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来,方旭似乎忘了是朱文捷偷偷领着他来救人的。他的声音又悲愤和高高亢起来,震得囚房瓦片都掉下来,满屋子回音,有的稻草竟然竖了起来。
朱文捷闻言大骇。
她本来因为囚房太臭,捂着樱嘴,站于房门外,既替方旭把风,也是因为真的太臭而承受不了臭味,不想进来。
此时,她忽被方旭悲愤之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芳心惊颤,双腿哆嗦了一下。
她吓得赶紧小跑进囚房,颤声道:“快走!你动作慢了,会惊动我父王和纪纲他们的。快点!无论何什么事情,逃出去再说。”
刘乐宝骤然听到方旭的声音,激动万分,哽咽难言。
他独眼落泪,久久无语。
此时,他听到朱文捷的催促声,便在方旭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来。
他倚靠在方旭身旁,痛苦地说道:“姓窦的贱人说我用越女刀法划伤了她的贼老子,所以,将我的右臂砍断,并当场将我的断臂喂狗了,她说让我一辈子都用不了刀。她用剑刺瞎我的右眼,说我有眼无珠,还要眼睛干什么?呜呜呜呜呜呜……她……她……她还用剑戳我的裤档……好在,我的裤档早就空荡荡了。”
他言罢,用左手指指他那穿了剑孔的裤档。
他淋然泪下,既悲愤又痛楚。
因为他来到明朝,在紫金山上,睁开第一眼的时候,就成为太监了,此时右臂又断,右眼又瞎,人生何其惨?
朱文捷闻言,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刘乐宝,细心一瞧,果见刘乐宝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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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很同情刘乐宝的不幸遭遇。
但是,她也心急如焚,焦躁地说道:“喂,方郎,快走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她很担心方旭营救刘乐宝的动作慢了。
呆会纪纲等人如果再围来,那么,她不仅救不了方旭,而且等于害死方旭了。
方旭朝朱文捷点了点头,流着泪水,扶刘乐宝站好。
然后,他蹲下身子,说道:“哥,呆会可能有打斗。对不起,我只能背你了。你爬到我背部上来。窦氏的仇,咱们往后再报。”
刘乐宝“嗯”地应了一声,便伏于方旭背部上。
他有气无力,合上了左眼,软软地伏于方旭背部上。
这些天,他由江南被押到皖中,一路饱受责骂和挨打,浑身残疾,右眼瞎了,右臂断了,不仅伤处疼痛难忍,而且吃不饱,穿不暖,全身都疼痒难受,哪还有力气?
要不是想着方旭和纪晓兰会来救他,要不是他想到还能有机会穿越回现代社会去做一个完好的人或是继续当他的包工头,他可能已经精神秃废,奄奄一息,行将就木了。
方旭又对朱文捷说道:“郡主,请你取下腰带,将我哥绑在我腰间,以便呆会我遇到凶险时,可以机动决斗,择机逃跑。”
朱文捷被方旭对刘乐宝的重情重义感动了,震撼了。
她热泪盈眶地说道:“嗯!如果你呆会不能逃生,我也陪你一起死。反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言罢,她收剑入鞘,取下腰带,将刘乐宝与方旭捆绑在一起。
就这一刻,方旭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加重了。
她感觉如果能和方旭这么重情义的人一起死,也是一种幸福。
她即便是到了地狱,方旭的臂膊仍然能成为她坚强的依靠。
刘乐宝闻言,伏于方旭背部上,骇然地睁开独目,惊诧地说道:“弟弟,你们……她……她是郡主?秦王府的人?你们……唉,你怎么又犯错了?这女人……唉……”
之前,他忙于诉苦,没太注意到朱文捷。
此时,他伏于方旭背部上,聆听着方旭与朱文捷的对话,才感觉朱文捷的存在。
或许,这次确实被窦芳菲害惨了,刘乐宝听到方旭又与王爷之女在一起,而且关系不简单,既感吃惊,又很惊慌,生怕朱文捷将来也会象窦芳菲一样,将终会谋害方旭。
但是,此时又当着朱文捷的面,刘乐宝不便相劝,所以说得结结巴巴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朱文捷闻言,顿感悲哀,愤然地质问:“刘乐宝,你这个人渣,你胡说什么?要杀方旭,我用得着耍这样的花招吗?王府高手如云,我只要一声令下,你们兄弟俩能跑得了吗?”
刘乐宝吓了一跳,想想也有道理,便不敢再吭声了。
不过,他心里仍然很纠结,还是很担心。
方旭背起刘乐宝,左手反揽着刘乐宝的腰,右手拔刀,侧目而视朱文捷,噙着泪水,说道:“郡主,我相信你。我对你也是真心的。我哥受到如此伤害,他心有余悸,也很正常。我代他向你道歉。往后,不仅我,我哥,我们兄弟俩都会好好待你的。”
朱文捷闻言,心头的火气稍稍消了些。
但是,作为郡主,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被人惯着,吃的是美食,听的是甜言,穿的是锦衣,住的是殿堂,如此听了刘乐宝的话,真的是很不气顺。
她“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而走,抢先走出了囚房门。不过,气归气,她仍是决定和方旭一起逃走。
所以,为防不测,她跑出囚房门,仍然拔剑在手。
寒冷冬日,乌云遮阳。
天晕地暗,狂风怒号。
落叶飞舞,尘土飞扬。
囚房门外,仍然有不少侍卫。
他们虽然刀出销,弓上弦。
但是,却没有人喊,也没有人上前拦截,更无人敢对朱文捷动武。
因为之前已有人去报讯了,却不见有援兵来此。
说明朱豹与之前一样,仍是睁一眼闭一眼。
这些侍卫中,虽然揉杂着鹰集帮的匪徒,但拿不准朱豹的心思,又不知纪纲是什么意思,竟然无人敢随便对朱文捷和方旭动刀动枪的。
方旭背着刘乐宝,双足一点,握刀护身,躬着身子,蹿出了囚房,低声说了一句:“郡主,上屋顶。”
他握刀撑地,刀尖轻点,身子从囚房蹿出之时,又腾空而起,飘向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