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无赖与无奈!

她声音一落,房里安静一片。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赵樽抚了抚额头,突地有点头痛了。阿七这个人并不难缠,她讲理,凡事都可说通,可一旦她铁了心想要追究某件事,又极难打发。因为她目光清明,思路清晰,很难被欺骗。

迟疑一肻,他摆了摆手,让甲一、丙一和郑二宝这几个围观的人都退下了,这才扶她坐到案桌前的大班椅上,然后拂开案桌上堆积的公文,留出一个空位来,亲自为她倒了水放置在上面。

“是有些事,但也不急于一时。阿七,你先喝些水。”

夏初七抚了抚水盅,没有喝,只是仰着头问:“去哪?”

赵樽眉头微敛,顺了顺她的头发,把水盅递到她的唇边,待她喝下,才沉着声道,“阿七,这些事我原是不想说的,怕你担心。”

“朝堂上的事?”

她耳不聪,目却明,很容易就抓住了重点。

赵樽没有犹豫,点头道:“近来朝中不安生,大抵你也知晓了一些。安王赵枢出了事,已经被人从蜀中押解回京。湘王这些日子,也是火烧眉毛,四处求援。赵绵泽下一个对付的人是他,毋庸置疑,他这是吃柿子,从软的开始捏……但阿七知晓,他真正忌惮的人,是我。北平虽然暂时无事,我却不得不做准备。”

他开诚布公,说得极是严肃。夏初七连猜带蒙,看了个七七八八,与她先前知晓的并无出入。赵樽这么久没有回晋王府,他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护军营地里,等着赵绵泽收拾了旁人,腾出手来收拾他。秦灭六国,也是各个击破的,赵绵泽撤藩,自然也会采用同样的法子。

实际上,这一年多,由于她耳朵不方便,很少管赵樽的正事,加上她女人的身份在时下多有限制,有时候也不太好出面掺和。可事到如今,她不想掺和,似乎也由不得她了。

抿紧的唇角淡淡地勾了勾,她看着赵樽凝重的视线,轻轻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你到底准备怎样做?”

赵樽漫不经心地反握住她的手,纳于掌心,翻看一下,大拇指抚着上头浅浅的纹理,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眼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分辨。

“我要离开北平府一些日子,此事不宜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藩王离开藩地,视同谋反,这可不是小事儿。

夏初七微微一怔,惊了,“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冒险?”

赵樽抿紧了唇,“此事……说来话长。”顿一下,他凝神专注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突然柔声问,“阿七,你怎会想到把陈景支开的?”

真是一物降一物!夏初七很聪明,却常常上赵十九的当。他只需要稍稍卖一个“色相”,就顺利把夏初七的注视力转开了。

她借故支开陈景,让晴岚有机会与他相处,那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或者说,只是顺便为之。要知道,陈景是领了赵绵泽的圣旨千里迢迢从京师赶来的,夏初七为人再荒唐,也不敢在大事上胡乱作怪。

所以,她的行为,自然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的考虑。

只是她不知,赵樽想的与她是不是一样。

沉默一下,她没有继续追问赵樽,而是顺着他的思路带了下去,回答道,“赵十九,你是不是也猜到赵绵泽派陈景过来的原因了,所以才由着我安排?”

果然,赵樽没有反驳。

他轻“嗯”一声,冷峻的脸上没有波澜,语气也极是平淡,“兀良汗的扩张一日千里,势如破竹。前些日子,赵绵泽以戍防为由,下旨调走了宁王手底下的护卫军六万人。这一回他派陈景来,也是为了此事。”

论起各个藩王手底下的护军,最精锐的莫过于赵樽的北平卫。赵绵泽调走了宁王驻在大宁的人,如今要调走赵樽的护军,她也是猜到了。不过她却有一点不太明白。

“为什么他会派陈景?”

瞥他一眼,赵樽目光凝重,“为了表明他的心意,并非是想与我撕破脸,而是真的只为固边。”

夏初七了解的点点头,冷笑道,“鸡食放光草——都心知肚明了,还有这个必要吗?那人做事,就是喜欢在肚子里绕无数个弯。”

“该做的面子,还是得做。再说——”赵樽顿一下,眉眼里染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弄,“如此一来,他给足了我面子,我岂不是更难拒绝?”

