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衣水剑

颜姬百无聊赖的坐在厅堂里面,又闲得发慌了。青儿一天到晚往外跑,何少这几日外出去查偷儿的事情,也没空过来。想来想去,这几年帮主的日子,她还真是过得清闲。因为后来何少帮她分担了不少,便不想小时候那样艰难。

只是这日子一不艰难,便就无趣的紧了。

颜姬低头看了看桌子,她已经吃了三包栗子,栗子壳快堆成山了。这下突然没了胃口,连栗子都不想吃了,于是终于决定站起来走一走。

周煦这日无聊,正坐在后面跟三只狐狸精闲聊八卦,只是这三只搬来也不过四五年,于颜姬知道的也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个什么帮主,又是琴师。只是这些,周煦倒也听得不亦乐乎,突然十九娘朝另外两只狐狸一使眼色,三只一齐推他道:“周公子,你的佳人来了,快去快去!”

周煦一愣,那三只狐狸已经缩到假山洞里去了。

他站起身来,果然不过片刻,就见颜姬的身影从旁边款款走来,看到周煦,微微一愣笑道:“周公子也在这里呵?”

周煦忙笑着打招呼:“颜姑娘。”

“怎么周公子未与舍弟出去游玩呢?”

“呵,京城我也逛了几圈了,没什么大看头,出去倒也无聊。”周煦笑道,这话却是实话,他虽然丢了钱包比较狼狈,但那之前,该看的地方也都逛过了。

“哦?”颜姬听了此话,微微一笑,又似想起了什么,“周公子此来京城,是来赶考么?”他在这里一住就是许多天,也不探亲,也不念书,也没有什么生意往来,倒看不出他是做什么的。

周煦一愣,想了想才道:“倒也不是,只是来京城看看,见见世面。”顺便批发一点妖怪特产回去,只是这些跟颜姬这样的一般人说,似乎有些不妥。

“哦?”颜姬脸色淡淡,却不在说什么。只是看看,不就是吃白食的么?不仅吃白食,而且还住下来不走了。这也好意思说?她倒要回头好好问问颜青,哪里来得这样的朋友。前日让他捉妖,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这府里究竟有没有妖怪,倒还要另说。

“既是如此,还请周公子自便。”颜姬心底虽然如此想,脸上却依旧还是淡淡的客气着,温和有礼,看不出什么不悦。她刚转了身走了两步,便觉得一阵风声狂起,院子里被狂风吹得树枝乱摇,走石飞沙。天色霎那间暗了下来,连颜姬都闻到风里浓重的血腥味。

“小心!”她一愣之间,周煦已经将她往后猛得一拉,颜姬身子朝后一顿,落在周煦宽阔的怀里。她微微一愣,只见一道水柱似成手状,猛然朝她刚才所在的地方抓了个空,便倏地在空中散去,消失于无形。

天色却更加沉暗起来,几乎如同傍晚一般。

周煦抱着怀中的颜姬,冷冷的朝着对面的墙头叫道:“出来吧,我已看见你了,何必再隐形?”

那边墙头上空,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渐渐的从透明变得不透明,一个人影从那空中慢慢显现。

娟白的长袍在风中猎猎而起,比风起的幅度更为剧烈。让人不知道是因那风将袍子吹起,还是因那袍子带起了这阵妖风。那袍子的颜色惨白中泛着微微的青,仿佛死人的骨,白得瘆人。

如白骨一般颜色的袍子中露出的一张脸,眉目如雕,竟让人挑不出半分瑕疵的精致。颜姬惊疑的看着眼前的人,整个京都里面,大大小小会武功的人,她都略知一二,却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除非……此人是妖不是人。

周煦朝来人略扫了一下,就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人呢,水里的东西,陆上你也敢这么猖狂?本公子主动没跟妖怪结怨的习惯,若是知趣,你就自己退下,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衣男子似是并未听到此话一般,身上的血腥气因站久了,又浓重几分。那一双眸子如死灰般几近无色,却又在暗夜里隐隐发光。他在院子里面扫视了一番,那双如死灰般的眸子便落在颜姬身上。

“恶虎帮帮主,苏诺巷颜姬。”发出这一句话的声音冰冷如冰棱撞击,清晰却刺耳。听得颜姬身子不禁一抖。周煦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轻轻说了句:“别怕。”便往前半步,挡住来人。

白衣男子依旧立在墙头,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并且直接无视了旁边的周煦:“你是颜姬?现在把宝贝给我。”

颜姬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什么?宝贝?”须知她恶虎帮里面既然有做当铺保镖生意,那么宝贝自然是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宝贝,竟能勾出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人是妖的家伙来。站在周煦身后,她心底渐渐不那么怕了,虽是弱质女流,但到底是恶虎帮帮主,顷刻便平静下来。

微微一笑,脸上便又恢复到那张滴水不露的面容,即使对着不知是人是妖的东西说话,却也温文有礼:“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什么宝贝,或许我恶虎帮有,或许没有。只是要假以时日,我才好给公子找回。”

白衣男子似是思索消化了一下颜姬的话,所以停顿了片刻,眸子渐冷,声音仍然是不带感情的,朝着颜姬,一字一句的道:“既然你是帮主,那么捉你回去,拿宝贝来换。”

他右手一挥,一股淡蓝水柱已应手而出,在掌中化成长剑。半透明的剑身水光流转,剑锋锋锐。他长剑一挺,人已从墙头飞下,直朝二人冲来。

周煦冷冷一笑,右手成诀,在空中一划,颜姬只见身前半空如同突然开了一个洞一般,白衣男子连人带剑在空中无法闪避,直接穿入洞中,却从两人身后穿出。那长剑刺入两人身后的假山,轰然一声,假山爆裂开来,化为齑粉。

三只狐狸惶惶的从假山后面逃出,吓得吱吱四散狂奔。白衣男子并不管她们,只双手一揉,那一柄剑被揉成一团水,随着他双手散开,又成了一张极大的网。那网看似又水注成,实则坚韧锐利,所到之处无论树木砖石,都被割裂成碎块。

周煦只轻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也不过如此。”手拉住颜姬,凭空一划,又是一推,两人往前一步,便脱离了那水网,来到白衣男子的身后。周煦不等那白衣男子反应,突然转身,手中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木剑,剑锋之上燃着烈烈红色火苗。他将长剑朝那男子后心狠狠一递。只听血肉与火焰相互舔舐的一阵“嘶啦”之声。

一阵极其猩红的浓雾随着周煦这一剑从白衣男子被砍开的背后弥散开来,在空气中散布着浓重的血腥味。白衣男子足下微微一顿,他双手一合,又一分,那水珠竟化为无数水箭穿过他自己的身体,朝着周煦与颜姬刺去。

水珠沾了血肉,如浓重猩红色的利刃,周煦未想到对方有如此一发,此时距离已无法转换时空,只得抬剑格挡,幸好他剑法也不差,尽数挡住了射向他与颜姬的飞箭,那原先在身前的白衣男子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浓重的黑云依然笼着这个小院,一地瓦砾见证着刚才那一幕,颜姬与周煦面面相觑,不知刚才那一幕到底是因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