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夺

宫玉衡回到城西院落,闭门打坐了三日。

再次回想当日杏花楼场景,已不那么震怒。事后仔细想想,是自己轻忽了。本以为他得月楼一闹,夏月出便会羞于见人,结果她杏花楼设宴照旧。又以为一旦他出现在杏花楼,夏月出定会恼羞成怒,结果她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堵得他无话可说。

起初欧阳算说要拿《奇门诀》作赌,他还颇感讶异,此时再看,这夏月出果非寻常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地笑了笑。能对他这张脸视而不见的,已经算是奇女子了。

又想着自己一身功力居然被他气得当场血气逆行,宫玉衡咬了咬牙。

“哼,天底下还有我取不到的东西?”巧取不成,他豪夺便是。

宫玉衡推门而出,红枫已等候在门口。

“少主,小姐不见了。”

“什么?”

“小姐自杏花楼后便没再回来。少主闭门三日,奴婢不敢打扰,叫人四处找过,没有音讯。”

“再去找!”宫玉衡咬牙切齿,一个夏月出,害自己丢银子丢人,还丢了妹妹。

一个月过去,宫玉衡动用了所有人,也找了欧阳算,结果既没找到宫玉瑶,也没找到夏月出。

冰月十五,杏花楼。宴席结束,待他人离去后,夏月出走出杏花漫天房。只见一道白影飞来,卷了夏月出便又飞了出去。黄鹂、翠柳大叫一声,立刻飞身跟了出去,结果已不见两人影踪。

守护在夏月出身边的两名银羽反应迅速,也立即飞身跟在后面,可是跟到西街尽头,也寻不到踪迹。两人迅速返身去彦王府。

“什么?月儿被带走了?”修彦大惊。

“属下该死。那人功夫高深莫测,属下二人跟至西街,便不见其踪影,据其身形,像是上次杏花楼那梨花公子。”

修彦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心口通通直跳。

“王爷!王爷!”银羽连唤两声,修彦才怔怔地抬头看着他,眼中茫然。

“王爷!小姐危险,请王爷下令!”银羽声音更大些,修彦回过神来。

“叫所有人去找!找不着月儿提头来见我!”说罢,先一个箭步冲出房间。

“这么冷的天,你就算不善待掳来的人,也好歹善待你自己好不好。”夏月出蹲在火堆旁,抱着身体瑟瑟发抖。

“你被掳了还挑剔。”宫玉衡往火堆里加了点柴火。

此刻他们正在一片雪地中央,四处无遮无挡,一眼便可望开十丈。“你以为我想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来啊,谁叫找你的人那么多,还高手如云。”

夏月出又四处看了看,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这的确是不错,大雪一下便埋了踪迹,即使有人来,也围不住你。”

“哼!”宫玉衡瞪了夏月出一眼,见她没个俘虏样,心里颇有些郁闷。

“我肚子好饿!”夏月出语带哀怜。

宫玉衡又是一瞪,他这样子像是把她带出来赏雪景的吗?心里愤恨,脸上也凶了起来:“你以为游山玩水,再哼哼把你撕成两半扔这喂狼。”

夏月出淡淡地瞥了宫玉衡一眼,“你千辛万苦把我掳到这来就是为了便宜野狼?”

“你!”

“得月楼的东西不好吃,位置又偏僻,你整那么大排场却选在那。”夏月出顿了顿,看着宫玉衡,宫玉衡也看向她,长眸一眯。“你知道我是夏月出,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掳我来,必是有所图吧。”

宫玉衡长眸又是一眯,看着夏月出不答话。

“本以为你得天独厚,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是脱不了一俗字。”夏月出低头看向火堆,眼中有些失望。

宫玉衡被夏月出眼中流露的失望之色弄得心里很不舒服,但仍阴冷地说:“太聪明,往往活不长久。”

夏月出抬头定定地看着宫玉衡,火堆映在她瞳中跳跃,“看这芸芸众生,不是你利用我,便是我利用你,或者还不明就里就是一个轮回。非命也罢,善终也罢,有何区别?”

宫玉衡冷冷地看着夏月出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天下。一刹那的失神,立即将思绪扯了回来,换上一眼邪气的眸色,“那么,入了我的罗帐你也应该是不介意的吧?”

夏月出面露惊色。

宫玉衡得意地笑了,再出奇的女子又怎样?夏月出的惊恐让他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他一把搂着夏月出的腰,飞向天空。

修彦及银羽艰难地跟到雪地里,又只剩下一堆被飞雪掩埋的灰烬。

“月儿!”摸着地上的痕迹,修彦十指冰凉,身体轻颤。他恨自己没有一身绝世武功,恨自己没有时刻陪伴在她身边。他脑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夏月出受到伤害的画面,每每想到,心就不停地撕扯,断裂。他并不想自己吓自己,却忍不住地去想。害怕!他很害怕!

宫玉衡抱着夏月出飞身上了一艘花舫。天气寒冷,大雪封路,花舫静静地停在江面,并无寻欢客,也无人奏弦。

宫玉衡将夏月出放在二楼的一间舱房,长袖一挥,一对红烛燃起,房内立刻红晕摇曳,暗香萦绕。

宫玉衡伸手抬了抬夏月出的下巴,上下欣赏了一下她的五官。“虽然不是闭月羞花之色,但勉强还是入得我眼。”

夏月出狠狠地皱起眉头,心里揪得紧紧的,努力控制住不让身体颤抖。她是害怕的,因为心上有着修彦,她害怕。

“别那么委屈,好歹你也有夫君有情郎的,人家还是第一次呢!”宫玉衡也不害臊,大方地说:“你是本公子遇到的最特别的女子,让你破了我的童子身,也算差强人意。”

夏月出闻言眼眸一凝,心上一狠。

“不就是入罗帐吗?”冷声说着,退开宫玉衡两步,转身一边走向红床,一边解开雪白裘袍,扔到地上,再解开腰带,扔到地上,走到床前,踩至塌上,高出一截,解开外衣一把扔向红烛,突地转过身,仅着纯白中衣,柳眉倒竖,醒目圆睁,死死盯着宫玉衡,大声喝到:

“来啊!为何不来!”

一直声音清新淡雅的夏月出,此时出声竟然惊起房中老鼠乱窜。

红烛仅剩一只,微光斜照,宫玉衡看着夏月出半红半黑的脸,以及目露的凶光,竟一身寒颤。他恍惚中看见夏月出一手提大刀,一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哪里是入罗帐,完全是见阎王。

“砰砰砰”,宫玉衡连连后退,撞了桌子柜子,转身仓皇出了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