对啊!

赵绵泽这是想好的啊。

一念至此,夏初七心里突地生出一层寒意。

赵绵泽打着为大晏戍边的旗号,让陈景领兵去对付兀良汗,一来陈景有这个实力,二来他用的是赵樽的人,实实在在给他吃了一口黄连——有苦难言。另外,有兀良汗这个外敌做借口,藩王们找不到理由回拒交出护卫军。

这样一个绝佳的手法,实可谓一石二鸟。

以藩王之矛,攻兀良汗,不废自己半分力气。既打击了兀良汗,也瓦解了各个藩王的实力。一旦没了护卫军在手,藩王们也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拿什么来与他抗衡?

“这厮狡诈!”

夏初七低嗤一声,看着赵樽平静的面色,突地又生疑惑,“这法子,他虽然想得很美,可也不无问题。难道说,他就不怕陈景抗旨,领了兵也不作为。反正他是你的人,兵权也在相当于在自己手里。”

“陈景的家眷都在京师,如何抗旨?”赵樽神色微微一动,敛住笑容看她片刻,又珍而重之地揽了揽她的肩,淡淡一笑:“再说,即便他愿意为我抗旨,我也不能让他抗旨。”

看他不着急不上火的样子,夏初七心里便松了几分。

稍顷,她似是想到什么,冲他狡黠一笑。

“也对。只不知道晋王殿下,你有何良策?”

话题绕开这么久,又被她话题绕了回去,赵樽失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面颊,俊脸上的表情极为生动。

“山人自有妙计,回来再与你说。”

“哪有你这样吊人胃口的?”

“……这不是你教我的?”

“我?去你的!”夏初七瞪他,“无赖!”

赵樽若有似无的一叹,轻抚着她的肩膀,语气软得像糯米揉成的团子,漫不经心里,添了一抹笑意。

“阿七不说过?——人不无赖,必有天灾!”

“好吧,你赢了。”看他总是回避实质,夏初七眨巴下眼,换了策略,把身子软软地靠过去挨着他,脑袋像没长骨头似的,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小猫儿似的撒着娇,调侃道,“我家十九哥运筹帷幄,一落子便可决胜于千里之外,小妇人不担心你会吃亏,也就先不问了。只是不知十九哥这一回出营,可否带上小妇人一道?小妇人虽然无能,做不成大事,但添茶倒水什么的,也是可以做得来的?”

左一个“十九哥”,又一个“小妇人”,她肉麻得自己的身上都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但赵樽听了却很是受用。他哑然一笑,一把将他的小妇人从椅子上抱起来,转了个身,把她放坐在面前的案桌上,仔细端详片刻,伸臂把她圈牢在怀里。

“阿七,此行凶险,不能带你。”

“凶险?”夏初七乐了,“不凶险我还不爱去呢。”

“小犟种!”赵樽捏了捏她的脸,似是对她的赖皮有些无力,但不管她怎样说,愣是不同意。夏初七揉着脸,喊着痛,恶狠狠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腰,两条腿也猴子似的挂在他的身上,不讲理了。

“不管!反正我要跟着十九哥去。”

“阿七……听话!”赵樽无奈的低笑一声,想要解开她缠得紧实的手脚。她不仅不放手,反倒死死缠住他,腻歪上去,冰冷的掌心从他衣领伸进去,抚上他心脏的位置,想让触觉代替耳朵,去感受他的心跳。

开了春,他穿得不多。

她的手伸入了外袍,隔了一层薄薄的里衣,抚在他的身上时,明显感觉他身子不太自在的僵硬了一瞬。虽然随即就恢复了自然,但她因为听不见,触觉空前机敏,想到先前丙一闪闪烁烁的挡驾,登时心生异样。

“赵十九,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低头,炙目盯住她看,浅笑,“哪有?”

夏初七心里生了疑,便落不下去。她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就急吼吼地去解他衣裳,那样子瞧得赵樽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捉了她的手,朝门口瞄一眼,压着嗓子道。

“阿七也忒不知羞,这白日天光的,你便敢乱来?”

