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

江萱拿了一枚桔瓣放在嘴里慢慢咀咬, 有些疑惑。

三皇爷说道:“萱儿,你可曾想过,那人之所以敢陷害你, 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其实行宫之中知道你身份的人也不少, 为何这个秘密却能保持如此之久?”

江萱默然片刻, 低声说道:“因为皇爷明令不得泄密。”心中不由叹气, 自己这个公主身份好象是无法摆脱了, 现在自己的坚持很是无谓,不过,唉, 拖得一时算一时罢!

三皇爷点头,“不错, 是因为无人敢违了我的谕令。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违抗我的谕令。”

江萱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他们当然不敢, 违抗皇爷的谕令等于抗旨不遵,那是死罪!”

三皇爷缓缓摇头, “这并非唯一的原由。朝廷也有律法明令,不得犯奸作科,同样是死罪,仍有人不惜以身试法。可见仅有严令明规却是不足,关键是如何做到令行禁止。”

江萱皱眉, 若有所思。

三皇爷缓缓说道:“这就需得恩威并重, 奖惩分明。萱儿你平日里虽然也对侍从发发脾气, 却也不过是有些任性而为, 实则御下很是宽松, 毫无规束。如此散漫便失了威信,这才有人敢勾结外人陷害你!”

江萱:“我, !”咬了下唇,低头不语。

三皇爷又剥了只蜜桔轻轻放在江萱手中,说道:“宫令森严,如查出那内奸,相信不用三叔提醒,你也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江萱心中一凛,只觉得手中的蜜桔骤然一沉,怔忪的看了自己手中的那色泽金黄的蜜桔片刻,才低声答道:“是!萱儿明白!”

江萱告退回到咸熙阁,眼见时辰也不早了,更没了处理事务的心情,正想回住所去休整一日。内廷却有人来传召说曹娘娘请博姑娘入宫一见。江萱微一沉吟,恭身领命入宫。

曹常侍正站了滴水檐下的一盆硕大的春海棠前,玉手轻拂花间露水,娥眉轻蹙,若有所思。海棠春色,花美人娇,见者生怜。内侍趋步上前,轻声禀报。曹常侍才微微一震,心神回转,看向已站在面前的江萱。

江萱低头站在曹常侍面前,一言不发,神情有些不自然。

曹常侍凝神看了江萱半晌,叹了口气,皱眉摒退侍从,才幽幽说道:“本宫以为交到了一位好姐妹,这才对博姑娘护爱有加。却想不到博姑娘也会见财起意,连本宫的册封信礼也能取了去。”轻叹口气,摇头道:“博姑娘,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唉,本宫看在与你相交一场的份上,今日才帮你遮掩过去。”看着江萱,面上一片伤痛之色,眼中只有痛心,说道:“你实在让本宫失望。”

江萱心中大奇,眼中满是诧异,说道:“娘娘说什么?我不明白!”

曹常侍秀眉一皱,面上更是不悦,说道:“事到如今,博姑娘何必还要狡辩。”又叹口气,面上有些伤感,说道:“你放心,我既然不惜犯下欺君之罪在皇爷面前保你,自然也不会再拆穿你!只是,你以后却是要好自为之。”

江萱更是奇怪,难道这个曹妃居然真的认为是自己偷了那个如意,今日是好心替自己脱罪。这事可有些古怪。皱眉道:“娘娘当真认为是博萱偷了那如意。”

曹妃皱眉,又叹口气,“也罢,这事已经过去了。本宫不会再追究也不想再提!”扶了宫女的手转身就要进殿,口中淡然说道:“本宫有些不适,这就要休息了!博姑娘你告退吧!”

江萱微一沉吟,说道:“娘娘实在是错怪博萱了,我确实没偷那如意。这事实在是有人陷害博萱。”

曹常侍停了脚步,慢慢回转身,看向江萱,有些疑惑,更有些诧异,皱眉道:“你是被人陷害的?”

江萱点点头,“娘娘,有人偷了那如意放在我屋里。”皱了眉头道:“我也不明白那人为何要这么做?”

曹常侍又看了江萱半晌,才缓缓说道:“本宫初听到回禀是博姑娘偷了那如意也是不敢相信,只道是姑娘一念之差,才犯下大错。本宫不忍见姑娘就此丧命,这才帮姑娘遮掩了过去。唉,”看向江萱,面上已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原来姑娘是被人陷害!本宫果然是没有看错人。”上前两步,轻握了江萱的手,温言道:“教姑娘受委屈了!”

