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上。
“照儿,你怎么来了?”
眼见林晚照一身从七品的官服却站在一众要员前面,当今圣上上官熙眉毛一动,不自觉地笑了笑。
“启禀圣上,臣今日特来请罪。”
见皇帝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林晚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他恳切地说道:“臣自幼受教于陛下,却顽劣不成气候,只小小姻缘司副司正一职仍是勉强为之,实在辜负了陛下一番心血。臣今日斗胆以卑微之躯上殿,但求陛下治臣无能不敬之罪,从重发落。”
这样说完,林晚照也不管其他,竟兀自给皇帝磕起头来,皇帝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叫贴身太监把林晚照扶了起来。
“照儿,朕何时责怪你了?”顾不得众臣怎么看,皇帝皱了皱眉,声音却依旧柔和:“好孩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再绕弯子了。”
林晚照闻言拱手一礼,沉声道:“臣昨日险遭杀身之祸,自觉不能见容于众人,故而十分惶恐。如今陛下既说臣无错,臣心里就有了底,自是要在御前讨个公道。”
“什么?杀身之祸?谁敢动你?”
皇帝一听急得不行,连声问道:“快过来让朕看看,伤到没有啊!”
“启禀圣上,林大人倒是不妨事。”
不等林晚照开口,高达行礼出列,沉声道:“昨日是臣的错,臣不该请了林大人等人到家中赏花吃酒,更不该只因小小生辰就聚集众人。只是昨日若非臣与诸位大人碰巧路过,林大人怕是…怕是…”
说到这里高达竟吓得不敢吱声,只弓着腰,小心翼翼的,皇帝见了他这幅样子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只觉得林晚照受了天大的损伤。
“御医!给朕传御医!”
皇帝一急竟不顾身在朝堂之上,兀自就喊了起来,众大臣一惊,却又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看着。
“不必劳烦了。”林晚照对着传旨太监摇了摇头,又对着皇帝恳切地说道:“舅舅,昨日我同孟雪柔孟大人一同赴宴,她不胜酒力我们便先走一步,谁知半路竟遇到数十黑衣人围攻绞杀。危急时刻,幸亏暗卫玄澈得力,成功向高大人求救。若非高大人等众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多亏高爱卿了。”皇帝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又忙问道:“昨日一同的还有谁?”
“臣在。”
皇帝话落,一行八个官员走了出来,都对着皇帝拱手行礼。
“你们可看见什么了?”皇帝问。
魏深走上前来将昨晚的事情添油加醋又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遍,直教皇帝听得提心吊胆宛如亲临,末了,他又来了一句更让皇帝着急上火的话。
众人只听魏深沉声道:“还请陛下为林大人尽早绸缪,如今恶人贼心已起却并未得逞,想来是不肯罢休的。”
“嗯,爱卿所言极是。”
皇帝听了这话深以为然,连忙对着高达吩咐道:“高爱卿,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处置,无论是谁都要从重处置,不许姑息!”
“陛下容秉,臣早已连夜录好了口供。”从怀里掏出奏折递给了负责传递的太监,高达又接着说道:“请陛下过目。”
“拿来。”
皇帝十分急切。
奏折入目,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骇人,就连喘气声也渐渐粗了起来,群臣见此哪敢多言,瞬间跪了一地。
“照儿,你亲自去平王府,带上官青过来。”对着唯独不跪的林晚照,皇帝沉声说道:“只去就是,一切有朕做主。”
“是。”
林晚照答应着,行礼离开。
林晚照走后,朝堂上便安静得可怕,皇帝恨得咬牙切齿,群臣一时也只能静静地伏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照终于亲自拽着上官青走上殿来,高达偷眼看去只见林晚照的衣袖湿了一大片,分明就是荣宁郡主眼泪鼻涕和在一起,硬生生蹭上去的。
“启禀陛下,上官青带到。”
林晚照对着皇帝,朗声说道。
“皇伯父,你相信我,跟我没关系的!”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上官青终于撑不住跌倒在地,对着皇帝哀求道:“伯父,我是您的亲侄儿啊,您救救我吧!”
“亲侄儿?呵。”冷笑出声,皇帝厌恶地看向上官青,厉声道:“你此刻想起骨肉亲情了,难道照儿他不是你的亲表弟吗?你昨夜派人杀他之时又何曾稍有手软?天可怜见不教你得逞,否则照儿一条人命又该如何?”
这样说完皇帝气冲肺管,一扬手就把高达的奏折摔到了上官青的脸上,上官青吓了一跳,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你自己看,哪里还有不详尽的?”厌恶地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上官青,皇帝怒斥道:“一点儿骨气也没有,你看你如今成什么样子?找了一群山匪就想胡作非为,亏你想得出来!”
