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第 178 章

江萱一见这人一颗心立时如坠冰窖, 寒气透心而入,全身僵冷,面无血色, 握剑的手更是隐隐发抖。惊骇片刻, 咬牙强自镇定, 驻剑半跪在地, 低头说道:“三皇爷!”

三皇爷冷冷看了江萱片刻, 喝道:“拿下!”

身旁侍卫应是,手执软筋跳下马来就去捆绑江萱。

刚来到江萱近前,却见剑光一闪, 江萱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长剑一挽, 那两名侍卫手中的软筋寸寸断裂散落在地。那两名侍卫一惊, 退了一步, 不敢再近前,单手按在腰间兵刃上, 却不敢擅动。正迟疑间,江萱手中长剑一弹,横剑执挡住谷口,一字一句沉声说道:“你们若想过这谷口就先杀了我罢!”

三皇爷怒眉一扬,狠狠看着江萱。江萱轻咬下唇, 面上惨白如纸, 却是神情坚毅的看着三皇爷, 迎着三皇爷凌厉的目光并不退缩。

三皇爷哈哈一声长笑, 笑声划破静夜, 直透人耳膜,其中的隐隐愤怒更让人胆寒。江萱只觉得心跳如擂, 手心额头早已满是冷汗,背心也是一片寒湿。只听三皇爷厉声说道:“好!你既然敢在我面前以剑相向,今日我就好好考教一下你的武功!看你真正能挡了我几招!”话语一落,骤然从马上越空跃起,身上大氅迎风翻飞,犹如大鹏般向江萱凌空击下。

见三皇爷招式犹如排山倒海般,来得凶猛异常,大异平日与自己练功过招的气势,江萱虽早已暗中戒备,此时心中也是骇然不已,如此迅猛刚硬的招式自己拼尽全力也决不能挡过十数招。见三皇爷跃身半空之中,单掌一击,凌厉的掌风已逼到近前,胸口更是一滞,气息已然不畅。江萱大骇下不及多想,手中长剑一扬,宝剑寒光带了嗤嗤剑气破空之声疾如闪电般向三皇爷当空命门击去。这一招正是三皇爷传授给江萱的天门剑诀之一,星落长河。三皇爷冷冷一笑,眼中寒气更重,半空中侧身一弹,腰剑佩剑被弹上高空,宝剑带了一声厉啸冲鞘而出,在夜中空散下一片森冷寒光,三皇爷足下在崖边枝叶一点,冲天而起接了正从高空坠落的出鞘宝剑,长剑一展挟电闪雷击之势向江萱当头劈下。

眼见三皇爷手下毫不留情,招式来得如此凶猛直要将自己一招劈死一般,江萱更是惊骇难言,躲无可躲,正想硬了头皮硬接此招,突然心念一动,非但不接来招,反迎首而上,手中长剑低斜递出指向三皇爷腰间重穴。

一旁禁军中的高手见江萱出招如此反常都不禁面上变色,在此紧张惊险,间发之间不容半点有失的情势下,如此出招等于自寻死路,凭江萱的武功还没等长剑刺到三皇爷近前就被三皇爷劈得身首异处了,如何能点到三皇爷的穴道。看出情势险恶的禁军心下恻然,都低垂了目光,不忍再看,只道江萱是一心求死。心道公主这样也算了断痛快,否则犯下如此重罪,被抓了回去说不定会被腰斩。除了王松,众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听说是公主假传圣谕私放重囚,更伙同囚犯逃亡。人人心中自然是诧异万分,公主行事一向匪夷所思,此次却是太过放肆了。她不过是册封公主,又不是皇爷们亲生的金枝玉叶,皇爷们再宠她,也不会容忍如此行径。众人一路追来,见三皇爷面色阴沉可怕,眼中满是寒气,众人追随三皇爷多年从来没见过三皇爷如此愤怒,都想公主此次只怕是难逃一死了。眼见江萱要被三皇爷一剑劈死,众人暗暗叹息,心中都有些悲哀,小公主虽然刁蛮任性,却是心地很好,更活泼可爱,招人喜爱,如此死在三皇爷剑下实是让人可怜可叹。