“放手,我检查一下。”夏初七气鼓鼓的看他。

赵樽低头,吻她耳朵,“乖乖的听话,回府里等着爷,或是去漷阴镇休息几日,看看你的红刺。等爷回来了,好好喂你……好了,不闹,我得走了,丙一他们等在外面。”

说罢,他束着她的手,习惯性捏她的脸,嘱咐道,“虽说入了春,但早晚风大,你注意加减衣裳,吃东西不要挑,你看这都瘦了,等爷回来,若是没肉,看我怎样罚你。”

夏初七翻个白眼,看着他丢开自己的手,侧过去拿过架子上的亲王甲胄便往自家身上套,动作行云流水,并无半分不妥。

难道先前只是她的错觉?

她微微眯眼,撑着桌案跳下去,便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腰。

“赵十九,我要跟你去。”

听她语气幽怨,说得斩钉截铁,赵樽微微一顿,放下手上的盔甲,转过身来搂住她的腰,抱在怀里,掌心顺着她的后背往下安抚着,也不知是心里怜她,还是久别的念想太甚,抱着抱着竟有几分情动。笑一声,他托起她的下巴,啄一下她的唇,低低道,“既然阿七等不及爷回府,那我速战速决好了。”

夏初七抿了抿被他吻过的唇,还没有明白“速战速决”的意思,他已然抱起她往办公的桌案走了过去,一把拂开案桌上堆积的公文,把她抱上去坐下,便撩她裙裾。

她一愣,终是反应过来晋王殿下嘴里的速战速决是何意,想到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待,她脸孔一热,烫意登时席卷到耳根,不知该怒,还是该恨。

“赵十九!”

她恼,“不要总拿这一招对付我。”

“谁让你就吃这一招?”

这倒也是哦?脑子里划过一刹那的想法,夏初七顿时又生恼恨。她恶狠狠瞪向他,却不期望撞上他的眼睛。那一双深幽的眸子,仿若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仿若苍茫高远的草原,蕴藏了太多的情绪,却无一种可以理清。

两个人定定对视着。

一个坐在案桌上,一个站在案前。

灼烈的视线像在碰撞、厮杀。

微风过处,满是沉寂。

好一会儿,夏初七轻轻揪着他的腰带,仰头看他,放软了语气,“好不好?我跟你去,我一个人在府里烦了。”

他心里一软,踌躇着把她抱贴在身前,低低一叹。

“你啊!怎的就是不肯听话?”

他拿她总是没法子的,夏初七知道。

所以在赵十九的面前,只要她想,总能达成所愿。见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心一热,歪了歪头,无辜的看着他道,“哪有?是我不肯听话吗?你想想,你一去就是二十多天,杳无音讯,我一个人在府里头,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不仅要担心你的安危,还得担心你被旁的妇人拐走,你可晓得那日子有多煎熬?你看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丙一还不让我见你。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却抬腿就要走,也不告诉我地方,也不让我跟你。十九哥,换了是你,你会怎样想?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你的女人了?”

“……”

赵樽听她埋怨一堆,却只为了一个结果,不由喟叹。

“在生气?”

“嗯。”她重重点头。

“要我哄你吗?”他笑。

夏初七翻个大白眼,“好呀,快哄我!你哄哄我,我说不定可以配合你速战速决了再走嘞?”她半是玩笑半认真的样儿,眉目弯弯似新月,微撅的嘴角,弧线优美,极为惹人,吐出的每一个字眼,也都软糯轻柔,像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挠动他的心扉,拂得他身子酥透,抱她的双臂紧了又紧,情动不已。

“阿七,是爷不好。”

她笑眯了眼,“哄得好,再哄一回?”

他哭笑不得,拍拍她的脸,那白玉般光滑的凝肌落入掌心。软软的,细细的,滑滑的,与他手上粗糙的茧子摩擦着,便生出一丝触电般的异样来,他心里一麻。

“好……爷这般哄你。”

这般?哪般?

不待她思考,他已然重重压上她的身,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上她的唇,身子也随之压了上去,把她圈在自己与桌案之间,束着她,便是一番激动的缠吻。

“阿七,有没有想爷?”

