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胥雪见气氛融洽,端起一杯酒对借玉饮下:“恕下臣往年不曾在殿下与凤主身边辅佐伺候,胥雪隐居惯了,便鲜少参与这政务了,此行自罚三杯。”
随后,又饮下两杯。
“行了风爱卿,莫要多说,吾还不知道你这德行吗?”珞煌打趣道,也斟了一杯酒细品:“好久不见,风爱卿,风漓都出落得这么标致了?”
风胥雪本让风漓坐在后头老实本分,如今凤主点名了,她只得将风漓拉到席前,赔笑道:“是……是,凤主您知道的,这丫头,惯不让臣安心,性子太跳脱了,难管——”
借玉勾唇笑道:“呀,漓姐姐,本殿都成亲了,漓姐姐什么时候有消息啊?”
风漓面色愠怒,刚要开口,风胥雪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抢先一步道:“啊,是是,殿下,您知道的,这死丫头,成天到晚舞刀弄枪,你说做什么不好,兵法不学,书不读,字不练,一天天的——”
风氏青鸾族的人大多是文官,好策略谋划,头脑过人,但几乎没有好战的族人,遑论舞刀弄枪,与蔚氏苍龙族截然相反。
“这样啊,蔚主君不是正缺一个徒弟吗,本殿看呐,这风漓就很适合。你说,风氏几百年才出一个武将,这可是天降红星,大吉啊!说明漓姐姐有将军之范,是吧,风主君。”借玉睥睨了风胥雪一眼。
风漓虽被捂着口鼻讲不出话,但她在听到借玉说的话之后,原本怒气冲冲的面容瞬间变得诧异,那双杏仁眼瞪得大大的,发着耀眼的光。
很小的时候,风漓就跟她说,她这辈子生来与其他族人不同,她不喜欢读书,更不喜欢书墨味,更喜欢持一柄碧银龙鳞尖枪,在战场上叱咤黄沙,挥洒鲜血。
这才是她活着的意义。
风漓所崇拜之人,便是蔚南开。
她说,若是有机会拜蔚南开为师,也算了了她一桩巨大心愿,只不过蔚主君常年投身沙场,并无闲暇来理她这个小毛孩,更何况是出生在文墨家族的风漓。
风胥雪听道,瞪大了眼睛:“啊这这这,这是否有些不妥呢殿下—— ——”
一旁的蔚南开也是一脸疑惑地挠挠头。
借玉拨了拨耳后冰凉的青玉珠,笑道:“有何不妥?本殿是惜才之人,自然不会让一个可造之材失去这般大好的磨练机会,蔚主君,你意下如何呀。”
蔚南开拱手道:“但凭殿下定夺。”
这时,一直看戏的珞煌发声了:“吾认为,玉儿此议不错,风爱卿,难得漓儿如此壮志,莫要辜负了才是。”
风胥雪抹了抹汗:“是是,凤主所言极是,那便依凤主和殿下所言。”
这风胥雪倒是精明,为了保护氏族,特意隐居域外,不谙世事,不参与政务,以免祸殃自身,可她是风氏青鸾族,是凤皇氏的三大心腹之一,怎能撇的一清二白,置身事外?
效忠凤皇氏,本就是他们一族的职责,只可惜,这当妈的主君装傻,女儿倒是清醒得很。
风漓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带着感激之情看着借玉,借玉心里头顿时十分愉悦:“风漓,还不来拜见师傅?”
风漓听闻,赶紧从席上站起来,屁颠屁颠跑去蔚南开的面前,十分认真地行了跪拜礼:“蔚主君,此后您就是漓儿的师傅,漓儿定会跟着您好好学习武功,师傅在上,请受漓儿一拜!”
蔚南开连忙拉起风漓,憨厚一笑:“好好好,快起来,好孩子。”
“玉儿,上前来。”珞煌喊道。
借玉提裙上去,这厚重的凤冠珠翠和层层叠叠的凤袍撞得叮当作响,她坐在珞煌脚边的蒲团上,仰头问道:“母上,怎么了?”
珞煌手腕一翻,掌心幻化出一个血玉双鱼佩:“今日是你大婚之日,吾便以此当彩头,拿去罢。”
席位上的宾客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军符啊!!
凤主手中会有三个掌印,一是月家的,二是蔚家的,三是风家的,持此掌印可诏令全氏族,如今珞煌将这最为重要的蔚氏掌印交给借玉,借玉都还没继位,便这般...似是故意做样子给某人看的。
借玉行了礼,双手接过掌印,沉声道:“是,女儿定不负母上教诲。”
末尾席上的月皓聆见状,眸光一暗,珞煌突然看向他这边,他连忙掩下眼帘,移开视线。
婚宴很快在一片喧闹声结束了,宴散人去,外头的天早已黑了下来,晚夜的风微凉,伴着一股寂静。
借玉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拈秋马上上前来为她捏肩捶背,借玉懒懒道:“涧春,去,做几道小菜给卿君送去。”
涧春应声:“是,殿下。”
念冬问道:“殿下,是否回婚房?”
借玉点点头,在念冬和拈秋的搀扶下,打道回府。
走到寝殿门口,她停了下来,竟然有些踟蹰。
念冬疑惑道:“殿下?”
拈秋见状,盈盈一拜:“殿下,婢子们就先告退了,殿下好生休息。”随后拉着念冬快步离开了。
借玉思绪放飞了一瞬,随后砰然推开那扇花雕门,入目是正红大喜的装潢,红烛爆蜡芯,窗棂贴满精致小巧的剪纸,鸳鸯枕,合欢被,桌上的白玉酒盏,红色的纱幔,蔚池叹一动也不动端坐在偌大的拨步床上,连盖头上的红流苏都一动也不动。
他听到声响,放在膝上的菩提手蓦然收紧。
借玉拉开椅子,坐在上面,缓缓吐了一口气,随后趴在八仙桌上,似是累极了,双手埋头,闭上眼开始小憩。
蔚池叹也不敢动,就这样坐着,盯着地板发呆。
直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门外有敲门声,借玉被惊醒了,一下子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才想起来自己竟然睡了过去。
她起身开门,只见涧春端着托盘,上面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小菜,涧春摆好菜后,快速地退下了,临走还带上门,捂得严严实实的。
借玉用手背叩了叩太阳穴,她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还好睡得不长,不然晾着蔚池叹在这一夜,无心人会说蔚池叹不受宠,有心人只怕会传堂堂凤尊少主不举。
借玉无语凝噎,转头刚要招呼蔚池叹吃饭,就看到几乎罩住他上半身的红盖头,顿时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