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
朝颜狠命扯出缰绳,一声嘶鸣中马儿骤停,朝颜跳下马背冲到孩子的面前,转过脸注视着嘴角还淌着血的掘强少年,她顿时心如针扎,眉稍轻轻上扬,转而平静的望向持剑的男子。
“放过他吧!”
“放过他?”夏侯谨讥讽的目光从女子脸上一瞥而过,阴沉的眸底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透着驱散不尽的死寂以及黯淡,“也许在当日在梅山我就不该放过他!”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就非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斩草除根,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这就是夏侯门阀的做派,对夏侯谨的的言之凿凿朝颜并不觉得意外,相反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位终日玩弄权术阴狠毒辣的贵介公子无比的可怜,因为除了利益交换之外他得不到半点真心。
“他小小年纪怨念就如此之重,今日我放他一条生路,你问问他来日可会放过我?”
躺在地上的孩子听到仇人如是说,哪里能够抑制住心底的仇恨,双手胡乱的抓起地上的碎雪站起来就向男子胡乱的扔过去,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替小虞报仇,替贱奴院的那些伙伴们报仇……”
“不知死活!”
喑哑的声音伴着风雪响起,夏侯谨嘴角轻抽,手中的利剑顿时向孩子猛刺而来。
意识到凛冽的杀气,孩子瞳孔紧锁几乎要断定自子必死无疑,伴随扑哧一声细响,有殷红的血顺着锋锐的剑刃缓缓的流淌,滴滴答答的落在白雪上,宛若傲霜而绽的点点红梅。
“阿颜……”
失魂般的望向以血肉之手紧攥住剑刃,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剑的姐姐,反应过来的孩子关切的声音里竟也带上了苦音,自始至终他都是要寻夏侯谨一人报仇,从来没想过他的冲动会牵累了阿颜。
朝颜忍痛看着满脸悔悟的孩子,在确认他彻底冷静下来后吩咐道:“小枫答应我什么都别说什么都被做,我要和这位夏侯公子好好算算账!”
见孩子诚恳的点头,朝颜安心的一笑,然后扬眸凝视着眸底阴云涌动的男子。
“也许,我们是该好好
算算了!”
怔忪地的盯着正在淌血的双手,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庇佑那些与她毫无干系甚至于是会给她招致祸患的人,这样愚蠢可笑的行为在夏侯府是根本不被允许的。
面前的女子缓缓松开双手,目睹着这把沾染着鲜血的利器,夏侯谨眉头紧锁,猛地将剑掷在满覆积雪的地上,一言不发走向远处。
“今夜阴差阳错的我救了你的母亲,所以我请你放过小枫一命应该不算过分吧!”
漫天风雪之下朝颜站在夏侯谨的身后,耐心的等待着回应,半响过后眼前的男子忽然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句,“如果你知道她的身份,还会冒险相救吗?”
“答非所问!”朝颜笑声的嘀咕一句,见夏侯谨没有了先前的戾气,故而不自觉的大胆起来,几步上前她站在他的身边,直言不讳的说道:“也许会吧,对于夏侯府里的人我不得不多存几分心思!”
“果然你也不过是……”
“打住!”朝颜摆出禁声的动作,她似乎可以完全的猜到夏侯谨将要说出的冷言冷语,“显然你的假设并不成立,总而言之我救了你母亲,你放过小枫,自此我们不再提今晚发生的一切!”
“不打算对我动手了?”
“你似乎很期待,不过你要失望了!”朝颜促狭一笑,将双手摊在夏侯谨的面前,“如你所见我受了伤,就算此刻我掏出腰间这把匕首也未必能够娶了你性命,更何况我忘记淬毒了……”
忌讳般的推开鲜血淋淋的双手,夏侯谨将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有些涣散:“原来如此,今夜岂不是便宜我了?”
“夏侯少爷何时如此不自信了?”
朝颜笑得轻巧,双手却疼得抽搐起来,男子侧过头,语气里满是嘲讽:“所以你的意思是……”
“可怜你啊!”朝颜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根本不需要动手,回到夏侯府兄弟阋墙挚亲反目,你应该会很是头疼吧!”
“你......”
隐秘的心事被戳破,男子的脸色阴沉下来,双手毫无防备的扼住她的双肩,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
的肩骨捏的粉碎,冷静的对视着那双黑色漩涡般的黑眸,那不断翻滚的复杂情绪看得久了竟让她有些无从适应,甚至于是有些畏惧。
眼波一瞬不瞬的盯着尺寸之间无动于衷的女子,夏侯谨所有的耐心在一瞬间彻底消磨殆尽,“给我滚……”
“多谢少爷!”
在夏侯谨撒手的时候,朝颜故意火上添油的补充了这么一句,不等夏侯谨再次发火,拔腿就跑到小枫面前,两人骑着马踏雪而去,夏侯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阿颜,我对不起你!”
马背上的孩子将头贴在朝颜的背上,寒风吹得孩子眼眶发红,朝颜一路安静的驾马,直到可以看到农舍的几家屋子的轮廓后,方才开口,“小枫在报仇之前你必须先学会忍耐,
你得学会顾全大局,耐心等待……直到你强大到足以可以藐视你的敌人,那时候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动手了……其实我……”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死他!
“姑娘,你们回来了!”项轲打马而来,见小枫安静的伏在朝颜的身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在望见朝颜扯着缰绳的然染血双手,心顿时又提到嗓口眼,“姑娘你……”
“小伤而已!”
秀眉一轩,朝颜继续催动坐骑。
回到农舍安顿好小枫,在同项轲和尧韬确定好明日的行程后,直到四更天朝颜才睡下,夜里辗转安眠她索性又坐起来仔细确定取道苍梧最安全的路线。
夏侯豫派大儿子夏侯胥暗杀他的妻子,而这位妻子却又被她的亲生儿子夏侯谨,也就是夏侯府的七公子带回夏侯府,一场场好戏想必很快就会在那座深墙高院里上演,夏侯府的那些人是没有心思对远在盛金之外的他们这行无名小卒产生兴趣的,更何况夏侯谨也亲口允诺过了,所以说先前的行程计划无需更改。
风雪顺木窗的缝隙直钻进来,朝颜披上大氅走到窗户前,这样的冬夜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多年的前的那个寒冷的雪夜。
两个遍体鳞伤的孩子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寒风呼啸太寒地冻,可他们的心却靠的很近很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