江萱如何不知道形势险恶,她这招表面上是自寻死路,实质却是致死地而后生的险招。所仗持的就是三皇爷对自己的宠爱,倘若三皇爷临到最后有一丝心软,手下略一迟疑,自己便可得手再次制住三皇爷。只要制住三皇爷,那些禁军投鼠忌器哪里还敢追击半分,升哥他们定可安然渡过索桥了。

如此毫发之间,见江萱如此出招,三皇爷眼中寒气大盛,蓦地一声猛喝,震得众人耳膜颤动几欲作聋,四周树木更是剧烈晃动,崖间飞沙走石,遮人耳目。江萱眼前视线骤然模糊,突然一阵心寒胆颤,全身又冷汗浸湿。三皇爷手下毫不迟疑,那招才使出一半却骤然侧身避进,左掌同时向江萱击去。

江萱大惊失色下匆忙回剑护转,啪的一声剧响,手中长剑正好被三皇爷的长剑击落在地,同时右肩一阵巨痛,已被三皇爷一掌重创。江萱啊的一声大叫,口中鲜血大口喷出,身子向后直飞了出去,砰的一正沉重声响,尘土乱扬,江萱重重跌倒在乱石地上。

三皇爷手中长剑一抛,嗤的一声轻响,那剑正好插入从半空坠落而下的剑鞘之中。一旁的侍卫忙将那落下的宝剑接了在手,恭恭敬敬的横捧在手中。山道中一片骇然寂静,只闻夜风掠过山谷的凄厉声响,却不闻半分人语,众人骇然诧异无法作一声,面上都是惊骇异常。这些禁军都是皇爷的亲信侍卫,虽然早就隐隐得知三位皇爷武功盖世,是威震江湖的武林三皇。但平日里却是少有机会亲眼见皇爷施展真功夫,今日今时才算真正见识了三皇爷的惊世绝学,震惊之下已是无法言语,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武功如此高手。

江萱跌倒在地,气息不继,手脚更是酸软无力。心中惊恐交加,强自运气片刻,丹田却是一丝气息也聚不起来,焦急之下胸口更是疼痛气闷,不由连连咳嗽,唇角鲜血丝丝沁出。江萱既惊惶又悔恨,知道自己想借机取胜反上了三皇爷的当,三皇爷早料到江萱有此一招,故意出此招引她上当,否则以江萱如今的武功,三皇爷也不能三招就制住她。

见江萱抚肩倒在地上,神情痛苦挣扎着想撑起身来,三皇爷冷冷看着,毫不动容,口中喝道:“绑起来!”

两名侍卫上前,将江萱按跪在地,手中软筋绳往江萱颈中一套,架了她双臂就开始捆绑。江萱惊惶焦急,自己的下场也不及去想了,却是现在还没听到升哥他们安全渡河的暗号,而没有自己,这铁索桥仅凭升哥他们也是绝对无法砍断的。一阵伤痛涌上心头,眼泪扑扑滴落在地,自己甘犯了大不惟之禁冒了如此风险,终还是没能救升哥一命。

泪眼朦胧中见到脚边的长剑,心念一动,心一横,嘴一张,猛然咬破舌尖,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丹田骤然提气,果然一股内力激出,江萱双臂一展,两名侍卫猝不及防跌退开去,江萱迅速抓起地上的长剑一跃而起又横剑挡在谷口。

三皇爷微微一怔,随即冷冷说道:“好!你跟我们练了这么久的功夫果然是没有白练。哼,好得很!”目光森冷看着江萱,缓缓说道:“你有如此成就,倒也让我欣慰!”冷哼一声,又说道:“既然如此,就让三叔看看你还能撑几招。”双掌一错就要进招。

江萱虽仍仗剑拦在谷口,神情却无先前的冷峻凛然,此时眼中满是惊惶,面上更是惨然无色。见三皇爷就要出招进逼,江萱惶然退了一步,怔怔的看着三皇爷,满眼泪花,突然直直的跪了下去,颤声说道:“萱儿自知武功低微,不敢跟皇爷动手过招。”

三皇爷眉毛一扬,只道江萱要束手就擒了。

却见江萱眼中寒光一闪,面上满是毅然之色,手一抬将那枚寒亮如冰的长剑架在自己颈中,咬牙说道:“萱儿自知罪不可恕,不敢劳皇爷亲手处决,今日就在此以死谢罪!”手中长剑轻拉,颈间肌肤立时有血珠沁出。

眼见江萱居然要自尽,无论是真是假,三皇爷都难免紧张,又惊又怒,急喝道:“住手!”