“嗯。想。”她老实承认。

“哪里想?”他束着她柔若无骨的腰儿,声音哑了几分。

她耳根子一热,怎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想到外头还有一群人在听壁角,却是不敢纵着他。心脏“怦怦”直跳着,她挣扎着想要去扳他的手,可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异太多,不过几个回合,她便落了下风,整个人完全被他按放在桌案上,裙摆也被拉到了腰间。

“外面有人……喂……”

她小声提醒着他,窘迫不已。

“你不要出声。”他呼吸更急。

“呃”一声,她圈着他的脖子,直视着他的脸。

“不要,一会被人发现,我还要不要活了?”

“没人敢进来……”

“……”可人家长了耳朵啊?

她想抗议,却无力。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愈发低哑,“不要紧张,爷不会脱你衣裳,更不会让瞧了你……”

夏初七心里像安装了一个弹簧,随着他的动作,忽上忽下,张力极大。可在他情动的急切里,脑子却反常的慢慢清醒过来。

每一次赵十九想回避什么,似乎都会用这招儿?

每一次这招儿,好像真的对她好使?

丫这是吃定她了啊?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美侧颜,受着他在脖子里气喘吁吁的吻,她紧紧揪着他的胳膊,等他松了神,猛地撑住他的肩膀,躬起而起,冷不相抽开他腰上的玉带,一把扯开他身前的衣裳——外袍和里衣。

然后,她目光一怔,激动得不能自抑。

她看见了他身上绑着的一层厚厚的软布带。

还有,那布带上面依稀渗出的点点鲜血……

“你受伤了?!”

她用的是惊讶的句子,话里也带着疑问,可语气却极为肯定,一张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气恼,或说是伤心。

“阿七!”

赵樽直起身,想要扶她。

“你可真行!伤得这样重,却瞒得我这样深。”

她满目生凉,撑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坐在椅子上,自个儿从桌案上跳下来,顺便赏了他一记冷眼。赵樽想要拉她,再次被她甩开了手。

“有伤在身,就别动来动去!”

她说完,视线从他的上身往下面看去。

“下面有没有伤?”

赵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冷峻的眸底划过一抹无奈的笑意,正准备摇头,她却不耐烦了,自己动手便要扒他的裤子,“算了,我自己检查。”

看了一眼房门,赵樽向来从容的面上,略有一分窘意。

“阿七——”

他想说“一会被人看着”,可夏初七显然不以为意。

一来她是个医生,二来这会子她气不顺,赵十九越是不高兴的事儿,她便越是要做。只扫他一眼,她紧紧抿着的唇,若有似无地一扬,直接就拉开他的裤腰带。

“放开,拽着做甚?”

说罢,她朝房门口大喊。

“来人,叫医官!”

“姑奶奶,你这是……”眼看丙一和郑二宝几个推开门,匆匆入内,赵樽又好气又好笑。若换了平常,他或许还能理直气壮的阻止,可这会子她眉目间的戾气,实在太过骇人。哪怕他不想在下属面前被“验身”,也不得不无奈的妥协。

“真的没有,你不信问丙一。”

丙一早已呆若木然。

“王妃,爷确实没有伤着……那里。”

他显然想多了,夏初七想笑,可还是未笑出来。

“你们是一伙的,我检查了算。”

夏初七这个人向来不怎么严肃,说话做事儿也总会添上几分不正经。但她很少生气,生气成这个样子赵樽也极少见到。他冲丙一使个眼神儿,喟叹一声,由着雌虎发威,不去惹她。

不多会儿工夫,医官秦熙就提着医药箱进来了。

秦医官还在京师的时候,就听过夏初七的名头,但平素与她并无交道,更是没有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一入室,看晋王殿下几个人都寂寂无语,愣了一瞬,也是半声儿都不敢吭,只配合着夏初七拿纱布、拿药、那脑袋垂得都快要掉到胸口了。

“嘶——”

夏初七的手脚有些重,赵樽不由呼痛。

“阿七,你在谋杀亲夫?”

其实赵樽隐忍力极强,受伤更是家常便饭,这一点小伤小痛完全可以受得住。但是看夏初七从头到尾一声都不吭,脸上似是蒙了一层冰霜,这才有了哄她开心的意思。

“活该!”

