可能让他这般轻易的让回返北狄。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不打破大汾塞,不进入幽州城,就是回返白狄王帐,也不能缓解白狄的灾情。如此还不如坚持一路打下去,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好比这般空手而回,面对白狄的百万子民来的轻松。”
白狄王心思极重,作为北狄有数的大英雄,得到无数北狄人的尊崇,其胸中自有城府,利弊得失自是了然于心。
进,还能有一条生路,退,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介时,哪怕白狄王功参造化,自身屹立亿万众生之上,为不死不灭神魔之尊,也要被大周在事后追究罪咎。
只要一想着,前有大周气势汹汹,后有诸部不怀好意,就是白狄王一身是铁,又能打出几根钉,只能任由着他人拿捏。
隆!隆!隆!
这时,战场上一道沉重的轰鸣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座冰山自方舟白周身浮现,方舟白一拳之力,其冰寒彻骨入心,赫然凝聚成一座百丈的淡紫冰山。极致的冰寒气息,犹如万载寒冰一般,寒气冻结百里冰霜,将百里方圆之地化为一片冰国。
“好,吃吾一爪!”虎山毫不示弱,金翅大鹏神雕展翅高飞,双翅张开的一瞬间,几乎有着千丈一般,豁然与冰山撞在了一起。
这是两位天象大宗师,施展巅峰战力的一击,二者的气机在碰撞间,生生撕裂一方云霞,搅的风云变色。
“不好……快退……”白狄王面色一变,看着淡紫冰山,诧异道:“北极冰魄,这是北极冰魄,北方至高神祇玄武大帝的北极冰魄!”
这一门神魔法门的出现,让白狄王心头一凉,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出手。
若非冥冥之中,有着一丝天心意识警示,只怕白狄王此刻已然抢先一步出手,成为这一战率先动手的神魔。
这一尊北方真武大帝可不是个好脾气的神魔,九天荡魔祖师的名头可是在凤皇界中杀出来的。能与这一尊北方真武沾上些许联系的,本身若非是一个难缠的大麻烦,就是正在变成一个大麻烦。
须知,天下神魔法门有数,这一座凤皇界之中,所谓的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一百零八门神魔之道,每一道法门都堪称是独一无二,无双无对的神通。
而且,一百零八道神魔法门,每一道神魔法门,都是凤皇界根本大法。
只要一有神魔依此证道道果,此神魔就会成为这一神魔法门的源头,断绝一切后来者的证道之机,获得真正的自在逍遥,任是如何天资纵横,都跳不出这一层藩篱。
白狄王虽是修行一门神魔法,炼的一尊神魔法身,但他炼就的神魔法,在地煞中都难以列入前二十。与那一位早已证就道果,神秘莫测的北方至高神祇,二者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千丈金翅大鹏神雕撞在百丈神冰之上,北极冰魄至冰至寒,为北方真武荡魔神通,其神力广大不可思议,哪怕方舟白修行不精,没有北方真武荡魔的万分之一能为,也非虎山这一个寻常的白狄万夫长所能生受。
但见,这一块北极神冰绽放极致冰寒,将金翅大鹏神雕生生冻成冰雕。
若非虎山血脉还有着几分神异之妙,而方舟白的北极神冰练得也不到家。此时的虎山已然被冻碎三魂七魄,肉身体魄通通化为一堆碎冰渣。
见着虎山被冰封,亦不知生死如何,白狄王术赤双目碧绿,泛着一层幽幽杀机,心头最后一点顾及,迅速的土崩瓦解,吼道:“杀,吾要让镇北军的人不得好死,一个都不留!”
长久以来对中土大周的顾及,一直让白狄王不愿意轻易动用高端战力,一力降十会的横扫战场。
就是不考虑眼前,也要考虑一下白狄现在群狼窥伺,不能轻易则损实力。八位万夫长可是死一个少一个,乃是部族的重要基石,容不得白狄王不小心一二。
最重要的,还是白狄部落不似中土大周一般,损失得起一两位天象大宗师,白狄部落是真的伤筋动骨了。
当然,白狄若是真能马踏幽州,便是死上一两个万夫长,白狄王咬咬牙也能忍下。可是现在连大汾塞都没入,就有一位万夫长重伤垂死,损失了一个重要战力的白狄王,焉能再心平气和下去。
北狄人生性暴躁,白狄王虽是北狄有名的英雄人物,也不能避免天生性情的影响。
“吼!!”七位万夫长怒吼一声,一把撕裂上半身衣物,袒露出健壮的胸肌,黝黑的肌肉条理分明,带着一股强烈的力量感。
随着大宗师们的纷纷入场,白狼骑兵与镇北左右二路军的大战,也愈发的惨烈,一个个镇北军将士阵亡,一条条性命在其中犹如草芥。
经历了惨烈而又血腥的洗礼,一个浑身上下沾染鲜血,被血液浸透衣甲,犹如血人一般的人,目光愈发的深邃莫名。
…………
北狄,白狄王帐!
夕阳如残血一般,垂落西方苍穹,将这一方天地映衬的红彤彤一片,一缕缕炊烟带着丝丝焦糊肉香,自营地间徐徐的升腾。
可是,此时的王帐,却全无一丝往日的欢乐气氛,有的只有难以言喻,恐怖之极的地狱景象。
在这里,所有人都撕扯下礼仪道德的包袱,一个个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杀!!!”一名名大周骑兵手持横刀,纵马在白狄王帐之间,面上露着陌生的狰狞,无所顾忌的杀戮着白狄族人。
“杀啊啊!”此时的大周骑兵们,俨然如图一头头恶狼一般,择人而噬的凶狠,让人直感不寒而栗。
“哈哈哈……”周匝烈火焚天,一面面营帐纷纷被点燃,一块块烧的焦黑的不明物体,杂乱无章的丢弃在一旁,一队队骑兵如同跑马圈地一般,在诺大的白狄王帐中肆意徘徊,不断的发出梦魇一般的狂笑。
入目之处,全然是火焰、杀戮、鲜血、惨叫、哀嚎,这已然是此时此刻,白狄王帐永恒不变的主题,
一名面容清秀的青年统兵将领,骑着胯下宝驹,面无表情看着周匝大周骑兵们的肆虐,恍若看不到这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
看着自己亲手造就的人间炼狱,青年统兵将领面色淡然,嘴角甚至微微上扬,漠然想着道:“白狄部落经此一遭,就是不彻底衰落下去,想要恢复往日光景,至少也要二三百年了!”
这一座白狄王帐之中,至少有着三十万的白狄族人,而且大多白狄部落的中高层亲眷们,也居住在王帐附近,其意义非同小可。
这一位青年统兵将领,只率着两千通玄骑兵,就将白狄王帐杀的尸山血海一片。如此重大的胜利,历数大周历代战役,都能入得前三十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