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情况好像并不如你所说?”
他对她摊摊手,面露讽刺。
“如果你真的是只鹰隼的话,我也只能说,你是只笼子里的不死鸟,永远飞在偌大的笼子里飞翔着,自欺欺人的说,这就是天空。”
面前的人站立起来,背手而立。
“小师妹呀!师兄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的好,还是自作聪明的好;你都敢以如此霸道的方式,刺激自己丝毫没有功力护身的身体产生霸道内力与我对决,却步步受那些上位者的局限,是我看错了吗?还是你真的甘心就这样为人所制,将自己的命运,一辈子交付于他人之手?”
辛儿在地上挣扎,几次企图爬起,终究还是软倒在地,身上无力,意识还是有的,爬不起来,也就不爬了,就趴在哪里,好在不影响说话。
冷笑。
“猎人以为真的捉到了鹰隼,洋洋得意对人炫耀,又岂知,真正的鹰隼,怎么会让人抓住?”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她又继续说。
“曾经,我也觉得,这样的命运很不公平;我也想,绝了心,狠下心肠,不理那些人的威胁制约又如何?曾经,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样的人,重阳轼还会愿意伸手救我;曾经,我真的以为,是我比别人好,他才愿意将我带在身边,医治,授艺;如今,那些曾经我以为的,在最近真正认识你后反而清晰了,原来,曾经的我,真的那么可笑,可怜!”
“你才知道?”
“你又知道什么?”
辛儿翻身过来,努力让自己倚在乱石上仰躺着,身上已经因为她的妄动留了更多的血,然而这样说话,远比刚才要舒服的多了。
“你自负聪明,强大,武功卓越,对我也必是调查的一清二楚,你又了解多少真相?你看清那个,你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了吗?”
拂尘苏细眼低垂,藐视的望着她,淡淡警告。
“你若没给我生孩子的意思,最好不要逼我现在就杀了你,移植要鲜活的才有用,我可不想最后一身血反弄了个下等品出来。”
“在来之前……”
辛儿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威胁,自顾自说自己的。
“我有想过,这样做对不对,现在真的面对了,其实也没那么困难,应该说很简单才对,你对我的怨恨,原本就不是来源自我,那么我将他的所在地告诉给你,你们自己去解决事情,应该就没我事了吧?唔……嗯!”
手腕上多了一只脚,她忍着痛苦,和那人对持。
“你,要出卖他?”
辛儿不知道这个时候为什么她还能笑的出来,当意识到的时候,只发现,自己真的已经笑了。
“不要告诉我,这么久你们避而不见,是不敢见面。”
手上的重力加大,她硬是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再露出口来,拂尘苏很不满意,一脚将她又踢的老远,美丽的脸上,全是寒意。
“你该知道在我面前背叛他,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辛儿依然想笑。
“再不济,能比给你生孩子还差?”
“他选了你,放弃了我,单单这个,你也不应该这样对他。”
“哈
哈哈!拂尘苏!我说你不明白你还真不明白!”
辛儿狂笑。
扶着心口上他刚才的那一脚,她终于,撑着身后的石壁起来,拂尘苏真的给她笑的不淡定了。
“你究竟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在出生时被国师批命‘命运多折,福祸相依’,恐怕也知道世人不知的‘福祸一体,祸及天下’这八字吧?你也知道,为这八字,我爹爹一世清明,最后背负了什么;你也知道,重阳轼在我五岁的时候带走了我,为我医治,授我医术,你觉得是因为我才会放弃你的吗?你似乎忘记了,和我认识前,你们已经发生矛盾,生离死别过了。”
“明—欣—儿!”
“你知道为什么他只授我医术?只教我保命的功夫?”
她突然的一问让他的愤怒暂停,有些不太敢相信,却又很想尽快得到证实的急切。
“还有,你所认为的花谷传人的那个封号,也只是我随口叫叫,虽然他说过,如果我喜欢,花谷便给我了。”
抹掉口中溢出的鲜血,她貌似谈定,声音里却含着怨的说。
“曾经,我以为我是真的不够好,他不屑我,我努力,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哪怕没有你好,哪怕他禁止我修炼内功;今天我全明白了,哪怕就是我这条性命,当时他也不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也不是看在我年纪小受病魔折磨动了怜悯之心,因为你!”
虽然不愿,终究还是吐出了真言,而那个刚才还企图给她最后一击的人,已经完全失去杀伤力,傻傻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什么多年不通的问题一下子明了了,他还无法适应,辛儿的声音还在继续,夹着恨带着怨!