“皇…伯父…”
草草看完奏折,上官青心里已然没有了半分指望,他原本只想派这些人去好好教训一下孟雪柔,却不想事到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实在懒得搭理上官青,皇帝对着众臣冷声宣布道:“上官青居心叵测,戕害手足,实在不堪重用。传朕旨意,自即日起革除其世子头衔,另择他人承袭,上官青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无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
众臣答应着。
着两三个御前侍卫将上官青带了下去,皇帝终于叫了起身,而此刻皇帝也没了耐心,直接退朝了事。
“此番大获全胜,可喜可贺。”
宫门口,高达对着林晚照低声说道:“不过上官青做得利索,并没有牵扯到荣宁郡主,孟大人那里你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会的,多谢。”
难得不对高达疾言厉色,林晚照点了点头。
“我放弃了她,绝不是因为不再喜欢,而是相比之下我更想让她欢喜。”看向林晚照,高达正色道:“她既选择了你,就请你好好对她,否则就别怪我出手多事。”
“我一定好好待她。”
望着高达,林晚照同样一本正经。
“告辞。”
高达闻言拱了拱手,终于坐上自家马车扬长而去,林晚照不放心孟雪柔一个人忙活,也赶紧坐车回姻缘司去了。
一刻钟后。
“怎么回事?”
匀速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晚照警惕地问道。
“公子,姻缘司外面围了好些人,怕是有麻烦了。”
马车外,车夫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晚照一听这话心里一急,连忙起身掀帘跳下马车,分开众人,他几步走到姻缘司门口。
“表哥!”
一见林晚照,原本跪在地上的荣宁郡主瞬间落下泪来,一把抱住林晚照的大腿,她哀哀戚戚地哭诉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再不敢打扰孟大人了,求你跟孟大人说说情,让她放过我吧!”
这样说完荣宁更是紧紧箍着林晚照,又嚎啕大哭起来,围观众人哪里知道内情,纷纷小声议论着。
“这不是荣宁郡主吗?怎么如今跪在地上?”
一个有些年纪的老夫人纳闷着。
“听说王府来了一半的下人陪着。你看这黑压压的一片!”另一个妇女指了指荣宁身后跪着的一群人,低声道:“这是怕荣宁郡主受欺负吧?”
“你们知道什么?我听说是孟大人为难了人家,人家这才来哭诉求饶的。”一个小厮站在人群里,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孟大人也真是厉害,区区七品小官,竟能把皇家郡主欺负到这个份上!”
“这可真是吓人!”
一个人接茬道。
几个人谈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林晚照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他正被荣宁郡主哭得心烦,这些话便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闭嘴!”
使出全身之力,林晚照怒喝道。
林晚照这一声威力极大,直吓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而他自己更是趁机一把抓住了荣宁郡主的衣袖,将她推了出去。
“此乃皇室辛密,尔等不便知晓,还不速速退下?”
抬眼扫向围观众人,林晚照板着脸,冷冷地说道。
众人原本就被林晚照一声怒吼吓了一跳,“皇室辛密”四个字一出,众人更是心神一凛,立马缄口不言。
“还不走?”
大手一挥,林晚照沉声说道。
眼前瞬间凭空多出来十数个黑衣人,众人一时吓得不轻,眨眼间便尽数散去。
“荣宁,你哥哥已经丢了世子之位,你还不肯罢休吗?”
任由荣宁郡主瘫坐在地上,林晚照声音冰冷:“我告诉你,就算没有孟雪柔,我也一样不会娶你,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做了什么大家心里有数,我也不欲赶尽杀绝,只是你给我记住,若你还要动她,我必教整个平王府万劫不复!”
“你不能!”
荣宁郡主闻言哽咽了半晌,又连忙拽住了林晚照的衣角。瞪大了眼睛,她疯疯癫癫地说道:“我祖母养了你娘,皇位也是我父王让给你们的,你们心里有愧,必得…必得报恩才是!皇帝最疼你了,你就该替他还债,我这样的美人摆在这里,你当真毫不心动吗?”
“愚蠢!”
实在受不了荣宁郡主的纠缠,林晚照终于一掌拍在了她的脖颈处,让她立时就晕死了过去。
“郡主!郡主!”
陪跪的下人们一见如此,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都给我闭嘴!”再无半点耐心,林晚照对着众人厉声呵斥道:“回去告诉七舅舅,此番皇上已经为他保全了颜面,毕竟没有牵连。若荣宁继续不知好歹,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一番话说完,林晚照再不理其他,抽身拂袖而去,平王府一众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抬着荣宁郡主回府去了。
“回来了?”
姻缘司大堂里,孟雪柔望着林晚照,满眼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