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54

渐渐夜深, 迟朝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不可控制的,她又想起了过去。记忆在纠缠着, 烦心的事太多, 她原本平静的心再次被搅得天翻地覆。

“唉……”卧室内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牵引着窗外的人。

大晚上不睡觉的周暮临坐在窗下, 看着天空挂着的弯月, 神情落寞。他就是一个矛盾体,喜欢的女孩不敢追,难怪强子会说他是个怂蛋。

但如果他不是孤身一人, 家境也不错,或许他会勇敢去追。可现实是, 他周暮临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对他好的人都注定会离去, 更不用提家境,即使现在吃穿不愁, 但能给迟朝多少幸福呢?

越想,周暮临的心墙筑得更高。人一旦陷入这种自卑的怪圈,那么前面建立的一切都会化为虚有。

……

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渐渐沉进海底,刺眼的朝阳如常升起。昨夜近乎失眠的迟朝今天依旧被生物钟叫醒。

经过昨晚一整夜的辗转反侧,她有了决定。按部就班地把她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 不过是一个小行李箱子便收拾完了。把被子有棱有角地叠好, 穿过的鞋和换下的作训服摆放整齐, 这才算结束了她这接近一周的生活。

拉开门, 迟朝拖着行李箱走向旁边的男生宿舍楼。

今天是难得的休假日, 大家早早便收拾好准备出去了,迟朝到隔壁楼下时, 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大家对站在楼下的她也不再感到好奇,笑着和她打招呼便走了。

强子昨晚跟迟朝私下聊完后,心里还是忐忑,万一给周暮临知道了肯定把他头都拧下来。担心了一整晚,眼下都挂了两团黑。搭着哈欠到了楼下,扫眼看到迟朝神情淡定地站在楼下,他一个激灵冲了过去:“迟朝,你等谁呢?”

这个点,迟朝应该早就走了。可她现在人还在,难不成在暗示什么?

“我在等他啊。”迟朝笑着,声音坚定地说。

强子差点流泪,一阵风似的又回到楼上,踹开房门,蹦跶着来到周暮临的床边,摇晃着熟睡的男人。

“临哥,下面有人找你。”

周暮临昨天五点才爬回床上,现在天王老子都叫不动他,何况今天休假,要走的人早就走了,他也没有早起的理由。烦躁地挥开强子的手,哑声说:“谁找我都让他滚。”

“是吗?”强子笑着松开手,“那有个叫迟同学的人在楼下等了你一小时,也让她滚吗?”

周暮临:“……”

周暮临:“???”

周暮临:“!!!”

男人从穿上翻身而起,二话不说对着强子就是一脚,鞋也顾不上穿了,赤着脚跑到阳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女孩穿着白色的雪纺衫,乖巧地站在树下,时不时抬起头往上看。

他的心脏狂跳,连训练的时候都没达到这样的速度。

赤着脚快速回到房间,揪着衣领把衣服脱掉,露出富有线条感的背脊,从衣柜挑出一件白色短袖套在身上。不到五分钟,他便把自己收拾干净。

强子坐在床上摇着头,啧啧啧地嫌弃:“你这速度跟打仗似的,厉害了。”

“走了兄弟,谢了”周暮临脸上洋溢着笑容,拍了拍强子的肩,快速下楼。

奔向迟朝的他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连路上的野花都好看得不行。

“迟朝。”周暮临来到女孩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带着谨慎。

迟朝看到她要等的人来了,瞬间收起了笑脸:“有事吗?”

“那个……”周暮临想问,你是不是在等我,但又怕问了显得他过于自恋,几番纠结还是没能问出口。

迟朝看他这畏缩的样子,心里早有了准备。为了刺激他,她拉着行李箱作势要走。

周暮临知道机会一旦错失就不会再回来,赶紧伸手拉着她的杆子,不愿松开。

她回身,用冷漠的眼神盯着他看,语气决绝道:“周暮临,你再不说我真的走了。”

“我……”他听懂了她的暗示,“我是想问,你是不是在等我?”