“当时的我,和他遇见你的样子太像才会动了恻隐之心,应该说我们三个都太相像,所以才会莫名其妙串联在一块,才会让我成为你们之间的隔板。”
不想承认,如今却不能不去面对。
“他在遇见你之后,太多不可预计的事发生了;你是他唯一倾注真心来呵护的徒弟,你本应是他的骄傲,他却忘了教授你,怎样去尊重他人的生命,怎样去爱一个人;因为这个错误,他失去他的骄傲,他失去他的妻子,甚至要面临亲手处决自己养大照顾大的弟子,你将他逼到哪一步,就如愿以偿了吗?你得到了什么?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他恨你?一辈子也不想再见你?不!我现在认为,他丝毫没有恨过你,若说真有恨,那也只是恨他自己而已。”
讥讽一笑,她记起那个人总是漫无目的发呆发傻的样子,有时是让她感觉害怕的,他明明在陪她磨药采茶,却总是感觉,他离她很远很远,似乎这个人不是在陪着自己,而是和另一个人在说笑谈天。
现在她知道,原来和她经历的那些琐碎小事,其实在很早以前,和另一个人,是早已发生过的,一草一木,一景一像,总能让他想到,当时的那个小徒弟,哪怕是淘气的时候。
“非但没有,反而是种特别的爱,我不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和所有男女一样的那种感情,但我知道,起码一个男人,重视这个男人,比重视这个让自己妻子有了身孕更重要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隐形表示。”
“你胡说!你胡说!根
本不是那样的!”
拂尘苏彻底错乱了,根本再没有要再杀她的意识,辛儿的语言攻势继续。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有脑子,我说的那些你也可以再去调差一番,虽然不想承认,他从来都没有认过我这个徒弟却是事实,更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和你的关系,甚至最后被逼亲手处决你还给你留一线活路,这些代表什么!你再不认清这个事实,猪脑子说的就该是你了!”
“他亲手杀了我,当年我亲眼所见亲身体会的。”
“你死了吗!”
她不是太强的雷霆之声,终究将他镇的镇定下来,又有什么解释通了,却又是让他措手不及的。
“还不明白吗?他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什么‘医圣’的名声,花谷的归属;当时的尹弄月为情所困,看不清真相,只活在一厢情愿的威逼之中,如今的拂尘苏,还要重演当年的悲剧吗?你对我的恨,压根就不存在,我和你之间,除了师出花谷,没有任何联系,为何还要让我来承担,你们这对师徒之间别扭感情的代价?”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拂尘苏还在纠结这个,猛然想到什么,他飞速抓住她本就已经毫无反手之力的肩膀,紧张的问。
“他在哪儿?告诉我!”
“你要保证以后都不准找我麻烦,我才能告诉你。”
“你的命现在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过你不说出他的下落我不保证你还能不能出这个地宫!”
“他在那儿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这些年虽然好多人流传关于他的去向,但我知道,和我分开后,他从来没有离开那个地方,只是那是什么地方,我也从来都不知的,既然你是他这一生中最看重的人,我想,知道他最多的,包括这个地方,也应该是你才能找到才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番胡诌?”
“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爱信不信!”
两人大眼瞪小眼,在僵持良久后,终究是拂尘苏退让了。
甩手,将身前的围裙和染了血的手套全甩了,转身之际,顺手又从腰间的内囊里掏出一粒不知什么药丸,直接塞进辛儿嘴里迫她吞下。
辛儿不妨,真的吞下了,才后怕起来,惊骇的看着那个已经风风火火往出口而去,压根没再理她的男人。
似乎也早料到她会有此担心,拂尘苏冷厉的声音难得爽快的传来。
“放心,不是什么毒药蛊药,只是要你在我找到他之前,不会死而已。”
辛儿更惊骇。
“那找到之后呢?”
男人难得回头瞄她一眼,虽然他现在的一言一行,让她丝毫找不到先前的女态妖娆,甚至还挺冷厉,让人不敢直视。
“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就你那烂命,就算我不杀你,也有很多人想让你死呢!真那么怕死,就别有事没事给自己惹事,毕竟,如今你还只是人家笼子里的鸟儿!”
话落,已经消失在洞口。
辛儿分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
死后余生?后怕惊恐?
似乎都不是。
疼!心疼!手疼,身体疼,哪个地方都疼!
现在,疼是她唯一的知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