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栓媳妇从家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张薄饼,走到胡同头的菜地里,随手拔了棵葱,剥去老叶,掐去葱头,甩了甩泥,熟练地卷进饼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朝王家的新宅走去。
都过了晌午了!
虽然早已经做好了饭,但是家里出海的男人还没有回来,女人只能先凑合一下。
二栓早上一起跟王大海走的,二栓媳妇心里挂念着,便过来看看王大海回来没有,顺便来瞧瞧王家的新宅子,据说是萧家大妹开口要的。
豆腐家的平日里为人刁钻,想不到找个媳妇,更刁钻,竟然开口要房子,哈哈,报应,而且还是现世报!活该!
她想着想着,嘴角浮起一丝幸灾乐祸地笑,一边咔嚓咔嚓地吃着手里的大饼卷葱,一边走进王家新宅。
新宅子盖得有些靠近村外了,地方很是宽敞,房子也很是气派,正房一共四间,明亮大气,红瓦白墙,两边还挂着两个耳房,院子里也很大,而且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看样子,这些年豆腐家攒了不少钱,看看房子就知道了,家里这么有钱,豆腐家的还成天哭穷,什么东西!
几个女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有些神秘。
豆腐家的,则脸色有些阴沉。
见二栓媳妇进来,她讪讪地上前说道:“二栓媳妇,你来找二栓吧?那啥,我家大海也没有回来,我都去海边看了好几趟了!”
“嗯,今儿他们大概是走得有些远吧!我顺便来看看你家的新房子,啧啧,真气派,好房子!你家大海什么娶媳妇呀?”二栓媳妇把手里的大饼卷葱,三下两下塞到嘴里,辣得哈着气,额头也出了一层汗。
引来几个女人几声笑。
二栓媳妇的吃相是村里有名的难看!不管吃什么,几乎都是狼吞虎咽的样子,多半像饿死鬼投胎!
“还,还没定下来呢!”豆腐家的脸又沉了下来。
没定?二栓媳妇疑惑地看了看她,不是下个月吗?怎么又没定?
她不解地看了看正在抿嘴偷笑的几个女人,青鱼娘子也站在那里,笑得有些勉强。
二栓媳妇会意地走过去,颇有兴趣地看着她。
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女人嘛,天生喜欢八卦!
“你还不知道啊?村里人最近都在传,二十年前,萧家在老家惹上了人命官司,所以,才携儿带女地来到咱们村。”青鱼娘子细细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但谁都能听的见,因为她们适才就在谈论这件事情。
“人命官司?”二栓媳妇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她们。
“嗯,而且听说萧家老三还是萧杨氏未出阁的时候生的,你瞧瞧,多乱啊!”另一个妇人不动声色的走上前来,低声道。
她正是阴阳通的儿媳妇杜娘子!
“啊?”二栓媳妇一脸惊讶。
“哼哼,想不到咱们在一个村里住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家人的底细,瞧瞧,多吓人啊!”又一个妇人冷笑道,她就是去萧家给王大海提亲的那个媒婆王娘子,也就是王大海的本家婶娘。
想起提亲那天的乱,至今还心有余悸。
一开始提亲就这么不顺,往后怎么过!
“那这亲事?”二栓媳妇迟疑地问道,难道要退亲?
“我这不是正犯难吗?”豆腐家的面露难色,她望了望面前的几个女人,似乎在寻找着她们的支持。
“这娶媳妇,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王家家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是咱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几辈没惹什么官司,更不要说什么人命官司了,也没有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王家婶娘瞥了瞥几个人,她看了看豆腐家的,会意道,“那个大妹,虽然干起活来,风风火火的,身材样貌还都不错,但是那样的家境,若是以后出什么事情,保不齐咱们会受到牵连,我听说,人命官司是要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几人同时惊讶道。
“可不是,你想想,九族,当然连亲家也得算上了!”杜娘子冷笑道。
“株连九族?”豆腐家的,一下子脸变得苍白起来,为了娶这个媳妇,盖了房子不说,保不齐还要搭上性命?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惊出一身冷汗。
不行,这个媳妇不要了!
