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有些诧异, 打量那同心扣一眼,说道:“咦,做得真是精巧, 这样的东西可不多见。”
江萱随意瞟了一眼, 眼光落在那前扣瓣所藏的那幅画上, 不由一怔, 也是咦了一声。伸手取过雷婷手中的同心扣仔细打量, 越看越奇,心中诧异万分。这同心扣表面看是银制的,其实竟然是用罕见的西域珀金所制, 制作得极为精致,扣外点翠均匀亮丽, 扣环用斐南碎钻镶嵌, 晶莹闪亮。整个同心扣看起来既大方亮丽又精致名贵, 实是难得一见的精品。江萱满面惊疑,仔细打量那幅工笔所描之人像, 迟疑片刻,又仔细查看那同心扣,果然见背面不起眼处有内廷印记,不由心中大奇,果然是宫里的东西, 那这画中人就。。。。。就。。。。。正惊奇诧异。
施婉一把扑了过来, 直向江萱手中抓去, 喝道:“还给我!”
江萱手一抬, 轻轻避了开去。说道:“婉姐姐, 你这东西哪来的?”
施婉两眼赤红,恶狠狠道:“你管不着, 快还给我!”
江萱微一沉吟,醒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经常见你颈中戴了一条链子,却从不将坠子示于人前,原来这坠子是个同心扣。”若有所思,“看来这东西真是你的。”
施婉叫道:“当然是我的!那么多废话,快还给我。你不是也眼红,想抢去吧!”看着江萱,眼中满是气愤。
江萱皱眉:“这是谁给你的?”
施婉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又伸手去抢那同心扣。
江萱迟疑片刻,慢慢松开手,将那同心扣还给施婉。施婉一把抓过,用衣袖轻轻抹拭链子上的灰尘,小心查看,神情紧张万分。眼见那同心扣并没有损伤,这才松了口气。瞪了江萱一眼,又慢慢走回那角落呆坐一旁,默然不语。
江萱又跟雷婷闲聊了几句,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见天色也不早了,正准备离去,偶然回头一看,却见施婉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同心扣,面上一滴泪水滑落下来。江萱皱了眉头,踌躇片刻,走了过去,迟疑道:“婉姐姐,你,认识这画上的人么?”
施婉一惊,这才意识到江萱站了身后,忙将手中的同心扣收在衣中放好,抹了面上的泪水,强忍了抽泣,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又想打什么主意?”见江萱神色奇怪,施婉心中一动,面上立时有些惊疑,问道:“你,你认识他么?”见江萱犹豫不答,心中更是肯定,心下一阵狂喜,一下向江萱扑去,口中叫道:“他在哪儿?”却被一旁的狱差架住,拖了开去。施婉一面挣扎一面向江萱大叫道:“告诉我他在哪儿?”泪流满面,嘶声力竭,软倒在地,又挣扎着扑跪在江萱面前,说道:“求求你,萱姑娘,求求你,告诉我,”哽咽道:“告诉我,我爹爹他,他在哪儿?”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响,江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什么?你爹爹!”直愣愣的看着施婉,惊讶万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他是。。。。。。是你爹爹?”
施婉呜咽道:“是,萱姑娘,他是我爹爹。我们失散了整整十五年,我,我到处都找不到他。”看着江萱,哀求道:“萱姑娘,你认识我爹爹对不对?你,你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求你了,萱姑娘!”
江萱脑中一片混乱,心里实在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施婉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怔怔的呆立在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把那同心扣再给我看看。”
施婉迟疑片刻,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同心扣交江萱。满眼紧张的看着江萱,生怕江萱有其他异念,一见不对就准备抢了回来。
江萱接过那同心扣打开又仔细打量那画中的男子,越看心中越肯定,又打量那画中女子,只觉得有些面熟,抬眼看看施婉,觉得施婉眉眼间跟这画中女子有些相似。迟疑片刻,问道:“这女子是谁?”
施婉低声说道:“是我娘!”
江萱皱眉思索片刻,突然心下恍然,难怪初次见到施婉就对她很有亲切感,原来如此。怔然看了施婉片刻,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难怪我一直觉得你很面熟,原来,原来是我见过你娘。”
施婉一怔,满面惊疑,惊呼道:“你见过我娘!不,不可能!”