夏初七嗔他一声,把他身上包扎的纱布一一剥开,俯身查看。他的伤口一片红肿,明显没有好好处理,有些发炎了。除了那一条长伤口之外,胸膛上还纵横交错着许多旧的伤痕。那些伤,颜色有些深,衬在他健硕的胸肌上,男人味儿倒是十足,就是足的让她生恨。

“痛痛痛!”他呻吟一下,拿眼去瞄她。

“伤成这样都不懂得爱惜自己,还想让旁人心疼你?”夏初七哼一声,愈发用力,就像丝毫瞧不见他的伤似的,大刀阔斧的处理完,她挪开视线,不看他,只吩咐秦熙。

“老秦,敷料!”

“哦,是是是,王妃。”

秦熙看她手法熟练,看得入了神,听见吩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了药,递到她的面前。

“你们都下去吧——”赵樽看着她的脸色,拧紧了眉头。

“是,殿下。”

看众人退着离开,他又吩咐丙一。

“等我一刻钟。”

丙一回头,愣了下,玩笑:“一刻钟……殿下够吗?”

赵樽俊黑一脸,“滚。”

近来在夏初七的带领下,这些人偶尔也会“没大没小”的开开玩笑,可这一回,丙一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好踩到了晋王殿下的痛脚,触了霉头。

一群人敛了脸色,诺诺地离开了。

夏初七冷冷抿着唇,再一次仔细给他把伤处清洗一遍,这才拿着秦熙准备的敷料贴上去,然后消过毒的软布仔细把他的伤口包扎好,方才松了一口气。

“一刻钟很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樽又来拉她手,“你不生气,我便说。”

“少讲条件!”夏初七一般不生气,可是生起气来,还真是不好哄。尤其她心里堵着一口气,觉得赵十九受了这样重的伤,她却毫不知情的被他蒙在鼓里。

赵樽凝目看着她,默了一瞬,又伸手来搂。

“过来说。”

夏初七还生气着,回避着他,不与他接触。

赵十九低笑一声,不管她的别扭,又伸手抱她。

几次三番,夏初七害怕弄到他的伤口,到底还是心软了,由着她抱坐在腿上,不再挣扎。

“说吧,一会儿没时间了,你又逃避。”

他像是在压制着什么情绪,轻轻圈着,叹息道,“你我第一次相见,我不也是受伤么?所以,受伤这种事,家常便饭,爷都不当回事,阿七也不要生气了。”

她不语,只瞅着他。

他无奈,圈紧她的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很软,动作很柔,不像在解释,却句句都是解释,“那一日回府,姜南找我去承运殿,便是因为军中闹饷找我商量。当时我来不及与你细说,急急过来处理……结果,被情绪激动的士兵,一刀刺中……”

夏初七眯了眯眼,“闹饷?”

为了军饷闹事儿的例子多不胜数,这一点夏初七知晓。但是,大晏藩地的护军饷银,都是由朝廷统筹发放的。虽然有的地方饷银到了,会因为藩王的贪墨,影响军饷发放的时日,但这种事儿赵樽没有做过,也不可能做。

怎么会营中突然闹饷了?而且,以赵十九的为人,即便是士兵情绪激动,也不可能轻易伤得了他。还有,就算士兵情绪激动,也不可能说砍晋王就砍晋王,怎样也得有一个要饷的过程来缓冲吧?

赵十九这种腹黑主儿,怎会平白无故吃亏?

“不对啊,这中间,一定还有猫腻。”

她说得斩钉截铁,赵十九眉梢一挑,定定看她。

支摘窗口的光线落在她姣好的脸孔上,白皙、柔和,美好得宛如入了画,可就是这般好看的她,却有这样睿智的头脑,总是让他刮目相看。慢慢的,他笑了,搂紧她,语气是难以言表的怜惜。

“是,我家阿七真是聪慧。”

她受用了,目光柔柔看去,手捏他的脸。

“所以你不该瞒我。说,到底为啥白挨这一刀?”

他微微阖眼,眸底凉气森森,“若是护军不闹饷,我如何抗拒朝廷的征调?若是我不受伤,又如何摆脱闹饷事件与我的干系?”

原来如此?夏初七脸色微微一变,联想到如今大晏朝的格局,还有陈景这次来北平府的原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更不知,该赞他还是该骂他。

骂吧!拿自家身体开玩笑就是该骂。

“赵十九,你真无耻,这样的招也想得出来?”

看她又生龙活虎的骂人了,赵樽情绪一松,似笑非笑。

“无耻不都是来自你的传授?”

