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着狼尉脸色渐沉,就连先前进门时脸上隐约带着的兴奋之色也是褪得个一干二净,豺克让心里暗笑不已。同时,那份噬血的欲望也是渐渐抬头。

[狼尉,本将军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留下一臂,死罪即可免除。]

豺克让的话叫眼前一干人听得面色煞白。

一个武将若是失去了臂膀,那该何如?更莫说这名武将还是那举国闻名的边营副长了。

——断其臂,简直比叫他死还要折磨。

[豺、克、让!]

狼尉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愤怒,冲着眼前人凶狠地低吼。

豺克让却是始终残忍地微微笑着,[你可知,你犯的可是‘死罪’呐!]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胆敢挑衅,就该接受失败所要付出的筹码。

[你……]对于他的话,狼尉虽不甘心却更无可辩驳。

开国帝君对于“虎、豹、狼、豺”四大家族虽然宠信,却还是定下了皇家威严不可冒犯的死条例。所以无论四大家族功劳有多大,名声有多响,只要胆敢对皇家人有一丝的不敬,那就是死罪一条——由此可见,尔苏家族的心高气傲实在是由来已久。

也因此,狼尉的死罪,豺克让是做实做定了。

[豺克让。]久未开口的尔苏炎落下手中最后一子,摆完了整谱的残局。

白色的子被围困在黑子中间,看似弱势,却是怎样也吃不尽。这局若是下到后来,只怕是白子要将黑子给反吞了。

[臣在。]豺克让恭敬的垂首听令。

[废话多说无益。]语毕,尔苏炎眼中寒光灼灼,看得狼尉心中大骇。

这人竟是对着自己起了杀机?!

他这边话音刚落,豺克让身侧一道银峰骤然划过,随后一声惊人的惨叫顿时就响彻了整个皇子府。

而豺克让手中的长刀刃上,涂着一条鲜红色的艳丽痕迹。水滴声伴随着惨烈的叫声竟然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而他们脸上的恐惧表情更是愉悦了这柄长刀的主人。

[这刀口,我断得还算干净吧?]

地上那条还包裹着衣袖的微微抽搐着手指的手臂则强烈而鲜明的证实了他们刚才的亲眼所见——豺克让生生砍下了狼尉的右手手臂!

这个豺克让果真是冷血冷情得可怕!

[还不快把人给抬走?难道你们想看着他死在这里吗?]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自己的顶头上司抬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前,与此同时心中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再来招惹尔苏炎这个大魔头了——属下尚且如此,主子又会好到哪里去?!

等人走后,豺克让将长刀抹尽收好,随后抬脚对着地上的手臂狠狠一踢,立刻就有一头护院的强壮猎犬从草丛中得令奔来,叼着那条肉臂便疾跑而去。

豺克让看着那黑色的兽类身影消失在眼前,心想其实单凭这几条大猎犬也够叫那群废物有去无回的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它们开吃的时候。

[主子,怎么办?]此时他的脸上有着一副与先前的狂傲嗜血截然相反的肃然,甚至还可以说透露着些许的担忧。

而尔苏炎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顾看着眼前的棋局。随后,他干净利落地落下一枚黑色琉璃子,瞬间改变了整局棋的形势。

白子未开,黑子未殆。

一举,也许就定下了一局。

这时,他面上才出现了满意的微笑,那么淡,却有着残忍的弧度。

[你不是断了他的臂了么?]

豺克让听后眼睛倏地瞪大了几秒,随后也是面带愉色,低声悦道:[臣下……明白了。]

沈烟在牢内待了已有一天半,除去送了一餐牢饭的卒头以外再也别无他人了。虽然场景寂廖,却也足以庆幸——至少没有人手持皮鞭拖着老虎凳给他伺候着。

然而,八伶却是渐渐不安起来。

徐润言到哪里去了?青霜和白露呢?

这三个混蛋放着要保护的人不管,自己逃了个一干二净!简直混帐!

“八伶……”

“什么?”听到某人唤他,他心下竟然一个紧张,视线即刻就牢牢地定在了此人的身上将他给看了个遍。等到确定他没有任何不舒服以后,这才又悄悄的放下心来。

“西厦要同我朝结亲,这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

沈烟苦笑着低头,“你别骗我了,好么?”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很温和。可是——

“……你究竟知道多少?!”

八伶却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感到焦躁了。心里就像憋着一团火,一直在那里烧个不停,让他闷热却又发不出来。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很不喜欢。

“我觉得,你们都在骗我。”说这话时,沈烟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的伤心。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会叫八伶觉得他应该被伤到了。

只是究竟伤得有多深,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青霜和白露,原本就是为了打探戗国军机而来的罢?炅青哥……只怕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同戗国结盟的……”

野心大如他者,连董君荣都看不顺眼了,又怎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尽数功劳,恐怕没有什么比战功更好立了。可这战功说好立却又不怎么容易了:第一,机会要对;第二,名头要顺;第三,优势要强。

前二条件他有,第三个条件则可以创造。

所以说,戗国的求合其实是自己将自己送上了虎口——西厦要对戗国开战,他们会不知道?而他们知道以后却不动作,这背后只怕是善意不再。只可怜这戗国,求助的对象错了。

“……”

“钟落鸿对于戗国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徐润言会来到这里,恐怕这背后的心思也没有光明得到哪里去罢……”

钟落鸿的父母,传言中便是死于戗国人之手。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来风,岂会不实?就算不实,多多少少也是同戗国人有些关系的罢。而钟落鸿这个人,又向来是龇铢必较,此等大仇,他会不报?

“……”

原来,沈烟比他们所想的要知道的多得多。

八伶忽然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么……”沈烟缓缓抬眼,“你呢?”

你呢?

是啊……

我呢?

我……又是如何骗了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