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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祥叶乐连夜赶回逻些城,他一刻也不想在匹播城中待下去,议和之事刻不容缓,唐人正在大力的制造那些所谓的超级神威炮,一旦有了几十架,便将是一场噩梦的降临。
次日半夜,老骨头都要散了架的倚祥叶乐终于抵达了逻些城下。但一到城下,他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半夜三更,逻些城头灯火通明火把摇动,站在城外细听城内,似乎有骑兵飞驰呵斥鼓噪之声。这让倚祥叶乐觉得甚是奇怪。
即便唐军攻到了匹播城外,距离逻些城其实还有近二百里。逻些城中也从未这么骚乱过。就算一个月前,唐人三路大军逼近逻些城,逻些城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紧张情况。
守门的吐蕃将领闻听大丞相归来,立刻打开城门迎接大丞相进城。进了城门之后,倚祥叶乐方知道情况比自己在城外听到的还要严重。满街的士兵全副武装,骑兵在大街上纵横来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城里出了什么事?”倚祥叶乐皱眉问道。
把守城门的吐蕃将领面色紧张的道:“末将也不知道,只是上头下达了命令,要我们严守城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出。刚才若不是大丞相您归来,末将也是不敢开城门的。”
倚祥叶乐眉头紧锁,看着城中街道上来来回回奔走不息的兵马,心知城中一定出了大事。而且这事儿既然没有详细的传达下来,想必是隐秘之事。于是乎他打消了回府休息的念头,直接下令随行的亲卫护送自己立刻赶往王宫去求见尺带珠丹。
就算是大丞相的车驾,在去往王宫的路上也遭到了不下十余次的拦阻和盘查。到了王宫之外,那里的情况更是让倚祥叶乐紧张不已。吐蕃国王宫卫队将王宫护卫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通向王宫大门的短短百余步的广场上,光是关卡便设了五道,人人如临大敌,一副紧张的模样。
倚祥叶乐一见这情形,顿时觉得不妙。王宫护卫的如此严密,难道是赞普出了事不成?倚祥叶乐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尺带珠丹出事了。因为除了这件事,城中不至于乱成这副样子。
倚祥叶乐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进了宫门,宫内也是一片乱糟糟的情形,王宫禁卫兵马到处都是,整个王宫都被严密的看管起来。走过中门往内宫去的途中,倚祥叶乐看到了中川都禁卫大将军恩兰的身影正迎面而来。恩兰•达扎路恭是尺带珠丹最心腹之人。四十余年来,恩兰大将军身居中川都禁卫大将军的职位,保护着尺带丹珠的安全。他的职位也从没有人替代过。
看到恩兰大将军的身影,倚祥叶乐的心落了地,有他在,尺带珠丹应该是无虞的。
“大将军。”倚祥叶乐快步上前叫道。
恩兰大将军拱手行礼,身音低沉道:“大丞相,你可回来了。”
“城里出了何事?”倚祥叶乐忙问道。
“赞普正在等你,大丞相去内宫便知
情形。”恩兰面色晦暗,声音中透着一丝疲倦。
在恩兰的带领下,倚祥叶乐一行匆忙穿过中宫抵达王宫后方的赞普居处。一进寝宫的门,倚祥叶乐便被一股血腥味冲的差点窒息。惊慌失措的倚祥叶乐来到帐幕之外,朝着帐幕内的床榻行礼道:“倚祥叶乐叩见大赞普。”
“是……大丞相回来了?快……快进来说话。”尺带珠丹黯哑的声音从帐幕后传来。
倚祥叶乐感觉到了不详的征兆,忙上前撩开帘幕,只一眼看到了尺带珠丹便惊的说不出话来。但见床榻上,尺带珠丹僵卧在上,身体赤裸着,仅仅用布巾搭盖着私.处。赤裸的身体上全是伤口,淤青,撕裂,龇开的伤口留着血。一只胳膊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一条腿上上着夹板捆扎着。整张脸上血肉模糊,简直不成人形。若非倚祥叶乐和他相处日久,早已对尺带珠丹的体态和声音乃至眼神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了。
“赞普,怎地……怎地成了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倚祥叶乐趋前跪地惊呼道。
“哎!”尺带珠丹一声长叹,微微动了动手指头,被疼痛折磨的脸上肌肉扭曲着,显得极为恐怖。