江萱笑道:“多谢娘娘今日为民女开脱,民女才保得一命。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俯身一福,“谢娘娘救命之恩!”

曹常侍一把扶住,笑道:“妹妹快别这样!”又有些自责,“想来是有人看不惯我与妹妹如此亲近,这才起心加害妹妹。唉,说来也是姐姐连累了妹妹。”又眉头微皱,说道:“如此说来,我这宫里的人定然是有问题,需得细细查一番。”

江萱微微点头。这事确实蹊跷,这个曹妃应该不是陷害自己的人!

回到住所休息一会,江萱来到书房,想到昨日顾师傅布置的功课还没完成,取了书本来正想做功课。却见府里的管事进来禀道:“小姐,奴才已经查出原来是负责伺候茶水的兰雪受了他人鼓惑将那如意藏在小姐房中。奴才已将兰雪押在柴房,等小姐处置。”

江萱一怔,兰雪,皱眉问道:“她为什么做这事?”

那管事说道:“禀小姐,兰雪招认说是宫中派人来交接事物的一名杂役让她在将东西放在小姐房内的,说是只想跟姑娘开个玩笑,送姑娘一份礼物。没想到居然。。。。”又说道:“奴才已经报了内务府拿人!”

江萱点点头,转头继续看书。

那管事躬身站立片刻,见江萱没有发话,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那兰雪如何处置,还请小姐示下!”

江萱微微一怔,沉吟片刻,“先押起来,等内务府拿到了那杂役讯问确实了,再行发落!”

那管事应是退下。

江萱刚做完功课,那管事又进来回禀,“小姐,刚接到内务府传信,他们找到那杂役时,他已经投井身亡了!”

江萱眉头一皱,“那就是没有找到幕后之人了!”

那管事沉声应是。又小心问道:“那兰雪?”

江萱默然片刻,叹了口气,“按宫例处置吧!”

那管事应是退了出去。

过得片刻,前院传来哭叫声,“小姐饶命,小姐饶了奴才吧!求小姐饶命!。。。。”江萱的住所不过是两进民间小院,前院这样的动静自然是清清楚楚的传进江萱耳里。

江萱手端了热茶正想喝茶,听到这声音不由手一顿,端了那茶盅停在半空中,怔然片刻,才将手中的茶盅慢慢的放回了桌上。江萱听得那哭叫声正是兰雪的声音,心中一阵难过。江萱住在宫外,见江萱平日里很是不耐那些繁杂的宫礼,这里伺候江萱的宫人言行都较在宫里要随意得多。这兰雪性子颇为活跃,话未开口人先笑,很是讨人喜爱,江萱也跟她满投缘的,两人平日里也爱闲聊两句。想不到她居然会参与这样的事!

只听得那哭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江萱不由心烦意乱,啪的一声将书搁在桌上。起身皱眉说道:“怎么这么吵闹!”

房内的宫人近前禀道:“回小姐,兰雪嫁祸小姐犯了死罪!赵管事正按宫例行刑,杖死!”

江萱眉头皱的更深,负手在房中踱了几步,吩咐房中侍从道:“叫他们。。。。”本想说叫他们住手!话语一顿,却终于没有说完,又站了片刻,听得那哭叫声渐渐的弱了下去。江萱怔怔的站立在房中,半晌,才慢慢走回书桌前,扶了椅臂坐下。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的书本,突然觉得心中一丝悸痛,不由垂了眼裣。从前自己亲手杀人只觉得痛快,现在自己熟悉的人被自己亲自下令处死,那种感觉却是让人分外的难受。

第二日,江萱被宣到崇政殿。向三皇爷回禀了那三件疑案的查证经过,又将从夏秋品一案中收集到的两湖官员贪赃枉法的罪证呈交给三皇爷。

三皇爷当场雷霆震怒,立即命人严加彻查,将一干涉案官员拿下查办,更一番厉声训斥,满殿大臣全跪伏在地诚惶诚恐不敢做一声。两湖官员更是惶恐之余,心中不免暗骂江萱多管闲事,不懂官场规则,不按常理出牌。

眼见三皇爷怒气稍敛,辅宰张廷缜才跪奏道:“启禀皇爷,博姑娘断查疑案,惩凶平冤,更不畏权贵,清查污吏,立下如此大功。该当重赏!”