江萱闻言停手不动,怔然看着三皇爷,满眼坚毅之色中还是有一丝惶然,眼中泪花更是不停转动。

三皇爷气得直出粗气,额头青筋直冒,满面怒色,狠狠看着江萱,眼中的凌厉让人胆战心寒。

江萱微微垂目,不敢直视三皇爷,握剑的手隐隐发抖,长剑架在颈中微微抖动,手心的汗水顺腕流下。正紧张惶然,身后飞崖坡方向传来竹哨声,正是约定的信号。江萱眼中立即泛上一丝喜色,平息定神,看着三皇爷说道:“皇爷开恩,容萱儿送朋友一程,再回来请罪!”慢慢站起身,向后退去,眼中满是警惕,长剑仍架在颈中不敢放松半分。

眼见众人果然不敢异动,江萱心中暗叫侥幸,谨慎移动脚步,慢慢退出谷口。直退出数丈远,才骤然双臂一展,随风而弛向坡上急掠而去。

江萱倾了全力在飞崖坡急奔,足不点地,衣袂飘飘,发丝飞扬,身子御风而行,轻灵飘逸,在月色下犹如静夜精灵。看得坡下一帮禁军咂舌不已,原来公主的轻功精湛到如斯地步,除了皇爷和两位殿下,这天下只怕是无人能及。转眼见江萱消失在斜坡另一端,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却又见人影一闪而过,三皇爷已掠上山崖。

江萱一阵狂奔,眼见那铁索桥已在近前,手中长剑一扬,正想飞身跃起一举斩断铁链。却听到背后一声呵斥,衣袂风声响起,雄厚的掌力直向手腕斩来。江萱大惊,知道三皇爷已经追到身后了,眼见就要功败垂成,江萱一咬牙,并不招架,手中长剑一抛,拼着右手被三皇爷一掌斩断,左手迅速接过长剑借势向那铁链斩去。突然眼前似乎一星红光在崖间闪现,只听得三皇爷大声喝道,“萱儿,快退,危险!”那掌力骤然一撤。

江萱心头一惊,身行却不迟疑,趁此凌空一跃左手握剑划空一挥,一道霹雳剑光向那铁索斩去。喀嚓一声巨响,那崖端铁索应声而断,直向深渊坠去。江萱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吁口气,猛然觉察一线红光已无声无息袭向眉心。江萱大为诧异,这线红光来得实在诡异,危险感油然而升,当即单指一弹想将那线红光弹退,没料到那红光毫不被江萱指力所阻直向江萱眉心击来,一丝恐惧从心底油然而起,虽不知这红光的来历,但直觉知道如被这红光击中定然是大为不妥,眼睁睁看着那红光逼到眼前,却已是避无可避。

正惊惶莫名,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身前一暗,三皇爷已挡在面前,将江萱拦腰一抱向侧面闪去,没料到仍是晚了一步,那线红光骤然透入三皇爷背心。三皇爷大叫一声,将江萱一掌推开,那红光从三皇爷背心透胸而出堪堪擦过江萱发边,消散在深邃的夜空。

江萱被三皇爷推倒在地,怔怔的看着那红光消失在天际深处,目瞪口呆,片刻,才惊魂未定的说道:“三皇爷,那,那是什么?”却没听到三皇爷的话语。

江萱猛然醒悟,悚然回头,只见三皇爷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江萱腿一软,扑到三皇爷身边,颤声道:“三,三叔!”战战抖抖的扶起三皇爷,月光下见三皇爷双眼紧闭,面白如纸,唇角鲜血不断,已无半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