“……你狠。”夏初七瞄他一眼,又心疼地抚上他的伤口位置,手指慢慢摩挲着,眉头也一点点拧起,“既然是你自己一手安排的,做做样子不就行了?为何要刺得这样重?”

赵樽迟疑了一下,眸中若有流光。

“若是不逼真,如何取信于人?”

夏初七心里一窒,揽住他的脖子,脸上满是心疼,“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载,方才成为一代霸主。赵十九,希望你的用心,你的忍辱负重不会白费……”

“阿七……”赵樽看着她眸底那一抹茫然,握住她的手,指尖慢慢摩挲着她的手指,语气沉沉却刚毅无双,“不必多久,我会给你一个身份。天下女子最尊贵的身份。”

天下女子最尊贵的身份?与那天下最重的聘礼有异曲同工之妙。夏初七是知道的,洪泰二十七年那一次,他离那一步已经很近了。若不是老皇帝突然醒来,若不是老皇帝用贡妃牵涉他,他也许用不着再等那么久……

可经过这样多的事儿,在私心里,她其实已经不想赵樽去争江山,夺皇位了。皇权之争,骨肉倾轧,除了鲜血与死人之外,难得还能守住本心。

乾清宫那一幕,在她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每一次想起,心脏都沉重不堪。拿下了江山,到时候,他还是不是她的赵十九?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如贡妃一般,被皇帝决然的抛出来,只为了那江山,那天下,那皇图霸业。

可事到如今,晋王府八十九口人的性命在前,赵绵泽把他们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在后,赵樽受了这样多的压抑与屈辱,她又怎能说出让他不争不抢的丧气话?

心里一叹,她凝目,换了话题。

“走吧?”

“……去吧?”他挑高眉梢。

她眉开眼笑,龇牙咧嘴,“不是说好的,你去哪,我便去哪?”

他平静地看着她,终是点头,“好。”

“同意了?”她呲了下牙,表示了自己的喜悦,又觉得不够,凑过头去,便在他的嘴上吻了吻,“那先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

他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

“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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漷阴镇。

鸟儿站在光秃秃的枝头,欢快的叫着春。绿芽儿刚刚吐了苞,还未恣意地绽放它们的人生。一行十来人,赶着几辆载货的马车“吱呀吱呀”地摇晃着入了新型农村。

那几辆马车上插着晋王的旗幡,护送的人也都穿着盔甲挎着腰刀,远远看去,极是威风。但漷阴镇村里的老百姓似是见惯,除了几个刚下学的小孩儿围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旁人似乎都不怎么稀罕,躬着身子在农田里,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村长!”晴岚从车軨上面跳下来,大声喊,“送粮种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头子,热情地从村公所的房子里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晴岚姑娘好,那日楚姑娘说要隔些日子才送来的,没想这般快。快,押里面去。”

村长大声吆喝着,让村里的几个青壮年过来搬运粮种。这一个新型农村试点,耕地面积很大,入了春需要的粮种数量自然也多。马车上,几十个麻布装着的粮种,搬运起来也得花一阵工夫。

陈景帮着卸着货,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看着漷阴镇的一切,目光里充满了惊奇,只觉这地方实在宜于人居,每个人似乎都悠闲的生活着,没有愁烦之事,相比于外间的风起云涌,简直两个世界。

若是有一天,解甲归田,住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他心里正感慨,一个瘦小个的布衣男子就跑了过来。

“陈侍卫长——”

他唤的是旧时称呼,就必定是旧人。

陈景心里一紧,转头看去,只见是原来红刺特战队的小二。他乐呵呵地站在那处,搓着手,神色颇为不自在。两个人在北伐时的锡林郭勒,相处得很是熟稔。但后来分别了,各有各的事儿,已然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如今算来,竟是两年有余。

“陈侍卫长,你不识得我了?我是小二啊!”

“呵呵,怎会不识,小子长高了。”

陈景走过去,冲他肩膀捶上一拳,哈哈大笑着,极是开怀,小二偷偷瞥了晴岚一眼,拉下陈景的胳膊,道,“陈侍卫长,送完了粮种,你准备去哪里?”

“护军营,还有急事儿找爷。”

“不吃晌午再走?”