“唉,说起来,萧家大妹和我们家大海还是挺般配的,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咱们得算算那个多那个少。”王娘子见豆腐家的变了脸色,又道,“嫂子,就凭咱们家这家境,咱大海这人品,以后什么媳妇找不到,何必非要找她呢!况且,我看这萧家大妹,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咱们大海喜欢她,还没有过门就狮子大开口地要房子,你想,她一个姑娘家,哪来这么多心机,还不是她那个不知检点的娘教的,她若是嫁过来,我看,你家的家当,用不了几年,就全都姓了萧了!”
“唉!”豆腐家的叹道。她原本是不喜欢萧家的那些人,可是儿子喜欢萧家大妹,她也就没有说什么,心想,娘家人是娘家人,媳妇娶过来成了自己家的,也不会有什么差池,可是眼下,牵扯到了人命官司,可就不好说了!
“你们这是听谁说的,这消息可靠吗?”二栓媳妇抬眼问道。怎么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提起,偏偏这个时候,有人透露这个消息呢?
几个人齐齐地望着杜娘子。
是她说的。
“干吗都看我呀?”杜娘子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在海边溜达,正好碰见一个外乡人,聊着聊着,他无意间说的,要不我哪里知道这些,我说起来,这不是为了大家好吗?如果你们不信,就当我没有说。”
“如果没有这回事,一个外乡人干吗说这些,肯定是的,即使有出入,大体也就是这样的。”豆腐家的又重重地叹了一声,本来打算欢欢喜喜地娶媳妇,这下倒好,谁能想到这亲家竟然是个有官司的,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是我听说最近萧家老三做了渔州知府,人家好歹也是当官了吧?”青鱼娘子说道。
“当官又怎么样?许大人原来还是知府呢!还不是说撤就撤了?”王娘子翻了翻白眼道,“你听听那些戏文就知道了,有多少当官的,被砍了头的,还是当咱们老百姓的好,虽然说是粗茶淡饭,但是咱们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不用担心哪天莫名其妙地掉了脑袋。”
“也是!”几个女人叹道。
“那啥,他婶娘,麻烦你替我们跑个腿,跟萧家说一声,就说,这亲,退了吧!”豆腐家的咬咬牙,狠下心来说道,“这件事情不能拖,夜长梦多。”
“我?”王娘子有些迟疑,敢情这个恶人要她来做啊!
当初,去提亲的,是她。
现在,去退亲的,还是她。
她怎么这么倒霉?
提亲容易,退亲难。
萧家历来彪悍,若是自己再挨了揍,那可划不来。
又不是她的儿子!
“当然了!”豆腐家的反而有些惊讶,“难道我自己去退亲?”
“不是了,你自己去退亲也不好。”王娘子瞟了瞟其他几个人,笑道,“不如这样,也不用说退亲,只是去萧家坐坐,顺便把话挑明就行了,他们家的人,还能死赖着咱们不成?那啥,青鱼嫂子,二栓媳妇,杜娘子,咱们一起去?”
“不行啊!我家男人快回来了,得回家做饭呢!”二栓媳妇匆匆地走了,我有病啊!跟你们一起去。
“哎呀,我家里还烧着火呢!”青鱼娘子一拍大腿走了。
杜娘子也趁机跑了出去。
剩下豆腐家和王娘子面面相觑。
萧家炕上,依然铺满了一炕布料布头。
杨氏这几天也顾不上织渔网了,日夜忙着女儿的嫁妆,时而欢喜,时而伤心,养大的女儿就这样嫁了!
小姑子下个月要出嫁,林雪漫也顾不上张罗她的酒楼的事情,只是把每天要做的,交给顺子。
这几日,顺子每天早上就过来报道,然后按林雪漫的吩咐去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
自从听说林雪漫要开一个跟德顺楼一样大的酒楼,顺子就乐得嘴没有合上过,因为,虽然酒楼没有盖好,但是他已经领上工钱了,每月二两,跟德顺楼一样。
林雪漫已经过了反应期,慢慢地也适应了孕期的不适,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萧成宇虽然远在渔州,但是他放心不下怀孕的媳妇,一有空就跑回来看她,捎一些稀罕的吃食给她,可谓体贴之极!
倒是林雪漫劝他,要一心忙政务,不用动不动就往家跑。
想到这里,她嘴角又浮起一丝笑意。
最近,她的女红技艺也大有长进,虽说不能与萧云萧晴相比,但是也能担任起一些零散的针线活了,比如合缝什么的,倒也做得有模有样起来。
一家人正坐在炕上说说笑笑地忙着。
豆腐家的和王娘子表情讪讪地走进来!rs ◆ttk an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