“大丞相,悔不该将你的话当耳旁风。苏毗王没陵赞这个狗贼,趁我吐蕃国难当头之际……反叛了。”尺带珠丹咬着牙齿,吐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倚祥叶乐脑子嗡的一声炸响。虽然自己早就察觉没陵赞的行为有些怪异,竭力主张同大唐死战,并且鼓动朝中大臣主战,抨击异见之人,但却没料到他却会叛乱了。
在尺带珠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倚祥叶乐知道了他离开的这三天时间城中发生的事情。大唐兵马拥有神威炮的消息还是不可遏制的传到了逻些城中,城中很快便弥漫了恐慌的气息。私底下流传着天降神火活佛惩罚吐蕃的流言,尺带珠丹虽然命人严厉禁止这样的流言,但效果甚微。
就在此时,政务大臣朗梅色和莫东则赞求见尺带珠丹,说他们在城西荒原上发现了一匹白牦牛,且为独角。这是罕见的独角异兽,突然降临在吐蕃的荒原上,这是上天保佑吐蕃的祥瑞之兆。两人说,为了平息城中的流言话,大赞普该去将这匹神兽领进城中来,以天神降下的祥瑞之兆平息百姓们的恐慌,安定民心。说这是上天专门送来给大赞普赐福降灾的。
尺带珠丹相信了他们的话,于是带着卫队随同两人出城来到了逻些城西边的高原荒地上。他果然看到了那匹白色的独角牦牛,尺带珠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神兽,于是非常的高兴。朗梅色和莫东则赞说,这种神兽只有大赞普亲自征服它才能赐福于赞普。尺带丹珠于是昏了头,亲自上前欲驯服那匹白牦牛。本来牦牛的性质虽然倔强,但对高原上的吐蕃人来说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然而尺带珠丹上前靠近之后,那匹白牦牛居然像发了疯似的朝尺带珠丹猛冲。将尺带珠丹倒在地后还不肯罢休,又用角踢践踏顶踩。
尺带珠丹已
经是老迈之人,如何能躲得过这疯狂的践踏和璀璨,瞬间便像是在虎口下的绵羊被顶的浑身是伤,气息奄奄。随行的护卫也根本来不及救护,那牦牛像是发了疯只盯着尺带珠丹进攻,直至被护卫们宰杀。
尺带珠丹昏迷之中被救起来赶紧往逻些城中去医治。然而,就在尺带珠丹离开城池时,苏毗王没陵赞在城中发动了兵变,领着上万多苏毗族的士兵意图攻占城池,控制逻些城。幸而大将军恩兰没有随同尺带珠丹出城,率领两万多王宫禁卫军将苏毗王没陵赞的叛军击溃。尺带珠丹在被耽搁了几个时辰后才被送回了王宫之中。
事后查明,朗梅色和莫东则赞正是没陵赞的帮凶,这二人诓骗尺带珠丹出城,意图在城外谋害尺带珠丹。那所谓的独角牦牛其实是两人用一匹性格暴躁的野牦牛染了白毛伪装而成。而他们也趁人不备,在尺带珠丹的身上放了一枚熊胆香囊。众所周知,高原荒野上,凶猛的黑熊是牦牛的天敌。牦牛对熊的气味极为敏感,成年的牦牛一旦嗅到这种气味便会发疯般的攻击,两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尺带珠丹遭受了那头凶猛暴躁的牦牛的猛攻从而身受重伤。
听完了尺带珠丹断断续续的讲述,倚祥叶乐牙齿咬得咯咯的响。国难当前,苏毗王没陵赞选择在这时候作乱显然是沉重的一击,若是他们谋划得当,还真的有可能夺取逻些城,杀死大赞普。
“没陵赞这个狗贼呢?”倚祥叶乐问道。
“跑了,被恩兰大将军击溃之后,带着一千多名残兵奔回苏毗部落居住的青海湖一带了。”尺带珠丹叹息道。
“啊?”倚祥叶乐脑子都炸了,这个祸首居然跑了,那便意味着麻烦不断了。他逃回了老巢,必会纠集苏毗族人继续作乱,而此事吐蕃国又怎能有暇顾及?
“朗梅色和莫东则赞这两个狗贼呢?不会也跑了吧。”倚祥叶乐问道。
“我一出事,我的卫队便将二人拿下了。已经被我下令挫骨扬灰。城中兵马戒严,正在捉拿他们的余党和家小,一并统统枭首斩杀。没陵赞跑了,他的儿子母亲妻儿亲眷二百三十口一个都没跑掉,统统被我下令斩杀了,呵呵呵。痛快。”尺带珠丹磔磔而笑,然后剧烈的咳嗽,口中喷出鲜红的血沫子来。
“赞普,保重身子啊,将养好身体再说,国中的事情,臣会处理好的。”倚祥叶乐忙道。
“好不了啦。我的胳膊断了三截,两条腿都断了。肋骨也断了七八根。这还不算什么……我的肺被牛角刺穿啦,我命不久了,要去见活佛了。”尺带珠丹轻叹道。
“不不不,大赞普,你不能放弃信心,一定会医治痊愈的。”
“大丞相,你我都到了这个岁数,生死之事也看开了。我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咱们吐蕃国。现在是一片烂摊子,我确实放心不下。那么我只能拜托你几件事啦。现在能拜托的便只有你和恩兰了,叫恩兰将军进来,你们好好的听我说。”尺带珠丹大力喘了几口气,沉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