陈景皱眉,歉意道,“不吃了。”

“那怎么行。”小二拔高了声音,看着他道,“你入村的时候,老孟就看见了。他托我过来喊住你,说今天晌午去他家里吃鱼,老孟亲自下厨,赏不赏光?”

话都说到这分上,陈景能不“赏光”么?

原本就是隔了两年才见,时间又临近晌午了,若是他不去吃这一顿饭,好像真的是升了官便瞧不起故旧了。

他点头,看向晴岚。

“晴岚姑娘一道去吧?”

从北平府来漷阴镇的路上,两个人基本没有交谈。如今听得他问,晴岚虽然明知他只是客气地随口邀请,自家不该厚着脸皮去,但是想到夏初七的话,她考虑一瞬,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脚,跟在了他与小二的后头。

却压根儿没想到,这竟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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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写到最后一卷,妹子们看得疲倦了,可能也有些不耐烦了,摸摸大家。

抱歉,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不要急,现在已经奔走在去结局的路上了。

二锦一定会善始善终,给大家一个he的结局。请妹子们多多留言,多多鼓励,有了月票的放入碗里,作者创作的源动力都来源于读者,要是大家喜欢,我便是鸡血在身,若是大家看得没劲儿,默默无语,我写着也会泄气。

么么哒,爱你们,俗话说“世上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感谢你们陪伴十九和初七这么久,也盼着大家能一起走到最后——

第294章 赵樽心里的爪子。第230章 人人都在算!第043章 长得再美,也是畜生!第137章 往事!第225章 斑驳往事!第333章 尘土烽烟路,爱在离别时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132章 上善若水,大爱无言。第154章 探入洞穴!201章 逼迫!第215章 若为情故,虽死不负!第239章 来劝!第185章 清算!第322章 谋局初显!第019章 精彩绝伦—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181章 三尺尘埃裹了初心。第081米 恶整小公主!第330章 刺激第256章 危局:破第85章 一更第179章 下马威!第271章 赌中之赌第300章 迫与反迫!第147章 婉转治人,黑心七————第034章 本王向来不亏了身下之人!第139章 蓬头垢面,也美冠天下!第048章 她来事了,事儿也来了!第198章 爱恨纠缠第080米 挑拨————第046章 没节操的缺德鬼!第176章 天涯望断,错综复杂。第336章 见别!第243章 各有各的杀手锏 !!第178章 设下圈套等人钻!第006章 一条生,一条死。第304章 只能对不起闺女了第116章 安静的旁观者。第021章 小奴儿!第134章 不仅认巢,还认伴!第031章 狐假虎威卖医术!201章 逼迫!第322章 谋局初显!第180章 素手一翻,风云反转。第226章 乌查之宴!第133章 又是一年了!第251章 大婚(二)!第312章 柔光照铁衣第256章 危局:破第304章 只能对不起闺女了第265章 无赖与无奈!第023章 小妖精的精,腹黑的爷!第320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207章 要了脸,便要不到人!第285章 三人夹心!第124章 千军万马中,紧紧相拥!第314章 穷途第258章 解不开的结!第255章 喋血护儿!第034章 本王向来不亏了身下之人!第198章 爱恨纠缠第018章 谁比谁更厚颜?!第120章第098米 救命之恩!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121章 魏国公之女,找到了第294章 赵樽心里的爪子。第285章 三人夹心!第050章 天下女子,都不及你颜色半分第102章 吃醋,再吃味!第175章 顺手栽赃!第231章 错!第251章 大婚(二)!第234章 自投罗网!第221章 花前日下第108章 强吻与耳光!第043章 长得再美,也是畜生!第271章 赌中之赌第101章 许婚!第137章 往事!第158章 突发异变!第062章 亲一次,给十两。第152章 算账!!第257章 错位!第031章 狐假虎威卖医术!第215章 若为情故,虽死不负!第289章 且喜,且悲,且怨,且爱第192章 不关风月,又关风月第130章 感觉像飞上了屋顶。第314章 穷途第312章 柔光照铁衣第002章 红内裤?!第242章 天下虽重,却不及你。第079米 上心了!都上心了——吗?第210章 乌鸡公主!第185章 清算!第015章 终于吃到肉了?!第026章 求爱的方式,一直这么诗意。第162章 欲望之门!第091章 下棋搏命,局中人,人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