“不是。”迟朝真是被他气死了,这个榆木脑袋能追有女朋友?

周暮临看她又要走,赶紧拉住她:“我其实是想问,你愿意当我女朋友嘛?”

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迟朝笑着,眼眸里有液体摇晃着,把手里的行李箱丢到他手中,带着哭腔说:“还不快点给我拿行李,重死了。”

周暮临傻笑着把行李接了过去,揽住她的肩露出讨好的模样。

“……”迟朝看他脸上快笑出花来,踮起脚捏了捏他的脸问,“这么开心啊?”

“嘿嘿嘿……”

回答她的是男人的傻笑声,换做是以前的周暮临,只会微笑着点点头,而现在的他居然会笑成傻子,她感慨这人果然变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基地,踏上了回迟朝家的路。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熟悉了起来,临崖的公路,依旧绿化很好,地价看起来很贵的小区,还有那个不知道见了多少回的公交车站。

周暮临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牵着迟朝下车。以前他们一起坐公交,她只会搭着他的臂弯,把他当栏杆用。一下子转变成牵手抱臂,好像也没有特别突兀,而牵手熟练得像是练习了很多次。

他松开迟朝的手,把行李箱推到她的面前,抬了抬下巴潇洒道:“回去吧。”

迟朝站在原地没动,依依不舍地看他:“那你呢?今天不是休假吗?”

她在营里生活了几天,知道他们这样工作的人,休假都是宝贵的存在,如果错过了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迟朝垂眸想了两秒,心里做了决定。

握了握他的大掌,说:“在这里等我。”

迟朝把话说完,拉着行李箱一溜烟地往家里跑。现在这个时间,金琴女士大概会在花店,迟饶平更不用说,一定在公司。她只要把行李箱丢进房间,再背个小包就能出门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推开家里大门,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人都不在。迟朝提起箱子一鼓作气地往楼上跑,拉开自己房门“啪”地一下推了进去,连气都来不及喘,背上自己常用的小包,又一溜烟地下楼了。

今天她特意穿的雪纺衫和短裙,跟第一次见周暮临的造型差不了多少。一想到等下要和他去约会,心情就忍不住飞扬了起来。

路过小区的宣传栏,干净的玻璃折射着少女的身影,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踏出小区大门,周暮临还在车站旁等着。今天的他穿得很干净,简单的条形衬衣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打底,下身一条直筒牛仔裤,经典的黑色板鞋。除了发型从少年的锅盖头成了干净利落的寸头,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样。

迟朝小跑过去,刚才一阵运动让她额间布满了细汗,她小口地喘着气,说:“走吧,今天我们出去玩。”

其实算起来,他们也没有多大,二十三岁,恰好是一切都能补偿回来的年纪。

周暮临问她要过纸巾,仔细地给她擦着汗,嘴里还不忘念叨:“不用急,我说了等你就会等你,跑上跑下的都出汗了,你自己走路容易摔,等会摔倒了我们就不是去约会,是去医院了。”

迟朝听着他贴心的念叨,脸上笑意不减,嘴巴却不饶人:“谁知道我来晚一点,你会不会又像乌龟一样,缩回龟壳里面。”

面对她的半调侃,半威胁,周暮临也只能宠着,牵着她的手感慨:“看来我这个男朋友做得还不算好,竟然让女朋友如此担惊受怕。”

“是啊,我应该给你一个试用期的,不过试用期直接炒鱿鱼才是。”迟朝翻弄着右手,做出炒菜的动作,斜着眼警告。

周暮临笑着反驳:“那你没机会了,现在签了合同就算是正式工了,你别想着随便开除我,不然是要面临法律追究的。”

“我们可没有签合同,你别瞎说啊。”

男人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在迟朝的手背上亲了亲,颇为得意地看着她,挑眉道:“现在算签了合同吧?你别想抵赖哦,迟同学。”

只是一个小小的手背吻,却引得她一阵脸热,迟朝假装镇定,撇过头不看他,心脏过响的扑通声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人还挺会撩的,该不会是偷偷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