江萱微微点头,“是你娘的画像,我在。。。。。。在你爹爹那里见过你娘的画像。原来那女子是你娘!”心道,婉姐姐竟然是他的女儿,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是真的么?
施婉低声道:“你在我爹爹那里见过我娘的画像!他果然是没有忘记娘,娘说得不错,他不会丢下我们的。他,”泪流满面,问江萱道:“他好么!我爹爹他,他还好么?”
江萱皱眉,还是有些怀疑,“他真是你爹爹!”沉吟片刻,与雷婷耳语几句,命人将施婉带到牢房一间隐秘的问讯室,摒退侍从狱差,才对施婉说道:“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才能确定他是不是你爹爹。”
施婉犹疑半晌,终于将内中情由慢慢道来。。。。。。
施婉说道:“记得那时我们住在京城郊区一间很偏僻的小别院。平日家中只有我跟娘亲和几名粗使仆役,爹爹公务繁忙并不时常在家。可每当他回来总会为我带了玩耍和零吃,陪我做游戏玩乐,那时娘便会拿了画布陪了我们在一旁描画,看着我们嬉闹玩耍。或者是为我们抚琴清唱。。。。。。。”回想往事,幽幽说道:“我记得爹爹的箫吹得很好,每当娘亲抚琴,他总会取出一管紫玉箫为娘亲和声伴奏。。。。。。。”
江萱皱眉想到,他会吹箫么,这可没见他吹过。三叔倒是会吹箫,或许他也会罢!
施婉回忆往事,说到一家人如何的开心幸福,唇角有丝凄凉的笑意,眼泪又慢慢滑落,哽咽道:“却是,我五岁那年,爹爹不知为什么好些时日都没有回家,娘亲和我正担心。家中却突然来了几名陌生人,他们把娘亲带到书房谈了许久。娘亲才面色苍白的慢慢走出书房,回到房间为我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说道这里面上已满是泪水,“当时娘亲她抱了我低声哭泣,把这同心扣挂在我颈中,嘱咐我千万不要遗失了。。。。。然后让家中的一名仆役把我带出了家门。”
江萱越听越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满面疑惑。
施婉抽泣着又说道:“后来从那仆役口中,我才知道一些原由。原来我娘是青楼女子,爹爹的父亲不允许爹爹娶娘。爹爹只好悄悄把娘安置在家外,没想到还是被。。。被知晓了。所以爹爹的父亲就派人带走了娘。”
江萱有些明白了,好奇道:“那后来呢?你没有回去找你爹娘么?”
施婉神情凄凉,泪水不断滑落,说道:“后来那仆役将我直接带出了京城就离我而去,说是让我自生自灭。我当时身无分文,就沿街乞讨回到京中,哪知回去一看,却见我家那间小院已空无一人。。。。。。后来我就在京郊流浪,有一天碰到容夫人,被她收留。”
江萱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心中却更是疑惑,问道:“后来就没得到半分你父母的消息么?”
施婉摇摇头,低声说道:“当时我年岁很小,根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才懂得这事是怎么回事,也明白娘亲多半是不在了。我又,又不敢大张旗鼓的找爹爹,更托不到人打听,就再没得他们任何消息。”迟疑片刻,说道:“娘亲当时叮嘱我不要去找爹爹。说如我贸然寻去会给我和爹爹都带来祸事,所以,这些年来我也不敢告诉他人,只得自己悄悄的打听。”
江萱心中叹息,婉姐姐真是可怜。又疑虑重重,这事的疑点太多,可也好象是真的,这可实在让人费解。
施婉说完扑通一声跪在江萱面前,泪流满面哀求道:“萱姑娘,我求求你,让我见见我爹爹。我找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本已是打算放弃了。可现在我身陷大牢,生死难料,如今就只有一个心愿,让我临死前见我爹爹一面,我就是死也瞑目了。”磕头道:“萱姑娘,我求你了!”