三皇爷微微颌首,说道:“张卿家所言极是,博萱立此大功理应重赏。”立即正式下旨赦了江萱的死罪,又说道:“博萱,这些时日本皇见你断案处事也算果敢恰当,确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本皇不但要重赏,更要重用。”看了江萱一眼,沉吟片刻,说道:“不过你年龄尚幼,阅历太浅,资历更是不够,也不便贸然受封官职。唔,不如这样,本皇恩准你此后参与朝堂议事,也算给你机会多多历练。如你确实表现出众,他日必定委以重任。”

众官员一听心中大感诧异,都觉此事有些古怪,先前以为皇爷对这女孩格外青睐,这才放她一条生路,现在看来只怕是不尽如此。纷纷猜测,近年来朝廷一直提倡打破女子不能从政的习例,历年接连提拔女子为臣,难道朝廷此次更想借这博萱作为移风易俗的典范。恩,这博萱是顾熹的弟子,在野可得仕子文人支持,在朝也有顾熹一门的照应,再加上皇爷在背后撑腰。如此此女自然不难在朝中立足,倒确能起到标榜作用。

只见张廷缜又拜首贺道:“皇爷圣明,博姑娘实是年少不凡,如此少年英才能得□□所用,实是□□之幸。”

众官员见辅宰都如此说,哪里还有异议,纷纷跟着附和。心中不免想到,这张廷缜确是会揣摩圣意,更会说话,难怪能坐到辅宰的高位。

江萱心中暗暗叹气,眼中只有无奈。好在这些日子已经是隐隐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倒也没有太过吃惊。只想,唉,我终于还是逃不过!

散朝出来,曾国明已得了恩旨复职,更官升一级,乐得合不拢嘴。却因为江萱在朝中当场揭发腐败官吏一事,累得整个两湖官衙一干官差清查罪证,捉拿人犯,忙了个人仰马翻。曾国明也忙了数日,才兑现承诺,请了江萱去酒楼大吃大喝。眼见曾国明兴高采烈,笑声不绝于耳,更只顾了逗雷婷开心。江萱却显然有些兴致索然,更心中不愤,也不管曾国明心疼的眼光,只顾叫了好酒好菜上来,哪里会去理会价值几何。眼见江萱又漫不经心的叫了一份价值不菲的蜜汁鹑舌,曾国明终于忍无可忍,立即喝止,叫道:“博萱,你胃口也太好了!哼,你这么个吃法也不见得能长高多少,倒是。。。。。”

江萱大怒,“倒是什么?你以为这点破菜就能让我长胖多少不成!哼,婷姐姐很瘦吗!你还一个劲的劝她多吃。你这家伙分明就是重色轻友。”

曾国明眼见一桌子的菜,有些愁眉苦脸的摸摸自己的钱袋,辩解道:“我哪里有重色轻友,我这话的意思是提醒你,现在这桌酒菜已经远远超过200两了。”将钱袋里的银两都倒了在桌上,说道:“哪!我身上就这么多,不够的只有你自己补了!”

江萱瞪大眼,叫道:“我补,我哪来的银子补。你明知我身无分文的!”

曾国明也有些瞠目,“你怎么老是忘了带钱!啊,你没钱还叫这么多菜,你明知我也是个穷光蛋,就是不肯替我省点银子。”

江萱理直气壮,“不是我老忘了带钱,我是根本没钱可带!”心中想,我现在单独外出的机会少得可怜,今日都是找了诸多借口才摆脱了那些侍从!哪里还想到要带银子。再说了,我确实也没钱!

曾国明苦脸道:“那怎么办!”见江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念一转,说道:“这样罢,你就留在这里多吃一会,我和师妹回去取些银子。”

江萱没有想那么多,叹气,“好吧好吧!你们快去快回!”

曾国明心中暗笑,拉了雷婷就走。刚走出酒楼大门就哈哈大笑!雷婷诧异,“师哥你笑什么?”

曾国明笑道:“这次还不好好整整这个臭丫头!哼,花了我这么多银子,不害害她怎么能出气!”

雷婷失笑道:“你居然打这样的主意,会不会太过分了!萱姑娘会生气的!”

曾国明,“一点都不过分。就让她在那店里受受白眼好了,她那样的武功,也没人能难为她。我们晚些再来瞧瞧状况,顺便把酒帐付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