江萱忙扶起施婉,说道:“婉姐姐,你快起来!”皱眉道:“这事我可得好生想想,要是弄错了那可有些麻烦。”心道,这事实在怪异,需得查探清楚才好,可不能轻举妄动。
当下把那同心扣又还给施婉,好言安慰她一番,才满心疑虑的离开青苑大牢回了行宫。
想到施婉很可能的真实身份,江萱强忍了直接去问二皇爷的冲动,在宁恒宫来回走动,心情激动又有些烦躁不安,心中思索,先皇不肯承认婉姐姐的母亲倒也罢了,为什么连婉姐姐也不肯认呢,虽说是庶出,却也是皇家的血脉啊,怎舍得让她流落民间自生自灭。这事疑点实在太多,更骇然听闻。正想得头疼,听宫人禀报大殿下来了。江萱心头一喜,忙迎了出去。
博泽前来探视江萱,顺便查看她的政务。与江萱随意闲谈几句便来到偏殿书房,取过江萱批阅的公文查看起来。江萱坐在博泽身边,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公文,突然问道:“大哥哥,二叔会吹箫么?”
博泽正专心审阅文书,听得江萱如此问,有些诧异,放了手中文书,笑道:“小丫头你又没专心做事,怎么突然问这个?”
江萱说道:“恩,前次我听三叔说他会吹箫,我突然就想知道二叔是不是也会?”
博泽笑道:“就算是这样,你怎么不问父皇偏是问二皇叔?”
江萱:“恩,他们都会吹箫么?”
博泽说道:“我们从小也学些乐技之类,皇爷们自然也都通一些乐器!恩,听老宫人说二皇叔以前可是吹箫的高手呢,连京中一流的乐师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可惜我从没听他吹过!” 江萱微微点头,原来二皇爷真的会吹箫。
只听博泽又笑道:“父皇可很会弹奏铁铮呢!”
“哦!”江萱大感兴趣,“皇上还会弹铮!这可真想不到。”
博泽笑道:“不错,记得那年我随父皇去大漠,他和大漠几名部落酋长豪饮弹铮,铁铮铖锵之声居然击落整列越空大雁,众人都震惊当场。那日父皇的豪情气概我至今都还记得。。。。。。。”
江萱好不容易将满腹疑问憋了一晚,想到有些细节问题还没有问清楚,第二日一早又去了青苑大牢,详细询问施婉关于他爹爹的印象,包括饮食习惯等等诸多细节性问题。施婉当时年纪尚幼,其实已记不得那么多,不过经江萱旁敲侧击的提醒也说了个大概,江萱听得暗暗点头,心中已很是肯定。至于其他方面,施婉却确实记不得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听施婉说完,江萱沉吟片刻,又问道:“婉姐姐,那日我在青龙堂听你抚琴,你的琴艺是跟你母亲学的么?”
施婉点头,“我的琴艺是从小跟娘学的。后来容夫人见我时时弹奏娘亲和爹爹合奏的那支曲子,很是感触,就请人为我教习,这琴技才没丢下。”
江萱点点头,问道:“他们平日都爱合奏哪些曲子?”心道,恩,倒可以安排乐师在二皇爷面前演奏一番,试试他的反应。
施婉迟疑片刻,轻叹口气,低声说道:“是一曲清平乐,娘亲说这是她和爹爹谱的曲,天下只有他们二人会弹奏。后来娘亲见我年纪虽幼却是对抚琴很有天分,就教了我。”
江萱听得施婉如此说,立时心念一动,说道:“哦,婉姐姐,我很想听听这曲子呢,不如你现在就弹来听听。”
施婉皱眉,“现在么?”见江萱一脸坚持,暗忖不能在这关头拂了江萱的意,轻叹口气,只得应承。
当下江萱立即命人去拿了琴来,带了施婉来到那放风的小院,就让施婉在此弹奏。
施婉满心疑惑,皱眉调了几下音,听得琴声丁冬清脆,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开始全心抚琴,一面抚琴一面想到幼时与父母欢聚的快乐日子忍不住眼泪悄然滑落,滴在琴弦上。
江萱听得那琴声清雅婉转很是动听,却也对那意境不甚明了,见施婉黯然落泪,心中也是叹息,与亲人失散别离多年心中当然是难过的很。抬眼看向行宫方向,暗忖这个时辰二皇爷正应该在前朝理政,以他的听力,若是真的很熟悉在意这曲子,即便只有细微声响也应该可以听辨得出来。
一曲未终,却听得衣袂声动,眼前人影一晃,一人已站了施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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